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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谁争谁斗 ...

  •   晨光微露,景渊早早守在宫门。
      青色小轿姗姗来迟,完全不似先前那些匆忙的没头苍蝇。景渊心中喟然,这才是权臣该有的气度。
      轿子在宫门出停下,徐敬一身玄色官袍立在景渊面前,打量许久才开口道:“王爷可是专程拦下官?”
      “不敢,只是有事劳烦。”景渊淡淡一笑,言语之中竟显谦恭之意。
      徐敬眼中带笑,只道:“你说的事我多少猜到一些,现在时辰不早,你我之事待下朝之后再做商讨。”
      “也好。”景渊一番思量,并着徐敬一同往内殿走去,一路上只行着几个落后的人,没有私语的声音静得有些吓人。
      景渊侧眼看看徐敬,却见他别有深意回望,眉头不禁紧了一紧。想来他是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景渊舒展开眉头的时候泛出一点苦笑。
      历来争储均是惨烈,只是他们兄弟之间早也协议,要光明磊落各凭本事,立功相争,而其他的人却不顾他们的意愿,反而拉帮结派造成了现在两党相争的局面。

      两人一同进殿,顿时有人对着指指点点,议论着些不该他们议论的事情。
      景渊走到景临身边站定,眼神飘过一群麻烦无奈摇头。景临也对着他一笑,似是同样对那班人不屑。
      徐敬朝着两人看看,眼下甚是满意,回转头找了老友明海打趣:“这些人也是,都十年了那点破习惯也改不掉。”
      明海浓眉大眼,对着一群比女人话还多的人很是讨厌,对着徐敬便扬了眉:“这真真就是江上易改本性难移。不过你是跟他们一伙儿的,怎么没他们的毛病?”
      “我跟他们是一伙儿的吗?”徐敬笑得得意,粗人就是粗人,说起话来也不是文人的迂腐。

      一声轻咳,殿内瞬时便静了下来。毕竟有些话私下里说是可以的,当着某些人的面还是要装些表面。
      皇帝似是有些疲倦地靠在龙椅之上,闲聊般询问众人:“你们一大清早的,聊什么这么欢?说出来也让朕乐乐。”
      方才议论最闹的人顿时安静,低眉垂眼的连气都不大出。
      徐敬好笑地看着,上前几步玩笑道:“臣下正说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呢,这不明将军还拿旧事数落臣。”
      瞟一眼明海,明海梗了脖子对着徐敬瞪一眼:“谁数落你了?我是夸你好不好?”
      座上一阵笑,对着吹胡子瞪眼的明海道:“行了,子恒不是和你开玩笑的嘛,怎么连这都听不出来。不过那话说的也是,这江山已经改了色,但你们这些性子却好像没有一点变的。”
      眼神扫过众人,有人偷眼瞧着,却也瞧不出什么意思来。明海倒是咋咋呼呼,有话就直说了:“不是说本性难易嘛,要是容易改了,那熟语不就没脸见人了?”
      “熟语自然是有它的道理,性子什么的其实也没有必要改。只是有些要不得的习惯,还是要改的。”点头示意,徐敬恰好接上话头,“前朝覆灭罪过在于党派之争,云慕两大世家本为朝廷梁柱,却不想两家自相残杀,以至于国力衰落。前车之鉴,不可不慎思之。”
      老油条般的人都听得明白,这番话将燕王平王比作前朝云慕两家,若是两人相争只怕就是两败俱伤。
      景临和景渊相视一笑,皇帝看着两兄弟却也有些无奈,转而更是别有深意般道:“若只是云慕两家相争,败落的也只是两大世家,断不会动摇国本。事情坏就坏在了两方各聚势力,将整个朝廷都牵涉进去,这才动了元气。”
      景渊听得心里一动,抬起头时微微皱眉。皇帝看了一眼,却见景临低头沉思,面上平如静水,心下有些喟然。心思各异都是沉默,皇帝摆了手道:“闲聊的就到这儿吧,说正事。”
      明海上前一步,很是血气要求换防北疆:“臣都在京城窝了快十年了,再不去松松筋骨,骨头都要硬了。”
      一句话引得徐敬白了一眼,轻声嘀咕:“就你不安生。”
      景渊轻笑,皇帝瞪他一眼指了边上的景临问,景临倒是替明海说话,说是不能夺了将军的壮志。
      皇帝瞧着,想了会儿又问景渊,景渊道:“明将军要是想松筋骨尽可以在营里面和小将切磋,犯不着跑北疆那么远。”
      明海咽了口水上前想说话,皇帝抢道:“也是,你现在是辅国将军,应当坐守京师才是。”明海瘪嘴气呼呼缩了回去。
      只一会儿竟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那番细琐的事儿皇帝只说让各部自行操办,留下徐敬一人散了朝。

      景渊出了殿却不离开,只守着门等徐敬,想要等他说景承的事儿,景临与他擦身而过,只笑问:“这一回又要等谁了?”
      “大哥这回又是想去找谁?”景渊笑着回问,景临笑而不答,乘上来时的轿子便出了宫门。

