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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平安 ...

  •   第二天一大早,白易远和唐志德的尸检报告送到邹倩手中。

      他们中刀死亡,刀上只有两个人彼此的指纹,邹倩在商务车内找到唐志德的手机,他有两条编辑未发送的短信,收信人是邹倩的表弟老四。

      短信详细交代白易远反对白璃和大小姐的恋情,于是想到绑架白璃谋杀大小姐。

      大小姐三个字一下子让邹倩联想到是谁。

      方念妍的真实身份就此浮出水面。

      至于唐志德为什么成为帮凶,他第二条短信交代白易远精神状况出现问题,他怕打草惊蛇才先答应。

      这样一来主谋只有白易远一人,也能解释为什么白易远要杀了老六灭口,他肯定没想到老六带了刀防身,两个人在争执过程中一前一后要了对方性命。

      许多问题邹倩没办法做决定,白易远和唐志德尸体该怎么办?火化还是运回分城?出了这么大的事白璃该怎么回分城和白家人交代?

      这无疑是整个白家的丑闻,白璃亲手带大的弟弟绑架姐姐再杀害兄弟。

      ...

      白璃陷入昏迷,她有意不想醒来,余音宛寸步不离陪在她左右,她给伊然打过电话,故意把发生的事说给伊然听,她想知道伊然会有什么反应。

      邹倩带着复杂的心情推开病房大门,余音宛警惕抬起头,看到来人是邹倩才松了一口气,邹倩站在门口对她招了招手,两个人下楼去车里。

      事发到现在,邹倩多次长长叹气,白璃出了这档子事,邹倩和余音宛一样,感慨命运不公。

      上帝为什么要剥夺白璃珍爱的一切。

      余音宛额头的伤仓促处理过,她看起来气色很差劲,早上邹倩送的饭她吃了几口就去吐掉,她实在没心情正常进食。

      关上车门邹倩还不习惯方念妍身份的转变。

      “方..”邹倩咽回后面两个字,她干巴巴改口道:“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余音宛更合适?”

      “有区别吗?”余音宛扯扯嘴角,她眼神黯淡轻声说:“方念妍还是余音宛都没有保护好白璃。”

      她深知白璃没有看起来那般强大,白璃很脆弱,患得患失缺乏安全感,一直没有放下音妍死亡,后又经历余伍发生意外。

      要命的是,意外不是意外,那是白易远一手造成。

      现在杀死余伍的真凶一命抵一命,余音宛开心不起来。

      正如白璃所说白易远才18岁,他人生刚刚开始就结束了。

      纵使他有错,他活着可以赎罪,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白璃喜欢你,我还不理解,她心里明明有人,为了那个人她宁愿忍受孤单洁身自好。”邹倩打开车窗点燃一根烟,她夹着烟陷入回忆,难免笑笑道:“原来你就是她放在心里的人,她只会对同一个人心动。”

      专情,仗义,稳重,邹倩渐渐理解表弟为什么会死心塌地跟着白璃。

      她的人格魅力胜似刚柔并济的外表。

      只可惜命不好,生在被压迫的白家,做的是被人唾骂的收债工作,她看似习惯死亡,其实9年过去,她才是最害怕听闻死亡的女人。

      余音宛坐在后排低着头没有说话,白易远死后,她的愧疚不比白璃少。

      邹倩听她不吱声,叹了口气把烟扔了,她说:“白璃能和爱的人在一起,我真心替她高兴,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但你必须振作起来陪她度过这段时间。”

      “白易远死因是心脏破裂,正常人几分钟内会失去意识,他在生命最后拿出白璃的手机再开机,他一定很爱白璃。”

      “他知道自己做错了,我想这对白璃来说是唯一的欣慰了。”多亏白璃手机开机,邹倩才能找到她。

      邹倩无法感同身受,一个刚断了肋骨又中刀的瘦弱少年,究竟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强忍剧痛打开姐姐的手机。

      余音宛没有怀疑白易远对白璃胜似寻常亲情的爱,她指甲攥在掌心,指尖用力到发白说:“不...白璃要的是他平安活着。”

      “那他尸体怎么办?”人死不能复生,邹倩犯难道:“要不要让白璃见他最后一面?”

