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草莓西瓜

66、要的幸福

　　其实除了工作没有什么约会的我，再当一次伴娘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而且不得不承认，程一嘉对婚礼是极为重视的，前前后后忙活了很久，非常郑重其事。更重要的是，在他的不懈努力下和良好表现下，程家父母终于正视了他和张妍的关系，并且出钱出力，把婚事操办得越发盛大。可是不管事先准备得多充分，婚礼当天都是忙碌而混乱的。

　　文娜刚怀孕，正在家乡养胎。陈晨跟着孟骞一同回了老家工作，这次专程赶来，也要中午婚礼开始的时候才能到，这么一来，能全程服务的就只剩下我一个了。好在张妍有良心，给我挑的伴娘礼服尺寸挺合适，让我不至于像上次那么狼狈。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收到林宁宇的邮件，可这么大的事儿我还是认真的写给他——其实几年下来，有事儿了就写邮件给他，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即使他不能马上回复，或者对我的一些唠叨不予置评，我也照写不误。不过这一次有点不一样，这可是程一嘉和张妍的婚礼哪。我发了几张我去试伴娘妆的照片给他，忍不住又添上几句话：

　　“张妍的眼光还不错哦，我这件衣服好看吧？对了，这是化过妆的效果，觉得我有点奇怪是不是？工作快两年了，我还是不太会化妆呢，所以我应该跟从前没什么区别。哦对了，好久好久没见面了，你还能认出我吗？也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呢……”

　　“最近很忙是不是，没时间上网吗？邮件发出去我就后悔了，应该不给你看的。这样就能试试你回来的时候能不能认出我，那多有意思啊……”

　　我打字不慢，想到哪敲到哪，想不出来了就直接点“发送”，很少重新读一遍，可发完了再看又觉得有点好笑，真不知道那头的林宁宇看着这些如涂鸦一般随意的文字会是何种表情。

　　婚礼前夜我陪着张妍一起睡，关了灯，我很快觉得困倦，她却推着我：“曼曼，你说，我要结婚了，奇怪吗？”

　　我往旁边侧了侧身，小声问他：“为什么会奇怪？你不是自己愿意嫁给他的吗？”

　　“可是这是结婚哪，跟以前可不一样，往后一辈子都跟他拴在一起，日子那么长呢……你想过和林宁宇结婚后生活会怎么样吗？”她不回答我的问题，自语似的感慨了一阵子，又转而问起我来。

　　我看不清楚她的神情，只有她柔软的头发扫着我的脸，痒痒的，拂去我的睡意。“你这问的，太遥远了，我没想过呢，不知道。”也许每个要做新娘的人都会有那么一段思来想去、辗转忐忑的时间吧，歌里可总是那么唱的。面对她的问题，我并不想回避，只是真的茫然。“其实我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也从来不敢想他回来之后会怎么样，这几年的距离，我们肯定都变了。就算再信任再有感情，也不一定怎么样，更何况之前我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有限，不像你们，成天在一起，多好。”

　　是啊，不管说多少遍“我等他”、“我信他”，心里总是有几分不踏实的，即使我可以回避这个话题，它也依然横在那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清晰。在这个让人生出许多感慨的特殊的夜晚，终于我承认了。

　　张妍摸索着握住我的手：“折腾了这么些年，你也不容易。这次他回来了就好了，他比程一嘉靠谱。”

　　“切！程一嘉不靠谱你能嫁给他？”这个时刻不该浸染上我的迷茫，更不该伤感沉重，我打起精神半真半假的开玩笑：“这么多年我可看明白了，他就是一纸老虎，看上去二五八万的，其实被你抓得死死的。”

　　“那怎么了？谁让他喜欢我呢。我这么早就嫁人了我还亏呢。”张妍不以为然，一副委身下嫁的口气，可里面有多少甜蜜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行，我不问你，明儿再看你热闹，我就不信了，你能当着大庭广众的说你不愿意嫁给他？”我笑，“那可就经典了，有戏看嘿。”

　　“哼，你别得意，谁有戏看还不一定呢。不说了，咱好好睡觉，这可是我少女时代的最后一夜了。”

　　她的气息渐渐平稳，我却有点儿静不下心来，脑子里有很多影像，却又不是太清晰，心里似乎一直有个念头，可我怎么也理不顺。一晚上辗转反侧，怎么也不踏实。就这么似睡非睡的时候，手机响起，跟妆的小姑娘已经到了。我强打精神陪伴着忙完了整个早上，也顺便把自己收拾妥当。好在画过妆之后我脸上也基本看不出什么倦怠。

　　终于迎娶的队伍来了，我和几个刚赶到的张妍的朋友一起守着闺房，不准程一嘉进门。好在他是个刁滑惯了的，又是塞红包又是说好话，连表白带唱歌，在门外忙得不亦乐乎，很快就摆平了那帮女孩子。我看着热闹，不由得想，如果是林宁宇，他能禁得住这份折腾吗？想着想着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怎么想到这儿去了呢。

　　一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拍拍我，笑着朝门口努努嘴：“你怎么不去？你可是伴娘呢。”

　　我连忙收了心，跳到门口去，这个时候不折腾程一嘉，以后可就真的没有机会了。这时他已经在门外喊上了：“各位姑娘小姐，该开门了吧？”

　　“我还没同意呢，开哪个门？”我笑着问，不用看也知道他在门外的表情，难怪要闹新郎呢，真是好玩。

　　门缝里塞进来一个红包，程一嘉有点着急的嚷嚷：“大姐，嫂子，满意了没啊？开门呗。”

