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65、此情可待

　　我上完洗手间回来有点儿迷糊，找不到包间了，没办法，谁让每一间都差不多呢。走廊里有人在打电话，我仔细的想着位置，从那人身边经过，嗯，他身后的房间不是。

　　“小姐，等一下！”那人忽然挂了电话，不知道是跟谁说话。“我等下打给你。”

　　我下意识回头，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我跟他，莫非……他是在叫我？可是这人这么看来怎么也有四十多岁，跟爸爸差不多大吧，我可不认识他。

　　他的表情很是怪异，似乎非常激动，又像是很欣喜，直愣愣的盯着我，让我觉得毛骨悚然。

　　“宁欣？”他快走两步，奔到我面前，就要伸手抓我，眼神热烈得要放出光来了，“你回来了？这么多年你都没变啊。”

　　我赶紧后退，大声叫林宁宇。我猜这个人认错人了，没准儿是喝多了呢，这可不好玩儿。

　　林宁宇推门出来，一把搂住我，一边问我“怎么了”，一边朝对面看去。对面那人像是清醒了些，努力晃了晃头，神情不再像刚才那么迷茫，却更多了几分惊异。

　　“小宇？”

　　“谢叔叔？”

　　他们俩同时出声，显然都很是意外。这回轮到我摸不着头脑了，看看对面的人，再看看林宁宇，莫名其妙。

　　“这位小姐……是你的朋友？”被叫做“谢叔叔”的人又看着我，不对，是看着我们，刚才可能林宁宇真的是紧张了，搂得我死紧。

　　“谢叔叔，让您见笑了，她没见过您，是有什么误会吧。”林宁宇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手没松开，低头跟我说：“曼曼，这是谢叔叔，我爸爸的朋友。”

　　老实说这个人刚才的眼光搞得我很不舒服，我很想躲开他，可既然林宁宇这么说了，我也不能马上就走，便挤出一个笑来：“谢叔叔好。”

　　那位谢叔叔还是盯着我，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你叫什么？姓什么？”

　　不管怎么说，他是长辈，我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姓徐，叫徐曼殊。”

　　不料他接着问：“徐宁欣是你什么人？徐宁远呢？”

　　这就有点诡异了：“您怎么知道我爸爸的名字？徐宁欣是谁，我真不知道。”我脱口而出。

　　“真的是你啊。”谢叔叔长长出了口气，“我早该想到了，是我不对。丫头，叔叔刚才有点失态了，我跟你道歉，回头我给你爸打电话。”

　　“您认识我爸？”看这意思还挺熟的？“可是我怎么没见过您？”我有点摸不着头绪，林宁宇也是一脸茫然。

　　“我跟你爸可是最好的朋友。你很小的时候我见过你一次，后来我去了南方，你又念书，自然就没见过了，上回我还说来了北京要去看看你，也没去成。”谢叔叔的手机又响，他随手按掉，满是感慨，“没想到啊，你都这么大了。跟当年……”他停了下来，又看看林宁宇，“小宇也是，很久不见了。要毕业了吧？”

　　林宁宇点点头，“是，谢叔叔。您一直忙，我爸也说很惦记您呢。”他客套着，可有点欲言又止，看得出来满腹疑问。

　　我把整个情景在心里转了个圈儿，想到一种可能，而且似乎是唯一的一种：“谢叔叔，宁欣是我堂姑姑的名字吧？我一直不知道她叫什么，我长得很像她是吗？您怎么知道是我的？”

　　谢叔叔点点头，神情有些苦涩：“是，是她。你长得太像她了，我才认错人。不过冷静一下就知道不可能，你才多大啊。又加上小宇出来，我一想你们学校，问了你的名字，那就准没有错了。”

　　包间里有人出来招呼：“谢局，没事吧？”

　　谢叔叔摆摆手，向我们一笑：“今天可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我这儿有事，回头一定找你们好好聊聊。哦对了，你们这是……谈朋友？”

　　我看林宁宇，林宁宇向谢叔叔点点头：“您见笑了。”

　　“怎么会呢，你们很好，都是一家人，走到一起，很好。”说着进了包间，看来真的是有要紧的事儿。

　　我没有马上进包间，拉着林宁宇在走廊里溜达，小声的讲了爸爸跟我说过的事情：“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他，看来我长得真的很像我那位堂姑姑呢。唉，你看谢叔叔那个样子，真揪心。”

　　“你不生气了？刚才他可挺无礼的。”林宁宇摸摸我的脸，“我可真吓了一跳呢。不过没想到，你跟谢叔叔还有这么个渊源。我爸一直说他老成持重，前途不可限量，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失态呢。”

　　“我猜他一定一直都很苦，太不容易了。”我叹口气，难怪我爸那么说呢。“哎，你想什么呢，怎么那么高兴？”