      “分城那边老四说了吗?”余音宛睫羽微颤,比起白璃,白妈妈也是一道攻不破的难关。

      “他不敢说。”邹倩给表弟打过几个电话,他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在电话中哭得稀里哗啦,他不敢告诉白肃和白妈妈,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大哭。

      白易远和唐志德的死,老四认为自己才是罪魁祸首。

      待在车上余音宛坐立不安,她担心白璃,白璃现在情绪不稳定,她必须替白璃撑起白家这场灾难。

      余音宛闭上眼冷静道:“我和你没有资格处理白易远的尸体,白璃醒来后我会询问她的意见,她是白家现任家主,上有父母下有一帮兄弟,她不能为了白易远一蹶不振,等她情绪稍微稳定一些,麻烦你安排我们先回雨市,我收拾好东西再带她回分城给白家一个交代。”

      分城必须回去了。余音宛下定决心。

      她费尽心思逃离四年,为了寻找神婆后人来到雨市定居,她拥有灿星不再寄人篱下,她当然爱白璃,但余音宛必须要安排好雨市的事再走。

      她会陪着白璃一起,直到白璃熬过这一劫。

      ...

      以前的画面和现实交叉在白璃脑海中播放。

      她很少去表达弟弟成长的喜悦。

      年初弟弟18岁生日,他们刚好在外地工作,找了家酒吧简单举办白易远的生日宴会,兄弟们把蛋糕抹在少年脸上,嘲笑他皮肤比女人还白,少年完全不生气,嬉笑说是姐姐养得好。

      他满心满眼都是白璃。

      白璃坐在沙发上纵容他们胡闹斗嘴,突然弟弟手指沾了奶油走过来蹭到她鼻尖,他扬起灿烂天真的笑脸说:“姐,谢谢你把你养大,我终于成年了!”

      白璃抽了一张纸擦掉鼻尖的奶油又给他擦脸。

      “去玩吧。”白璃没有说出她对弟弟的生日祝福,她心里希望少年未来平安风顺,不需要大富大贵,找个相爱的人厮守一生就好。

      天塌了有她这个姐姐替他扛。

      她推了一下弟弟的胳膊让他去找兄弟们。

      少年回过头,再次转身胸口插了一把刀子,他哭着请求白璃别丢下他。

      ...

      醒来后眼角凉凉的,白璃擦掉眼泪。

      平安两个字,11个笔画成了白璃无法传达的奢望,她憋住酸胀的眼皮看向旁边趴着的余音宛。

      余音宛面朝她睡着了,她额头骇人的伤口很深,白璃抬起手放在她额前。

      不等白璃有下一步动作,余音宛马上睁开眼,白璃这才看见她和余音宛的手腕用一根红绳绑在一起。

      “姐姐...”白璃小心将手指放在她伤口旁边,她紧盯那处猩红,眼含晶莹轻声问:“疼吗?”

      一定很疼吧...

      女人双手握住她的手,心疼白璃憔悴虚弱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温柔道:“我没事,你渴吗?饿吗?我让医生过来一趟好不好?”

      白璃握住她的手不准她离开,半天双眼通红喃喃道:“我只有你了...”

      音妍...伍哥...易远...相继离开白璃身边。

      他们带走美好的回忆和快乐,留下白璃独自苟活下去。白璃神色脆弱,她缩起脖子,指腹好似要黏在余音宛的皮肤上,声音沙哑不肯松手,“我只有你了。”

      眼泪一下子从心里涌入眼眶,余音宛深吸一口气微微仰头,她的心要为白璃碎掉了。

      “小白,我不会离开你。”余音宛对她认真说,她会继续包容白璃并不完美的一切,爱她,照顾她。

      白璃情绪转化的很突然,她抽出自己的手,闭上眼睛颓然问:“如果没有音妍,你会喜欢我吗?”

      余音宛浑身一震,心痛交加的反问,“你怀疑我对你的爱?”

