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杀》龙五爷

107、尘封的骗局（二）

　　2531年，深秋，深夜。

　　“呼……呼……”

　　Z市偏僻无比的小巷里，一个四十中旬的男人拖着沉重的双腿踽踽独行。

　　好累，真的快要累死了。可是他不能停下来。

　　背后是地狱，身前也是地狱。退一步是死，前进一步也是个死。这种时候能多呼吸一口空气，都是上天垂怜了。

　　嚓。嚓。嚓。

　　身后忽然响起另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但却让他不由毛骨悚然——因为就在几秒钟前，他还没听见除风声之外的半点声音。

　　这个人，是习过武的。现代人除了刑警、特警、部分特殊兵种、安全机关特勤人员之外，还有什么人会习武？

　　而且，此人这身功夫，恐怕着实不低。

　　他不敢回头，同时因为恐惧而不得不加快了脚步。那人却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节奏，不疾不徐，不慌不忙，就这么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像个该死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终于，他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右手下意识地扶住腰畔，随即尴尬地收回了试图拔*枪的手。

　　“谁？”

　　他问。然后转过身去，微微一愣。

　　这里地处城中村，本就十分偏僻，晦暗不明的路灯那点微弱的光也照不到这里；然而今日正值明月将满，皎洁的月光冷冽却毫无吝惜地普照大地——当然，也包括了这个被人遗忘的边缘角落。

　　也正因如此，他看得很清楚，对面年轻人的模样。

　　黑衣黑裤，身形修长瘦削；一张脸极尽俊美明艳，皮肤却是苍白如雪。

　　然而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的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你是……”半晌，他率先艰难开口：“来杀我的，对吧？”

　　年轻人声音温和：“是的。”

　　他心里一沉。猜中了，可惜是最坏的那一种可能：“为什么？我和你有仇吗？难道你是我办过的案子的被告家属？”

　　年轻人摇了摇头：“都不是。”

　　他又愣了一下：“那你是什么人？”

　　年轻人淡淡道：“我是来杀你的人。”

　　他忽然有些崩溃：“你和我无冤无仇的，为什么非要杀我？”

　　年轻人轻笑一声：“那些人也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非要置他们于死地？”

　　“……哪些人？我没杀过人啊！”他更加崩溃了：“你，你这人好生奇怪，是不是精神有问题？我没时间陪你废话，别跟着我了！”

　　说罢，他骂骂咧咧地掉头就走。却听身后那人谩声道：“靳永军，你跑什么？”

　　“……”靳永军只得停住脚步。他知道，从对方知晓自己真实身份的那一刻起，“逃亡”就已成了奢望。

　　暗暗下了杀心，他阴沉着脸转回身去：“你什么意思？”

　　“关于你的新闻铺天盖地，你跑得了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

　　靳永军目露凶光，陡然发难！

　　事到如今，即便不犯任何错误，被警方抓回去也只有身败名裂、锒铛入狱、生不如死的下场；既然眼前这小子自己找死，那么他就勉为其难送他“上路”！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自己的一时冲动有多么愚蠢了。只听“喀嚓”一声脆响，没见对方有什么动作，他的左小腿却是一阵无法忍受的剧痛，差点惨叫出声！只可惜，是“差点”而已——因为他的喉咙几乎在同一瞬间便被死死扼住，暂时丧失了发声的能力。

　　“格……”靳永军被掐的面红耳赤，喉咙里艰难无比地发出呕哑嘲哳的声音，小得几不可闻。那人俯身凑近他的耳侧，用一种很客气的、询问似的语气道：“你待会儿可以不叫么？”

　　靳永军没法回答他。他已经快被他掐死了。

　　年轻人叹了口气，左手变戏法似的一翻，翻出一片薄薄的刮胡刀来。

　　——然后，安静地割断了靳永军的声带，并且完美地避开了后者的喉管。

　　做完“准备工作”之后，他施施然站起身，一边轻轻哼着歌，一边仅用一只手拖着拼命挣扎、满脸眼泪鼻涕、却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的靳永军，就这么一路拖死狗一般把他拖进距离最近的屋子里。