　　我把门上的链子拴好，才拉开房门，这样能看到他，他却抢不进来，然后才慢吞吞的收好红包，又从刚打开的门缝里伸出手去：“我仗义吧？都开一门缝了，你就这就完了？拿出点诚意啊。”你进不来你着急，我可不在乎，小样儿。

　　“哎呀到时间了，赶紧的呗，”他小声嘟囔着，从几公分宽的门缝往屋里看，抽冷子喊：“妍妍，媳妇儿，让她开门呗！”

　　我一挥手把他的脑袋拨开：“不行不行，喊谁都不行，我还没过瘾呢。”

　　“好了，别为难他了。”随着一句含笑的话，一只手在门外捏住我的，轻轻摇了摇，“开门了，好不好？”

　　我实在没有想到林宁宇会出现，因为还没有到他大概能回来的时间，而事先所有人都说他赶不上婚礼了。可是他就这么突兀的出现了，出现在他好哥们儿的婚礼上，捏着我的手，让我不要为难他，又显得那么理所应当。我抽回手，回头看张妍，她正含笑看着我，没有一丝意外。我明白了，大概不知道的人只有我一个。可这到底不是我耍性子的时候，抽了锁链放程一嘉进门，跟着进来的摄影啊录像啊的，一下子就把屋子挤得满满当当的。

　　我退到房间角落，默默看着屋子里的一派繁忙，也看着一进房间就一直盯着我的林宁宇。他跟着人们进屋，就朝我走过来。几年不见，他变化并不大，也许是今天穿了西装的缘故，比从前还是多了几分成熟内敛的感觉。

　　“生气了？”他已经走到我面前，抬手捧起我的脸，笑意盈盈，“还是不认识我了？”

　　我其实没有生气，只是过于意外，除了意外大概也还是有几分不满，干嘛来突然袭击这一套，我又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说起来，我十几岁的时候，他从来没有这么耍笑过我。

　　他干脆倾身过来抱住我：“笑一个好不好，我盼了好久了。”

　　我终于有了一些真实感，看看屋子里的一片忙碌，推开他：“干什么啊你。”

　　林宁宇也不恼，反而笑得畅快，又用力捏了捏我的手，才转身往程一嘉身边凑过去。这个当口我才整明白，原来他是伴郎呢，这一群人，还真是，用心良苦。

　　我跟林宁宇陪伴在张妍和程一嘉身旁进行着一项项婚礼程序，知道他们交换戒指的时候，看到张妍红了眼眶，我也忍不住有些动容。爱情，婚姻，承诺，永恒，在这一刻变得真实而生动，让我感动。

　　当司仪宣布新郎可以拥吻新娘的时候，程一嘉笑着，搂过张妍毫不客气的吻着。看着他们相拥的身影，我知道我一定是在笑着的，不是打趣不是逗乐，而是感受到那种幸福甜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笑。

　　林宁宇挪到我身旁，悄悄在我耳边说：“我也想。”

　　我仍然看着场中的两个人，随口答道：“想什么？”

　　他却不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仿佛叹息般的低声说：“该轮到我们了。”

　　婚礼结束的时候，张妍手中的花束砸到了我肩上，却被林宁宇抓住，面对着大家的哄笑，他泰然自若，把花束递给我：“下一次换我们，好不好？”

　　一切收拾妥当，我卸了妆，换过衣服出来，林宁宇就等在门外：“送你回去？”

　　我无可无不可，今天我的情绪波动委实有些多，即使都过去了，他在我身边，我还是很有些心悸，竟然仿佛初心动时的样子。

　　“不肯答应我吗？”他微笑着问。

　　“什么？”我下意识的握住了手中的花束，不知怎么的，我就是想拿着它。

　　林宁宇的眼光也落在我手中的花上：“我知道草率了一点，可你不会真的拒绝吧？”

　　我低头，“回来都不告诉我，现在张口就让我答应，答应什么啊？”

　　他搂过我的肩：“好，我道歉，时间很紧，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提前回来，怕跟你说了又做不到，白让你高兴一场。”

　　“谁说你回来我就高兴了。”其实他说得都对，我也明白这个理儿，可是……总是要可是一下的嘛。

　　“不高兴吗？”他扳过我的脸，“真的？”

　　我“嗯”了一声，他突然吻住我，猝不及防，我瞪大眼睛，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

　　他稍稍抬起头，抚上我的眼睛，微微带着笑意：“傻姑娘，这种事怎么能瞪着我呢，几年没练习，都忘了么？”说着话，又重新吻了下来。

　　心里仿佛有什么坍塌了一般，我完全没有了主意，任他辗转缠绵，直到我觉得喘不过气来，才稍微清醒一些：“干什么啊，大街上呢。”

　　“大街上怎么了，难道你……那快点，我们回家，我还没去过你的小家呢，今晚我就不走了。”林宁宇仍然抱着我，一本正经的说着，“你那应该是双人床吧，嗯，就这样吧。”

　　我挣开他，脸不受控制的发热，慌忙往家跑。

　　他追上我，拉住我的手：“开玩笑罢了，别生气。这么多年，我都没变过，以后也一样。”

　　我垂着头，没看他，手心里传来的温度让我慢慢平静下来，过了一会儿才抬头，对着他的眼睛，我鼓足勇气，说出了积在心里许久的话：“林宁宇，我，我爱你。”

　　他拥住我，轻笑：“那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好像没有，我爱你，爱了很多年，以后再也不离开你，你说好不好？”

　　好，怎么不好，你说的，都好。我回手抱住他，我知道，这就是我要的幸福。

　　不管怎么说，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