　　他挑着嘴角笑，俯首在我耳边：“你看啊，我爸跟谢叔叔是朋友，你爸呢是他的铁哥们儿，通过他这么一连，咱俩是不是又近了一层？这就叫缘分呢。”

　　还真是，我也忍不住笑起来。但是官身不自由，谢叔叔终究没有机会再跟我们单独聊聊，只是后来我接到爸爸电话，埋怨我有了男朋友也不跟家里说，我辩解说怕他们担心，他却说，老谢说好的八成错不了，早点跟爸妈说才对。唉，说什么啊，他都去大洋彼岸了。

　　临行那天我没有去机场送行，前一天晚上我送了一条自己编的手机链给他，然后戴上那年生日时他送的表，告诉他：“我可数着日子呢，三年，你得准时回来。”他紧抱着我，长久的亲吻之后才说了两个字：“放心。”

　　这个夏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嫂子怀孕了，哥哥据说仿佛变了个人，每天除了医院就是家，哪里都不去了，就知道守着老婆孩子。爸爸身体好了很多，精神也缓了过来，除了喝茶写字，又开始迷上钓鱼了，这次和以前不一样，是带着妈妈一起的，又据说是为了钓新鲜鱼给小孙子加营养。奶奶最近去了外省的叔叔家，也不再跟儿媳妇置气了，真是一团和谐。

　　苏南回来了，在校园里碰到的时候很有几分陌生。他还是当日的眉眼，却又有了许多的不同，向我一笑：“好久不见，还好吧？”我像是从一个梦里醒来一般，也点点头，笑笑：“你回来了。”我们都知道，过去的，是真的过去了。

　　这件事我写在邮件里告诉林宁宇，时差的关系我们几乎没办法聊天儿或者打电话——再说也不能那么烧钱，邮件便成了好选择。他的话并不多，会讲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偶尔也会直白的写他想我。我的邮件就长了，絮絮叨叨像日记一样，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对了，一个更重要的消息是，陈晨恋爱了，对象嘛，没什么悬念的，是她那个青梅竹马。因为有一天，再一次和女朋友分手之后，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老也谈不成，是因为一直都没专心，从头到尾，他心里惦记着陈晨呢。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心里那个人是陈晨呗。于是呢，在我们的嬉笑中，他们俩总算不再折腾了。

　　学生会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曾明，他现在做得很好，新招的几个成员也很不错，铁打的学生会、流水的学生嘛，自然是新陈交替了。小翀赟中考结束，考了一所很不错的重点高中，我的家教工作也算是圆满了。因为不是很喜欢这个专业，想来也不会有太好的发展，我没有考研，而是开始准备找工作，当然也准备着公务员考试，林宁宇的邮件里对我倒很是支持，他也不赞成我在这个行当里折腾，费力不讨好。

　　总算我的运气不错，公务员考上了，户口工作一同解决，关键是工作的内容我也还算喜欢，毕业后的生活虽然平淡，可我过得算是舒服。

　　现在爸妈知道我跟林宁宇的事儿了，时常的会问起。我总是说没有消息，时间还早。我知道他们担心我，可我真的不怕，他一定会按时回来的，那可是他自己的承诺哪。其实我跟他认识这么久，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之前我没接受他，后来他一直很忙，现在吗，还得等呢。等待，也是一种考验吧。

　　可是有时候下班不想回租来的房子，望着华灯初上的都市，听着车来车往的喧嚣，总有几分落寞孤单，不知道自己要往何处。真的体会到什么是相思，想他，抓心挠肝的想他。一会儿想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一会儿又想等他回来了要让他好好补偿我，看到路边小情侣相互依偎就想起他的怀抱，其实，坚持，不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呢。

　　“你这是好事多磨，要怪啊也得怪你自己，当初折腾，现在好了吧，一个人守着，不好过吧？”陪张妍挑婚纱的时候，她一针见血。程一嘉第七回求婚的时候她终于点头，一边抱怨自己才毕业两年就要结婚一边乐颠颠的要求穿最漂亮的婚纱。至于那准新郎，都昏了头了，当然是无有不从。

　　“说起来，林宁宇还差几个月就毕业了吧，你不等你哥们了？”张妍戳戳身边对着她一脸惊艳的程一嘉，好笑的问他：“傻啦，跟你说话呢。”

　　我习惯了，垂下头去装木头人，只听见程一嘉乐呵呵亲了张妍一口：“媳妇儿你真好看，我恨不得马上就结婚呢，他赶不过来咱就不等他了，我娶媳妇不能耽误。这不现成的伴娘吗，我哥们儿多得是，再来一个当伴郎的，咱就齐活了。”

　　得，我又当一回伴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