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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突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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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千多年?
迟允心想,难怪世人都想求长生,两千多年,人世间早不知沧海桑田变化了几番,对这些神仙来说,却不过睡个囫囵觉的功夫。
玄殷瞥了一眼池允,正色道:“小子,你可知道,你刚才差点就成了裂云的剑下亡魂。”
池允回想起来也觉得十分后怕:“我怎么会知道这把剑这么凶险?神仙,我连我怎么到这里来的都不知道。”
玄殷垂下眸看了一眼裂云,眼底一闪而过冷峭的寒意:“裂云两千年没闻过人气,偏巧你又撞上了。”
池允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裂云,默默地离远了些,才说:“现在剑也封印了,妖兽也解决了,我怎么离开这里?”
玄殷眉头微微一蹙,似乎在回忆什么,半晌:“这个好像结界只能进,不能出。”
还真被他猜中了……池允不甘心地问:“这结界薄弱到几只妖兽都能轻易闯进来,怎么可能出不去?神仙,你再想想,别骗我啊。”
“不信你可以试试。”
玄殷的神情显然不像是在开玩笑。
池允头疼地深吸一口气:“难道没有办法破了这个结界?”
“有。”
“什么办法?”
“我。”
池允噎住,竟然一时无语。
玄殷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地说:“结界是我设的,我当然能解。”
池允就差给这位神仙跪下了:“那您能高抬贵手,打开结界,放我出去吗?”
玄殷没有说话。
池允揣摩着他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神仙,我家人现在一定在四处找我,我得出去。”
玄殷叹了口气,神情略有松动。让这个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千年万年地陪他葬在这阴暗潮湿的湖底洞穴,恐怕他睡都睡不安宁。
他走到结界前,掌心贴在结界上,低声说了什么,结界的蓝光收拢成一条蓝线,缠绕在他的手腕上。他另一只手点在虚空,将水阻隔,转头对池允说:“你走吧,出去以后,不必向任何人提起我。”
池允大大松了口气,忙不迭道:“多谢多谢。”
话音刚落,只听见一声熟悉的铮鸣。
池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这是裂云出鞘的声音。
裂云分明还握在玄殷手中,却出乎意料地破鞘而出,只一瞬间,剑身渗出大量鲜红的血液,直逼池允。
变故来的突然,根本没有给池允反应的时间,他下意识向后退了一步,剑已经直逼咽喉。
玄殷急速地向前掠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池允,一把抓住了裂云的剑锋。他手掌的血迹顺着剑刃而上,蜿蜒曲折地形成一道符咒。裂云暴怒,剑身震颤。
池允惊悚地眨了眨眼,只见裂云猛地刺穿玄殷的左肩,一击不成,又迅速从玄殷身上抽离,转瞬间飞出了结界,消失在湖底——它本来是冲着心脏去的,最后那一刻,被玄殷躲开了。
“操!”池允低咒一声。
裂云把玄殷挡在洞口的最后一道屏障冲破,湖水顷刻间灌入,玄殷的身体像是了无生气的破布口袋,被汹涌的水流掀翻。
池允这一晚上也被水淹出经验了,他迅速屏息,一路下潜,抓住了玄殷。
神仙遭此劫难,估计伤得不轻,在水底浑然没有意识,池允废了不少劲才把他拖上岸,气喘吁吁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然后俯身拍了拍玄殷的脸:“神仙,你没事吧?”
玄殷全无反应,气若游丝,左肩被裂云捅了个对穿,还在汩汩地往外冒血。
池允折腾了一晚上,几乎力竭,瘫坐在地上,有些发懵。
这都叫什么事?
他深吸了一口气,脱了外套披在玄殷肩上,然后把人背了起来——回宾馆。
还好,玄殷看着高大,竟然意外的轻,池允感觉自己像是背了一副骨架。
宾馆就在公园附近,两人浑身湿透的模样把柜台里值夜班的姑娘吓得够呛。
回到房间,池允小心翼翼地把玄殷放在单人床上,然后去卫生间抱了一堆干毛巾出来。
池允没处理过这种情况,毛巾压上玄殷左肩的时候,动作大概是粗鲁了些,神仙疼的皱眉,睫毛一颤,醒了。
池允俯身,听见他说:“小辈,放肆。”
什么小辈老辈的,架子可真大。
池允长舒了一口气,对他说:“我去找前台借个电话,马上回来,你一个人能行吗?”
玄殷有气无力地白了他一眼:“死不了。”
池允忍不住笑了,抓着玄殷的手按在毛巾上:“按住,我去去就回。”
他也顾不上身上脏兮兮的,直接去了前台。
前台姑娘看见他,眼睛瞪得老大。
池允和和气气地对姑娘说:“你好,手机可不可以借我打个电话?”
姑娘明显有些害怕,没有动作。
池允有些疲惫地把手肘搭在柜台上,无奈说道:“刚才那是我朋友,喝醉酒了去跳湖,我去捞他,结果手机掉湖里了。”
姑娘将信将疑地把手机递给了他,关心道:“人没事吧?”
“没事。多谢。”池允笑着接过手机,拨通了池季的电话。
池允:“四哥,是我。”
电话那边声音嘈杂:“小五?你没事吧?!”
池允按了按眉心:“我没事。但是……”
“怎么了?你现在在哪里?”
“一言难尽,我在湖仙县泪湖公园旁边的宾馆里。”
“好,我马上派人过来。”
“四哥,这回恐怕你得亲自过来一趟……”池允一顿,压低了声音,“你知道玄殷吗?”