      “是。”白璃眼睛闭得更紧,她苍白笑起来,浓浓的自嘲道:“我是一个失败的姐姐,我这样的人,不配被爱。”

      她是灾星,没有照顾好音妍,辜负伍哥对她的信任,最后连弟弟都要离开她。白璃掉入愧疚的循环当中,她没脸面对音妍的姐姐,余伍的妹妹余音宛。

      “白璃,你睁开眼看着我!”余音宛大声命令她。

      白璃用另一只手拉上被子,她一个睡觉害怕关灯的人,现在竟然习惯没有光亮的黑暗,白璃闷声说:“你走吧,离开我,我不想失去你。”

      余音宛气她恼她还是止不住心疼她,她没有离开,坐在椅子上默默流泪。

      她该拿白璃怎么办是好?

      “余音宛...求求你走吧...”

      “四年前音妍葬礼,我没有对你说出一句关心的话,我好残忍...”

      “报应来了...易远死了...”被子里白璃打哆嗦,她用力捂住眼皮不准自己再哭,“我终于明白你的感觉了。”

      除了心痛,白璃没有其他的感觉,她不想喝水,不想吃饭,没有丝毫求生的欲望。

      黏在她生命中的弟弟从她心口剥离。

      当年音妍死后白璃连一句节哀顺变都没有施舍给余音宛,这才导致余音宛心如死灰逃离余家,她这四年孤孤单单一个人承受妹妹死去的残酷,她的不容易,白璃现在只体会到万分之一。

      被子被人拉开,白璃紧张的蜷缩成一团,她用手掌挡住脸,余音宛脱掉鞋爬上床抱住她,她的泪落在白璃颈窝,她抓住白璃的手一个字一个字说给她听,“我爱你。”

      “你不要姐姐了吗?”

      “你还没有求婚呢。”余音宛精神同样处在崩溃的边缘。

      坚强的小白不见了,留下这具逃避现实的躯壳。

      她不停在白璃耳边说话,白璃亦没有回应她一字半句,若不是余音宛抱着她,亲身感受她呼吸的频率,她差点以为怀中的女人已经死去。

      “你要去见易远最后一面吗?”情急之下,余音宛搬出死去的易远。

      果然,不说话的白璃有了反应,她慢慢放下手,泪眼朦胧哑声说:“不去...”

      “我这个姐姐,不想在他面前丢人...”仅仅想到弟弟的面容,白璃控制不住自己流泪,她吐过两次血,晕厥了两次,就算心中渴望和弟弟好好道别,她不敢去见他。

      白璃生怕自己看见他的尸体再次晕过去不省人事。

      “火化吧,让他恨我吧,记住我不配做他的姐姐...”白璃捂住眼皮麻木道。

      恨比爱更加深刻。

      余音宛抱着她,她用被子盖住两个人的身体并在白璃耳边恳求道:“小白,求求你,振作起来。”

      昨天到今天余音宛没合过眼,白璃身体和冰一样凉,余音宛触碰她的皮肤,试图帮她焐热身体,她耐心对白璃柔声说:“我爱的人从小是个美人胚子,她会故意出现引起我的主意,她为我留起长发,她把她宝贵的青春和初恋全部送给我。”

      余音宛掰开她紧绷的手指和她十指扣在一起,声音越来越小,“她当然不是完美的人,但她并不失败,她到处收留刚刚出狱没有工作和未来的兄弟们,她待易远如亲生弟弟,她给了我超过满分的爱情。”

      “是她让我明白,我爱她胜过我爱自己。”

      “易远不会恨你,他以你为傲...”

      余音宛趴在她肩头阖上沉重的眼皮,她太困了,贪婪摄取白璃身上的气息寻求一丝心理安慰,“你是世界上最好的白璃...我最爱的白璃...求求你不要怀疑自己...”

      确定她睡着后,白璃哭着咬住手背,她用力控制自己抽泣的身体。

      她怕余音宛发现她在哭。

      弟弟死亡对白璃来说打击太重太重,白璃的天全塌了。

      没人知道,她在弟弟身上投入多少寄托。

      弟弟更像是另一个白璃。

      没有三劫追求自由的白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0章 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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