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之瞳》金曦银尘

9、单恋1

　　钢琴，那是安杰斯最吸引我的地方。

　　当我回到古堡的时候，优美的旋律让这个吸血鬼再次回到一个世纪以前，和所有贵族一样，优雅而绅士地向我微笑。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我们和好吧。”

　　安杰斯的火气总是这样来得快，去得也快。

　　“安杰斯。”我根本没有在意早晨那段家常便饭式的吵架。

　　此时，它们已被排除在思绪之外。

　　我的思绪完全被另一种感觉占满，我犹豫彷徨，安的瞳孔为何能如此平静地接受一个吸血鬼，他的眼神在憎恶，他的声音却在渴求，如此矛盾的一个人。

　　“如果有个人类希望我把他变成吸血鬼，我应该成全他吗？”

　　[“我讨厌现在的生活，不正常，又好象正常的生活。学校的运动会快到了，我不想看到别人拿走本来属于我的奖杯。我需要一个借口，逃避这样的生活。”]

　　安的理由并没有打动我，因为我认为他犯了一个错误，变成吸血鬼并不能使他逃避现实，只能令他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也许他只是一个叛逆的少年，所以渴望用叛逆的方式逃避作为人类的酸甜苦乐。

　　他不应该这样，即使不能再正常的生活，却也没有比吸血鬼更糟糕的生活方式了。

　　我们是得不到爱的种族，我不希望，安变成这样的生物。

　　这一次，谈到少年的时候，安杰斯没有生气。他离开钢琴，离开我，面向窗外的夜幕。

　　也许，他想起了自己变成吸血鬼的经历，他的表情是那么痛苦，那段经历已经无数次地折磨着他的身心。

　　“从你咬了他开始，其他的，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分别了。”

　　“他现在至少不用靠吸别人的血存活。”我说。

　　“为什么我们讨厌以吸别人的血存活，而我们又必须这样做？你从来都没明白过，真正痛苦的，是脱离了自己原来的种族，变成被排斥的对象！”安杰斯大声道。

　　我怔住了……

　　变成吸血鬼，那是令安杰斯永远痛苦的回忆，但是我可能真的没明白，为什么那样会让安杰斯如此痛苦。

　　把他变成吸血鬼的是他爱的女人，阴谋策划令他变成吸血鬼的，是他所亲信的哥哥，这两样东西，我一直认为是安杰斯憎恨的根源。

　　然而，不是吗？

　　安杰斯转向我，胆褐的眸子流溢着苦涩。

　　他望着我，用深切的安慰的目光包容我。

　　“就是你，也从来没有排斥过去吸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的血。作为人类的时候，我们就是自私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根本不会让我们难过。但是我们很可悲，可悲的是被这个世界遗弃了。”

　　“被我的时代，还有那些正常人……你看到一个明明是自己的同类，却用害怕的目光看自己的时候，那种感觉是什么？”

　　“我会去想，他们为什么要害怕我们，同样是人类的外表，有血有肉，他们为什么害怕我们？他们的目光根本不是害怕，只是抛弃，是把我们孤立的眼神。”

　　安杰斯……你是如此害怕着，那种被抛弃，被孤立的感觉是吗？

　　我拥上他的背，抚摸着在吸血的时候会撑开一对黑色蝙蝠翼的部位，吸血鬼是孤独的，因为他们被这个世界抛弃了。

　　“安杰斯，我做错了吗？我不应该咬安，不应该咬了他，还想让他继续正常地生活。”

　　我们都曾试图，在自己被抛弃的时候，依然想努力地去迎合这个世界，渴望被这个世界包容。

　　然而外面的阳光是那么刺眼，是它，用最直接的方式拒绝了我们，并嘲笑我们这些只能生活在暗夜下的灵魂。

　　“你把他接到古堡来吧。”

　　“恩。”

　　安杰斯轻轻地叹息，我发现，他不再对我一直在乎安而生气，也许他联想到了自己，他惋惜着迎接我们的又一个同类，就像看到当初自己的命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