　　这间屋子低矮破旧、四处漏风，到处都是蜘蛛网，打个喷嚏能激起一片沙尘暴。年轻人把他随便往地上一掼，有些嫌恶地噤了噤鼻子：“……好脏。”

　　靳永军已经快要疯了。他虽然说不了话，可神志却完全清醒，因而只能“安静”且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那个俊美至极的恶魔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

　　“记得张立吗？”年轻人在他身边席地而坐，语气轻松地像是在和多年未见的老友叙旧：“哦，你说不出话来。好吧，如果答案是“对”，你就点点头，反之摇头。明白么？”

　　靳永军拼命点头。

　　“好，我再问你一遍，认识检察官张立么？”

　　点头。

　　“认识商人姚远么？”

　　靳永军迟疑了。也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他只觉左脸一疼——

　　他的左耳，被割了下来。

　　“唔！唔唔唔！”知道看见年轻人指间自己那只鲜血淋漓的耳朵，靳永军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剧痛。他用手捂着被刀切出来的伤口，身体一阵痉挛似的抽搐。

　　“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年轻人俯视着他，微笑道：“不然，我会让你死得很抽象。”

　　靳永军看到手术刀在他修长的手指间一闪。这个变态……居然是个医生？！

　　“张立是不是你杀的？”

　　靳永军赶快摇头。

　　于是他的右耳也被割了下来。

　　……如果不是声带被毁，他此时的嗓子已经喊哑了。年轻人一脸惋惜地看着他：“我讨厌说谎的人。再问你一次，张立是不是你杀的？”

　　“唔！唔！”他连连点头。

　　年轻人又是微微一笑。

　　——这次，把他的左眼剜了出来。

　　“嘘……别哭。”

　　轻轻拭去靳永军仅存那只右眼眼角泉水般涌出的泪水，他态度温和地抱怨道：“你蒜吃多了，味道有些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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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怕得要死，可第二天杨笑还是早早就来到了看守所会客室，乖巧地等待着。不多时，伴随着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音，李清麟走了进来。

　　“有两件事需，需要和你核实一下。”杨笑怯怯地打开卷宗，竭力低头不去看对面：“第一件事还是关于Y市那晚的‘恐怖直播’，那二十具尸体的身份查出来了，都是些普通人，跟那晚在场涉案官员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这句，他乖巧地等着对方回应，等来的却是一片死寂的沉默。不得不硬着头皮抬头看了眼对面，杨笑旋即一怔：“……李，李先生，你还好吧？”

　　“没事。”李清麟虽然半垂着头，眼睛也只是半睁着，仿佛生了什么大病似的，可声音还算清楚，思维也还算敏捷：“继续说，我在听。”

　　“……经法医鉴定，这二十个人在被吊上去的时候均已死亡超过十二小时，且死亡时间十分接近。后来直播时被恐怖*分子杀害的那个人名叫王斌，是Y市教育司司长。”

　　一连串说完之后，他眼巴巴地望着面前脸色惨白的男人：“关于这个案子，你，你有什么思路吗？”

　　李清麟恹恹地打了个哈欠：“有啊。不过，你能拿什么和我交换？”

　　“啊……啊？”杨笑没反应过来：“交、交换？是什么意思呀？”

　　“卸了我身上的械具，我就给你们提供线索。”

　　李清麟倒也不打算跟他卖关子，开门见山道：“这是基本条件。”

　　“……啊？”杨笑被他这跳脱的思维方式给吓了一跳，随即为难起来：“这，这很难办的呀……”

　　“那就没什么可谈的了。”李清麟冷笑一声，转身就向外走去。忽听杨笑在身后叫了声：“等一下！”

　　前来押送的两个狱警的手已经搭在了李清麟的肩头，正准备把人带出去，听了这话只得停下脚步。杨笑此时已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道：“我，我试一下！不一定能成功，但是请务必给我几天时间！”

　　“一天。”

　　李清麟背对着他，淡淡道：“只给你一天时间，小朋友——我的耐心可是很有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