      殿内皇帝正寻味,徐敬站了许久有些累了便提醒:“陛下留臣所为何事?”
      “今日慕川的事情,临儿和渊儿的反应你怎么看?”皇帝回神,招呼了徐敬坐下。
      徐敬在一边落座,殿内没了他人也直言不讳:“说到底还是燕王看得明白些,只是他说话有些噎人。”
      “你觉得临儿这是在收买人心?”皇帝将手中一份谍报递过,徐敬展开一看,上面竟是景临与地方大员的往来。
      徐敬略微瞄了一眼,合上了谍报道:“平王做得有些刻意了。若说收人心,燕王做的也不少,只是和平王相比他更真些。”
      “也是,他胆子也还真不小,收礼竟然也不知道遮掩着点,明明白白让人知道,就连查都不用查。”皇帝冷笑一声,对景渊这般的行为显然很是不满。
      徐敬看看,却道:“不过这也比暗度陈仓要好些。燕王收礼归收礼,却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况且他收了礼都派发出去了,这可以说是拿了贪官的钱赈济穷人。”
      “他带头收礼,这会助长邪风。”皇帝淡然,若不是知道后事,他早就将人给办了。徐敬业叹道:“官场邪风不是一时半刻就掰得过来的。更何况燕王现在做事也是有所顾忌……”
      皇帝眼神顿时敏锐,思忖许久才道:“你有话就说,不必顾虑遮掩。”现在朝中上下议论纷纷却又讳莫如深的也就只有一件事儿了。
      徐敬定神,转而严肃道:“太子之位还是早些定了好。”这一句话是很多人想但却不敢说出口的。
      “我也是想早些定的,只是……”眼神由近及远,却看见了门外傲立的人影,想起多年之前立下的誓言心中甚是不安。
      徐敬瞧瞧,只当是皇帝在两人之间犹豫不决,便道:“其实两位王爷都战功卓著,为人仁厚,选谁都是没有区别。只是一直这般拖下去,朝中上下猜疑之心日盛,只怕日后会引起大麻烦。”
      “麻烦?现在就已经麻烦了。”喟叹一声,问,“在你看来,选谁较合适些?”
      “这……若问臣个人,臣窃以为燕王更合适些。”徐敬隐隐不安,但终究说出了心中所想,毕竟这也是众人所想。
      “临儿仁慈有些过了,有时候显得拖泥带水,这点上的确是渊儿来得果断。”两人的性子是看在眼里的,也早就知道景渊更合适些,“只是,外间的传言你也该听说了吧?”
      徐敬一愣,却也深吸了一口气道:“有所耳闻。只是不管如何,眼下长孙殿下还是燕王之子,若是改立燕王,只怕慕家会不服。”
      “慕家又何时真的服过,他们只是等着慕家血脉继位。”轻叹一声,为了早些安定与慕家订立盟约,却也留下了一个隐患,“你去叫渊儿进来吧,我有些话想要问他。”
      徐敬瞧向外面,细细辨别也看不出是何人,狐疑回头答应着出去,一看果真是景渊站在殿门之外,一人云淡风轻似的看着天际的浮云。

      “先生总算出来了。”景渊听得动静,回转身来淡淡笑着。徐敬尴尬一笑,只道:“陛下宣王爷,臣先告退了。”
      “先生这么着急做什么?我……还有事相求。”景渊听得召见心中不安,但还是记挂着景承的事,见徐敬急着要走便出语相拦。
      徐敬也笑道:“王爷还在纠缠我做什么?还是快进去吧。我这是要去你府上,有事等你回去再说也不晚。”笑着离去,只在不远处便沉下了脸色,还不免一声叹息。景渊颦眉进殿,微微抬眼看看却又低下眉眼,侍立一边不再说话。
      “怎么不说话?”倦意朦胧,双眼半阖,景渊垂首轻道:“儿臣等父皇说。”
      “混小子,故意生疏呢?”一如往常般冷面训斥,景渊却淡淡一笑,“孩儿看您这样,还以为您要和我算账呢。”
      “怕算账?是不是又做了什么混账事情?”坐直身看着景渊,却也并不生气,景渊眉眼含笑道:“我哪儿知道?什么事儿到您这不都能变混账事?”
      “都多大个人了,还没个正经。”笑嗔一句,却又打了精神问,“今日慕川的事情你到底做何想法?别告诉我,你只是无心胡说两句。”
      景渊似是知道会问这,也不惊讶便道:“我怎么想的您会不知道吗?何必多此一问。若是您觉得我这么做得罪了明将军,只管罚我给明将军出气就是。”
      皇帝很是好奇地看着,景渊觉得有些局促便扶了他靠下,并笑道:“您是想和我说哥的事吧?今天他说的也是过了些,明眼人很容易就看出了他的目的。”
      “你倒是知道我想什么了,只是你没必要为了他就刻意去得罪明海。”一手握住景渊的手,心中却是酸酸的。
      景渊笑道:“这有什么,我想什么您不都也知道?大哥想做太子就让他做,我不在乎。”
      “你真的不在乎?”心中生疑,表象看来似乎并不是如此,“你不是一直想要建功立业,为民谋利的吗?”景渊在一边坐下,“建功立业吗?从白手起家到今天的中原安定,有我的心血在。说到为民谋利,也没必要非去争那位置。”
      “有那位置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顾忌,你也不用做得那么辛苦。”有些动容却也有些无奈,两眼灼灼看着景渊,“我想知道,承儿到底是谁的孩子。”
      景渊怔住,没想到连他也会这么问,最终竟也只能苦笑:“是谁都一样,不都是您孙儿?”
      “我要知道答案。”不一样,卫慕之约里就不一样。
      景渊沉默,终是苦笑道:“是我的。外间的谣言是秋叶散布出去的,她对我也是那般说,只是我自己明白。”
      “她为什么要那般做?”微微皱眉,一个母亲做这样的事情没有道理。
      景渊暗淡下眼色,似是沉重道:“她恨我,所以要让我误会,她想让我对自己的孩子不好。其实,就这么简单。”
      “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即使那后果要你的在乎的人承担。”叹息一声,这件事他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景渊抬起头,“我知道……”
      “你也该知道,以后皇位注定是承儿的,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护他周全。”扶住了景渊的肩,像是将重担交给了他,景渊只淡淡笑道,“我会的。”
      不惜一切都要让他好,即使是让他恨自己,也要让他周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谁争谁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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