“谁?”
“玄殷。”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儿,突然变了语气:“什么意思?”
池允叹了口气:“你先过来吧,电话里说不清楚。”
房间里。
玄殷在床上打坐,没有受伤的右手封住身上几处大穴,缓慢地调动内息,与体内肆虐的寒气抗衡。
池允回到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场景,他料想神仙是在疗伤,没敢上前打扰,就轻手轻脚地拿了换洗衣物去卫生间冲澡。
等池允洗完澡出来,玄殷的疗伤也告一段落,只见他气息一泄,几乎从床上跌下来。
池允吓了一跳,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床边。
玄殷勉强撑住床沿才没有倒下,缓缓地靠回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池允伸出去一半的手又缩了回去,半蹲在床边,看着神仙惨淡的面色,心想,要不是因为替他挡了那一剑,神仙也不至于变成这样。他斟酌着语句,小声问:“封印不是完成了吗?怎么会这样?”
玄殷阖着眼,摇了摇头。
池允又问:“那剑逃了出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会。”
池允眼皮一跳。
“裂云性凶,滞留人间,必会作乱。必须尽快寻他回来,重新封印。”
池允急问:“怎么寻?”
玄殷睁开眼,瞥了池允一眼,突然话锋一转:“刚才在洞穴里使的法术是谁教你的?”
池允一怔,站起身,对着神仙促狭一笑:“神仙,你都自顾不暇了,怎么还管那么多。”
玄殷倒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只说:“寻剑一事,我自有打算。”
池允撇了撇嘴,嘀咕:“行,你是神仙你说了算。”他看了看房间里的时钟,都凌晨一点多了,也不知道池季什么时候才能到。
池允窝进沙发,舒展了一下四肢,困意席卷而来,没一会儿就模模糊糊地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好像听到有人框框地砸门。
池允睡眼惺忪地坐起来,对玄殷说:“没事,应该是我哥到了。”
池允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闭着眼睛摸到房间门口,拧开门锁,突然一个立正,彻底清醒了:“大奶奶!小沁,你们怎么来了?”
门外,年轻的女孩挽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
老太太神情焦急,一看到了池允,捂着心口哎呦叫唤了一声:“我的心肝呦!”紧接着拐杖就敲了下来。
“你个臭小子,怎么那么不知轻重!都到湖仙了给奶奶打个电话会死?你出事了,我怎么跟你爸你妈交代?”
池允劈头盖脸挨了一顿骂,还得小心翼翼地扶着老太太:“您当心点,别摔着。”
“奶奶你消消气,五哥没事就好。”池沁一边搀扶着老太太,一边朝池允使眼色,说,“五哥你也真是的,早些时候寻灵发出警报,奶奶派了好多人找你,结果怎么都找不到,大家都快急死了。”
池允冷汗都下来了,赶紧说:“大奶奶您先消消气,到房间里来坐。”一边小声问池沁:“我四哥没来?”
没等池沁说话,池老太太的拐杖就举起来了:“找你四哥做什么?他最该打!你不懂事就算了,他也是第一天姓池?”
池允赶紧抱住老太太的胳膊:“大奶奶,我知道错了,我该打,回去以后就家法伺候,您当心些,别气坏了身子。”
老太太在儿孙面前最是心软,被池允这么一哄,嘴里虽然还骂骂咧咧,拐杖到底是放下了。
说话间,池允和池沁一左一右搀扶着老太太进了房间。
池沁咦了一声,惊奇地看着床上的玄殷:“五哥,他是谁啊?”
“呃……”池允脑子还发着懵,正在想措辞,池老太太突然开了口:“丫头,跪下。”
池沁池允具是一愣。
“小五,你也跪下。”老太太沉声说道。说罢,自己屈膝要跪。
池允池沁忙不迭跟着跪下。
玄殷波澜不惊地抬了抬眼皮,指尖弹出一道内息,四平八稳地把老太太托了起来:“我隐世多年,这些繁文缛节,就免了吧。”
听罢,池允也想跟着站起来,池老太太眼疾手快地举起拐杖敲了敲他的后背,示意他乖乖跪好。池沁看在眼里,吐了吐舌头,也没敢起来。
池老太太颇为严厉地问池允:“小五,你怎么会和这位仙人在一起?”
池允长叹了一口气:“大奶奶,说来话长啊。”
池老太太沉吟片刻,转而对玄殷恭敬道:“愚孙给仙人添麻烦了,仙人若不嫌弃,还请移驾老婆子府上休息。”
池允偷偷睨了玄殷一眼。好巧不巧,神仙的眼神正好也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
“不用。”只听见玄殷淡淡说道,“我本无意久留人间,只不过尚有一事还未了结,待一切尘埃落定,我自会归隐。只不过,这件事需借令孙一用。”
池允瞪大了眼睛,一时没明白玄殷这话是什么意思,
池老太太迟疑了一瞬,斟酌着语句:“仙人有需要,我们池家自然是在所不辞。只不过,我这个孙子愚钝,怕是会笨手笨脚,耽误了仙人的大事。”
玄殷神情不变,说:“令孙天资聪颖,谈何愚钝?”
池允吃了一惊,直直望向玄殷,心说,神仙怎么也说鬼话?
池老太太浑身一震,突然反应过来,能得仙人指点提携,那可是常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就算是他们池家人,又有几个能有这样的好运?她立刻转变了话风,殷切道:“能为仙人效劳,是愚孙的荣幸。”
池允:“大奶奶?!”
池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小五,还不过来谢过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