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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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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青走后,还在祠堂院里的晏家老少都松了口气。
崔氏朝下人使了个眼神,让他们去扶晏明邝起身。
晏明邝看着宴青离去的方向,心有余悸,他木然的转身走进祠堂,瞧见刚刚被弩/箭射中的牌位正是宴弘开的,晏明邝这才猛然惊醒,宴青那个疯子,他连亲生父亲都能毫不犹豫的一箭射死,自己虽担着族长的虚名,但到底与他是隔着亲的,他又有什么下不去手的?
晏明邝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已然下了决定。
“不然,我们就答应了他的请求,为元氏建一个功德堂吧。”
其余众人心中虽然不大情愿,但他们也不敢与宴青唱反调,与疯子为敌那肯定是要折寿的,只能点头默默赞同。
崔氏是唯一一个站出来反对的人。
“不行,我不同意,元氏一个歌妓怎能进晏家的门?不但进门还要给她立功德堂,初一十五的时候,你们当真甘愿给一个低贱的歌妓跪拜上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方才一直没说话的二房媳妇虞氏站出来反驳了崔氏:“嫂嫂,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自从宴青被封候之后,京都城里有多少人跑来跟嫂嫂认亲戚套近乎?这几个月来嫂嫂可没少收那些人的礼,就连嫂嫂的大郎也敢在外头放印子钱了。”
“二弟妹,你怎么能……”
崔氏被说得哑口无言,晏弘正瞪了自己的妻子一眼,道:“嫂嫂别生气,是弟妹不懂事,不过她所言并无道理,咱们晏家自太上皇那时起就败落了,咱们这一辈的人苦了大半辈子,如今好不容易因为宴青封侯,咱们各房在京都城里的地位也跟着被抬高,我们万不能逞一时之快而放弃眼前的大好局面。”
功德堂就建在晏家宅子里头,宴青是住在忠勇侯府,两个宅子隔着高墙,宴青又看不到,至于上香跪拜,他们完全可以让下人去,宴青身为一个陛下重用的忠勇侯,忙得很,难不成还能天天盯着他们?
“大好局面?你们都忘了,他一日不入族谱,他就是贱籍的身份,贱籍不能科考亦不能当官封爵。”
“是嫂嫂你自己忘了,宴青他封侯的时候也是还没入晏家的族谱,嫂嫂以为陛下会不知道吗?陛下既然知道还是会封他为忠勇侯,那就说明了陛下看中的不是他的身份,而是他为大栎立下的战功,陛下之所以让宫里的人暗示让我们将宴青的名字写入族谱,只不过是因为大哥也为朝廷付出了性命,而宴青也确实是大哥的骨肉,若是宴青没能顺利入了晏家族谱,只要陛下圣口一开便能免去他贱籍的身份,到时候他就与咱们晏家没有任何的关系了,咱们两头都得罪,惹得陛下不悦晏家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忠勇侯若是真的与晏家断绝关系,那京都城里那帮势利眼肯定会嘲笑晏家,甚至很有可能为了讨好宴青从而针对晏家。
晏弘正句句都说到了点子上,崔氏哑然失笑了许久。
“只是,宴青性子乖戾,如今他的确是陛下跟前的红人,但以他狠绝的行事风格来看,保不齐风光不了几年,二弟难道就不怕他将来犯了大罪而被牵连抄家灭门吗?”
晏弘正自然也知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他也曾担心过,但他也知道富贵向来都是在险种取,自是不肯放过这个机会。
他原本是想与崔氏道明其中的厉害关系,却没想到被崔氏泼了一头冷水,泼得他心惊生寒,下一瞬便黑了脸。
“哼,妇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嫂嫂自己不屑忠勇侯带来的好处,那也不能断了整个晏家的路。”
这些日子,晏家各房都因着与忠勇侯的关系而收获了不少好处,之前二房手中的商铺田产被京都城里的贵族们强取豪夺了不少,但自从宴青被封侯之后,那些贵人生怕得罪了宴青,又陆陆续续的将田产铺子无条件的给送了回来,而且无人再敢打压他们。
最后大家都纷纷答应了宴青的要求,同意为元氏立功德堂。
崔氏看大家都往宴青一边倒,有种众叛亲离的感觉,她顿时气的心肝脾肺疼。
明明之前大家都说好了,会为她撑腰,使她不被宴青欺负的,可转眼间他们都站到了宴青那一边,与那个疯子一起来欺负她。
崔氏一想到要让元氏那狐媚子的牌位接进晏家,并且还要当成一尊佛神来供着,她心里就很难受,无处发泄。
元氏那贱蹄子生时狐媚她的丈夫,死后还要将她供起来,着实阴魂不散。
不过是个妓子罢了,她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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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青梧院的路上,苏玉昭都是缩在一边安安静静的,她知道宴青心情不是很好,为了不让他迁怒自己,她尽可能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只是她的左臂上有些痒,总是忍不住的想要去挠。
宴青自然也发觉了她的异样,抓住她的小手便掀开她的衣袖,隔着白绫隐约还能看见她那纤细白皙的小臂上有两个如针孔般的红点,此时被她挠得周围红肿一片,因她皮肤过于白嫩,这两个红点分外醒目。
“怎么弄的?”
