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杀》龙五爷

108、尘封的骗局（三）

　　杨笑连一天时间都没用完，就重新回到了看守所。

　　“我，我……”他为难地挠着后脑勺，头低得几乎要垂到地上：“我尽力了，真的尽力了！但是，但是……”

　　李清麟和善地看着他，保持安静。他越是这样，杨笑心里就越慌，本就低的头简直恨不得削尖了钻进地底——

　　“他们，他们说……”他的声音有点发抖，大概是被吓的：“只，只能在里面摘，外出不行……”

　　“两天不见，李清麟，你就敢欺负我的人了？”

　　女人冷漠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施墨湘从杨笑身后走来，脚步仍有些虚浮，说话却仍中气十足：

　　“你的事我已经跟许局汇报了，许局不准。我私下最大限度也只能说服张所长，在看守所里给你和其他人一样的待遇。”她公事公办道：“如果不是Y市的案子还没彻底了结，你这个时候已经该上庭了，所以不差这么几天。”

　　李清麟佯作未闻，甚至还闲闲地反问了句：“听说你也差点儿死于非命？没死成，挺令人遗憾的。”

　　施墨湘：“……”

　　施墨湘，身为一个女强人中的女强人，决定好女不跟男斗：“怎么会有人杀你？那个杀你的人，跟要杀我的人有没有关？”

　　李清麟一挑长眉：“你说呢？”

　　施墨湘终于不耐烦了起来：“你能不能不用反问句？大老爷们儿沟通起来怎么这么费劲！”

　　李清麟只好叹了口气，幽幽道：“这么说吧！只要你负责索多玛案件一日，你一日就要面临这样的死亡危险。”

　　施墨湘瞪着他。她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他说的对。”另一个吊儿郎当的男声也凑热闹似的挤了进来，同样挤进来的还有沈重泽：“任何警察接了他和索多玛之间的案子，都会和他一样，成为被暗杀的目标。”

　　“……为什么？”

　　沉默半晌，施墨湘问道，又像是喃喃自语。

　　“请问这位姐姐，你是十万个为什么成精了吗？”沈重泽嬉皮笑脸地讽刺着她：“就这智商，奉劝你还是尽早抽身吧，别再搅合进这些破事儿里了。”

　　“你他妈找死……！”施墨湘恶狠狠地骂了句，随即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瞪大了眼睛：“等一下，你是怎么进来的？”

　　“这个嘛，不好意思，不能告诉你呢。”沈重泽冲她挤了挤眼睛。就在这时张银山也走了过来，一脸严肃道：

　　“施组长，许局打电话过来问你是不是来看守所了，你给他回个消息吧。”

　　眼见着女警一脸阴沉地离开，在场唯一的警方人员杨笑也开始坐立不安起来。沈重泽仿佛没看见他似的，转脸又跟李清麟交谈，于是杨笑鼓起勇气站起身，怯生生道：“……沈、沈律师，你们，你们……”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少掺和。”沈重泽笑眯眯地看向他，一脸慈祥的姨母笑：“出去自己慢慢玩儿吧，乖。”

　　等杨笑诚惶诚恐一溜烟儿蹿出去关好门，他才叹了口气，道：“羊圈里长大的这一批小年轻，真是没救了。”

　　顿了顿，又说了句：“不管怎么说吧，刚才的事，谢了。”

　　李清麟眨了眨眼：“我做了什么？”

　　“那个女人很蠢的。”沈重泽压低声音道。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从考究的西装马甲上衣口袋里抽出两只烟，另一只手轻车熟路地用车钥匙链上的打火机点燃了一支，一边问对面的犯人：“不介意我来一根吧？”

　　话音刚落，一只戴着手铐的手就伸了过来：“有福同享，我为什么要介意？”

　　沈重泽嗤笑一声，心领神会地将另一只烟塞到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中，顺便帮对方点了火。“我记得你没有烟瘾？”

　　“我在戒毒，找个替代品而已。”以左手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杀人犯堪称优雅地轻轻吐出一口烟气：“Trinidad？好东西。”

　　“那是自然。”沈重泽颇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人生苦短，挣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享受么？我喜欢好烟——越贵的烟，总归越令人回味。”

　　“真理。”李清麟深以为然。

　　“哈哈哈！”沈重泽笑了起来，声音很夸张，眼神却始终是冷静的：“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

　　他问的没头没尾，可李清麟回答得居然没有半点迟疑：“在我发现你对她有兴趣的时候。”

　　沈重泽危险地眯起一双细长的眼，语气有些不善：“嗯？我对谁有兴趣？”

　　李清麟好笑道：“你对谁有兴趣，跟我有什么关系？”

　　几秒沉默。

　　“……呼。”沈重泽熟练地喷出一个标准的烟圈，眼神有些迷离。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这件事到你为止。否则，在你病死或被枪毙之前，我会先送你上路的。”

　　李清麟微笑道：“好啊。”

　　沈重泽观察了他一阵，发现他一点多余的反应都没有，不由有些失望：“所以，我才一直不怎么喜欢‘同类’。”

　　“我也是。”

　　李清麟掸了掸烟灰：“说正经事。施墨湘找杨笑做通了许松的工作？”

　　“嗯？”沈重泽先是愣了一下，之后才反应过来：“不错。那个蠢女人要带你出现场，自然在许松那里吃了闭门羹。不知是谁提醒的她，她竟忽然想起来杨笑这个万年真空，让他爹妈出面摆平……你是听谁说的？”

　　李清麟莞尔道：“猜的。”

　　“……在既低调又能装*逼这方面，你确实是个专家。你赢了。”

　　沈重泽难得叹了口气：“许松对你敌意很重。你到底干了什么？”

　　“你应该问的是，”李清麟仍在笑，笑意却始终未达眼底：“许松曾经干过什么。”

　　“和索多玛无关的人和事我从来就不关心。”沈重泽道：“不过我姑且一猜，和你的女人有关？”

　　“或许。”

　　“也就是还不确定？”沈重泽奇道：“他有什么问题？”

　　李清麟微笑道：“你不是不关心吗？怎么，按捺不住该死的好奇心了？”

　　沈重泽发誓，这还是自己有生以来头一次想用暴力、而不是用嘴解决一个并非“猎物”的家伙。他忍了忍，平复了下心情，才恢复成从前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有件事必须通知你——”

　　“季老师没坐上那班飞机。她‘失踪’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准备好了欣赏对方震惊甚至崩溃的表情；然而诡异的是，李清麟居然没有半点惊讶的模样：“哦。”

　　就连语气都是敷衍式的无精打采。活见鬼了吗？

　　“是你托我安排她的假身份，我联系伊文思带她上的飞机。”沈重泽沉吟：“但是，伊文思也和季老师一起消失了。”

　　“真是遗憾。”

　　“你早就知道了！”沈重泽感兴趣地盯着他：“好吧，哥们儿——你总是能给我带来惊喜。”

　　“过奖。”李清麟弯了弯眉眼。“有件事可以拜托你么？算是遗言。”

　　“哎，别用这种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可怕的话。”沈重泽道：“我平生最怕别人拜托我了——我这个人，最最讨厌麻烦。”

　　“我死后，请你照顾好她。”李清麟把他之前的话当耳旁风，自顾自道：“我会给你留一笔钱作为‘扶养费’的。”

　　“瞧这话说的！我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么。”沈重泽嗔怒道：“多少？”

　　“一个亿。”

　　“好哒，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