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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我也懒得多看,就着坑坑洼洼的小路,从村后边绕回了家。一进家门,我就发现不对了,院子里摆了几个大包,也不知道装什么的,还有几个陌生面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我奶一句“笑笑”,喊进了厨房。
      “奶,他们……”
      奶奶一个犀利的眼神就让我闭嘴了,然后笑盈盈地端着托盘出去了。天知道,我那一刻仿佛看见了菩萨降世,奶奶她居然笑了?
      奶奶她从来都是不是一个爱笑的人,我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但我知道,她身上的沧桑与眉间的凝重,都不会是一个普通人所拥有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像溪响山,平静至极,藏着风雨,让人看不透。
      我站在厨房内,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叹了一口气,身心俱疲地往凳子上一坐,赌气一样,死命往灶膛添柴火,在我不懈的努力下,火终于灭了。本来我也没当回事,想着点回来就好了,但,事情超出了我的预料,在点完身上最后一张卫生纸后,我终于意识到,我不行!
      “大兄弟,烧锅呢!”
      门口一黑,传来一声爽朗的问候,但这些差点送我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我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来,扶起板凳,拍拍屁股,一脸心虚地笑,活像我才是这个家里的贼。巧不巧,我奶刚好经过,脸色马上就沉了下去,不过,转瞬之间,嘴角又扬了起来。
      “哈哈哈,你好啊,大兄弟!吃过没?”
      “还没呢,这不等你这主人家供应嘛,咱也不好动手啊!”
      “你看这话说的,来来来,这灶台灰多,咱们找个敞亮地界聊!”
      等我口干舌燥,和这位大兄弟无话可聊,正尴尬的时候,我爷陪着一个男人回来了,那位大兄弟,哦不,杨闯,立马三步两步就迎了上去,陪着男人进了堂屋,我爷也跟着进去了,这还不算完,院门口,又来几个人,搬着几个箱子,也进了堂屋,院子里剩下的人看似散漫,唠嗑的唠嗑,抽烟的抽烟,但我能感觉得到,他们在盯着我。
      我自觉地进了厨房,在板凳上重新坐下,看着凉透的灶膛,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突然涌上心头,酸得冒水。
      杨闯,一看就知道是化名,没啥好提的。听口音,最起码在东北住过一段时间,肌肉发达,一看就是练家子,双手宽大,手指间的厚茧特别明显,应该不会是干农活留下的吧?人还挺聪明,知道打探底细。
      目前看到的,一共十二个人,个个虎背熊腰,装备齐全,警惕性还强,我要是信他们只是普通游客,那我真的就蠢到家了!
      晚上,我靠躺在东内屋的炕上,一边嚼着地瓜干,一边望着门的方向,时不时偷瞄一眼在桌旁做针线的奶奶,屋子里安静得可怕。
      “你不想问点什么吗?”奶奶语气淡淡地问我。
      我转头,看向奶奶,在那一针一线的动作里,任何的褒义词都沾不上边,就只是熟练,千千万万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不想笑,为什么要笑?”
      奶奶的手顿了一下,那低垂着的头微微抬起,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墙,好像能凭此望到更远的地方。
      奶奶收回视线,望着我,一摇头,两摇头,三摇头。
      “笑笑,你有点小聪明,这能帮你,却也会害了你。因为你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若非绝对,便只是变数。我和你爷有自己的命,这命里不该有你。”
      奶奶叹了一口气,继续低头缝着。
      “你出生的时候,我和你爷是真的高兴,可也是真的害怕,你那么小,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懂,你经受不住的,我们不能冒险。”
      门帘突然被掀开,爷走进来了,我和奶奶连忙错开视线。
      爷肉眼可见的疲惫,脸色也非常难看,透着一股蜡黄。我下床搀爷,一接近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烟味。爷在板凳上坐下,捏了粒花生米放进嘴里。
      “孟男。”
      爷喊了一声,声音沙哑,像是干涸了。