苏玉昭有些怀疑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疑心他根本就没有眼疾,否则他怎么会知道她手臂上的红点。
宴青这才惊觉自己险些露馅,他神色如常的抬手在她手臂上胡乱摸索了一番,最后才在那红印上停住。
“肿了。”
苏玉昭见他那样子又不像是装的,这才打消疑虑,老实回道:“方才有人不小心撞到我,似乎是被他的香薰球给伤的。”
说完,宴青一对剑眉微微蹙起,随后吩咐吕天璟,“去我房里将那个香薰球取来。”
步撵停在原地,苏玉昭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见宴青沉着一张俊容,她也不敢多问。
吕天璟很快便将香球取来,随后宴青又吩咐人去备车。
“去雾池行宫。”
苏玉昭一惊,她听说过雾池行宫,太上皇自五年前将皇位传给当今陛下,同年便与太后移居宫外的雾池行宫,听闻行宫外方圆五里都有层层重兵把守,寻常人根本就无法靠近。
马车上,她侧眸偷偷看了看宴青,见他背靠着车壁,白绫之下的薄唇抿得比往日还紧,没了时常挂在嘴角的笑,显得脸色愈发的阴沉,她有些怕,大气不敢出。
马车已经出了城在官道上行驶,马蹄与车轮子声阵阵,两旁的青木绿草快速后移,车内却静得能听见彼此间的呼吸声。
“苏玉昭。”
宴青悄然无声的逼身凑近,苏玉昭有些慌,心砰砰直跳,可她后背抵着木制车壁,已然退无可退,只能任由男人高大的身躯将自己困在角落里,她睁着一双杏眸怯怯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人,隐隐泛着泪光。
宴青看清了她眼中的恐惧,嗤笑一声轻嘲,有些落寞。
“你就如此怕我?”
苏玉昭点头又摇头,想起他双目失明,她轻启了启唇瓣却无法将自己的想法如实道出,他今日心情不好,她若是再惹他不高兴,恐怕会命丧当场被他抛尸与荒野。
忽而
男人的手伸了过来,指背从她眉尾处轻轻划下,划过粉嫩的脸颊,最后在她的樱唇上定住。
苏玉昭身子一僵,她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唇瓣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抚摸一块难得的玉石舍不得碰坏,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他的温柔,竟莫名少了些惧意,她的心如石坠湖般泛起了阵阵涟漪。
宴青看着眼前的小脸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了如胭脂般绯红,他勾唇笑了笑,心情好了不少。
顾南尘说对女孩要温柔。
温柔,他也是会的。
“还怕吗?”
苏玉昭:“……”
怕,自然是怕的。
若是不怕,她早就逃离侯府回苏家,侍奉在祖母膝下,一想到祖母的病情,她就鼻尖一酸,忍不住落泪。
宴青:“……”
雾池行宫重重守卫并没有拦住马车,他们一路畅通无阻进了行宫,下了马车有一名十四、五岁的宫女引路。
“三爷请在此等候,奴婢这就去禀告红嬷嬷。”
宴青只点点头便懒懒的托着脑袋歪坐在椅子上,苏玉昭看着离去的宫女,又看了看宴青,她知道宴青在晏家是排行老二,奇怪的是那宫女竟然唤他为三爷。
宴青丈着有白绫遮眼,光明正大的盯着苏玉昭,看她一脸疑惑又不敢多问小心翼翼的样子,他“呵”一声轻笑。
“想知道这个行宫的由来吗?”
苏玉昭侧首看向他,摇头。
这会儿正巧有宫女上前来奉茶,宴青喝了一口润润喉,随后便说了起来。
雾池行宫的宫殿依水而建,此处有几口温泉,一年四季泉雾氤氲缭绕,固似九重天的瑶池。
前朝皇帝齐蒙幼年登位,被摄政王齐盛把持朝政,若非有四方阁辅佐,齐蒙不过是个傀儡皇帝,后来齐盛联合四道的节度使起兵造反,兵败后的摄政王纵然生前如何权倾朝野风光无限,死后不过一席破烂草席裹了丢入乱葬岗了事,一身烂肉早就化成了野狼的腹中食。
齐蒙堂堂一国天子,被摄政王拿捏了十年之久,齐盛还在时他尾巴夹得紧,表面装得温良无害,自亲政后尾巴便露了出来,实行暴政,荒淫享乐。
这雾池行宫便是他耗费了大量的人力金银,可惜行宫即将完工时,他没来得及住上一日,就被当今的太上皇和姜太后合力推翻他的王朝,自此国号由北栎改成了如今的大栎国。
如今两人皆是上了八十余岁的人,太上皇自退位后便一直与姜太后住在雾池行宫,两人的感情乃是大栎最令人艳羡的,太上皇独宠姜太后一人,一生从未纳妃,后宫三千寝殿尽数空置,只有姜太后的椒房殿才有正经的主人。
听完,苏玉昭不免感叹,“太上皇对姜太后是真的好。”
她之前也曾听说过,太上皇年轻时亦是一个英姿俊逸非凡的人物,招惹了不少桃花,可每次有桃花出现,还没等姜太后察觉,他就亲自掐断了那些桃花,任凭那些桃花如何美艳动人,都不为所动。
她刚刚感叹完,便听见宴青嗤笑一声,脸上杨着痞气十足的笑,探身靠近她,一双长臂搭在她两侧的扶手上,将她锁在逼仄的领域里。
“你若肯做我的女人,我会对你更好。”
周身都是男人狂野又冷冽的气息,他凑在她耳边温声耳语,吐字间还清晰的感受到他那微凉的唇瓣在她的耳朵上轻轻蹭过,最后甚至还舔了一下她的耳垂。
苏玉昭的呼吸逐渐紊乱,拳头般大的心脏愈跳愈欢。
砰砰
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他,太会撩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