      奶奶望着爷,我站在爷的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这场对视就结束了。奶奶放下手中的针线,苦笑,继而又点点头,像是明白了什么,站起来,就出去了。
      “狗娃,来,过来。”狗娃呜咽着,脑袋靠在了爷的腿边。
      “洗洗睡了,大半夜的。”
      “哦。”
      我的心态,比我想象的要好,没有失眠,反而睡得格外香甜,等我顶着鸡窝头,从被窝里挣扎着坐起来,太阳都把被面晒得滚熟了。迷糊着眼睛,扒拉衣服穿上,到院子里,我才发现不对劲,太安静了。
      我喊了几嗓子,无人应答。
      检查一番,那帮人的东西全都不见了,我爷的军刀也不见了。我跑到厨房内,拨了拨灶膛,里面还藏着几粒火星。
      溪响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整片山峦的总称,除了树木,最多的就是竹子,密密麻麻地长在一起,根本没有路可走,不过还好,冬天草木凋零,小心点,就能避开很多危险,比如蛇虫。
      我一开始背着包,后来只能提在手里,侧身才能勉强通过一些竹林夹缝。也算我幸运,那么多人蹚路,肯定会留下痕迹,而且冬天的地上根本藏不住,我顺着往年失踪人口走的方向,一下子就找到了。
      我心中有太多疑惑,可我知道,我不会从任何人的口中知道那些真相,就算知道了,我也会有更大的疑问。拼图永远都是缺的,所以我沉默,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能容忍。
      地上是枯烂的落叶层,踩在上面,身体会有一定的下陷,一不小心就会失去平衡,周围又都是粗糙的竹节和树皮,擦得我手上起了一层细皮,又红又疼。我有点后悔没带副手套,也没换双靴子,脚上蹬着的还是小白鞋,泥都滚边好几层了。
      一开始我还挺自信,觉得自己追得上,但实际上,我有点高估我自己了,连续走了两个多小时,大腿僵硬,小腿肚子发酸,每一次抬脚,上半身子都在费力地前倾。
      溪响山远远比我想象的要大,我从徐家村所在的山上下来,爬上了两座山峰的鞍部,然后再下去,才能进入到溪响山的更深处。
      我并不是没想过寻求其他人的帮助,但事态不明朗,直觉告诉我最好不要,我不知道爷奶进山的目的,但他们绝对不会是非自愿的,在某种程度上而言,爷奶和他们是一伙的。我很奇怪,他们什么也不和我讲,难道不怕我独闯溪响山去找他们吗?如果他们有预料到了我会这么做,那目的呢?
      我不得不找一些比较困扰的问题来分散我的注意力,我已经开始大喘气了,甚至觉得肺部冒火,在喝完一瓶水后,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并不缺乏水分,缺乏的是锻炼。
      “爷,奶,你们二老到底图什么呢?这么摧残自家亲孙子,这样也就算了,昨天投喂我的都是啥?青菜,萝卜,怕我吃的好,能看不能卖,心烦吗?”
      我一边艰难地找着痕迹,一边吐槽,希望自己能看在这些屁话上多撑一会儿,不然,我真的可能会在下次摔跤的时候,趴在地上起不来。
      我一直看着脚下和临近的四周,以至于那具尸体出现在我两三米的地方,我才看见他。他穿着黄色配套的冲锋衣裤,是十二个人当中唯一染了黄毛的那个。他仰躺在地上,看不清脸,背包已经四分五裂,碎成几大块废布挂在背后,东西洒得到处都是,身边也都是凌乱的脚印,东西南北朝向的都有。
      我走到他身边,看见脸部附近的地上没有血迹,才将他翻了个面。
      满脸惊恐,双眼圆睁,除了沾上的泥垢,他的表情完全呈现了死亡的那一瞬间。胸前没有伤。虽然背包被什么东西大力撕裂,但背后却干干净净,衣服都没破。
      我撅了根树枝,挑着他的手腕,脚腕处看了看,也没有伤口。就在我打算让他闭上双眼时,他的耳朵动了动,紧接着,一只绿虫爬了出来,直接冲向了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双手一拍,拍蚊子一样就给拍死了。
      摊手一看,扁了的虫尸,绿油油的□□,还有黏稠的白浆,隔着半米,都能闻见一股腥臭味。
      “呕……”
      我赶紧抹到地上,搓了把烂泥。这真是我当时最值得后悔的决定,当我的双手混合着腥臭味和腐烂味,真的,我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自己。
      不过,我还是以最快的速度,用烂泥塞住了他的两只耳朵,然后将能用的东西一股脑塞进了自己的背包,然后顺着最小的脚印,一路跑。
      等我找到另一具尸体时,已经是十几分钟后了。
      他靠在一棵粗竹子上,头歪着,我从地上抓起两把泥,到他跟前,就塞进了他的耳朵里,然后,我试了试鼻息,才意识到这位闭着眼的大哥只是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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