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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南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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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终了,洛夫人笑逐颜开,招手让他跪坐在自己身边,说道:“我儿果然天资聪颖!”
她又说道:“再过段时间便是南音阁的南音盛会,到时观澜大陆一十六洲的音修齐聚,共赏近十年的新曲,你陪我去看看吧。”
洛千云顺从地答应母亲。
“我们明日便动身,你随我在南音阁住些日子。”洛夫人交待儿子,“不用告知你父亲。”
洛千云无奈,问母亲:“母亲可是还在怪罪父亲?”
“那日是我要跪下的,父亲心中当时也是在心疼我的!”
洛夫人替洛千云理了理落在雪白衣襟上的银发,仅看着儿子,眉眼中便不由得带上了骄傲的笑意:“你莫要管,这是我同你父亲的事。”
她声音柔和婉转,语调却决然而铿锵:“我不管你们洛氏规矩多森严,我不管他洛漱溟威仪多盛,你是我儿子,你不应当跪任何人!”
洛夫人轻抚了下儿子,盯着他说道:“千云,你听到了吗?”
洛千云点头。
与母亲告别后,洛千云正想回住处,却见一只羽毛雪白的凤头灵鹉向他飞来,于是他便从乾坤戒中拿出玉菡萏,手握青玉莲苞,平平伸着,凤头灵鹉羽翼一振,稳稳站在了白玉莲茎上。
灵鹉张口吐出人言,却是洛漱溟的声音:“千云,到明镜殿一趟。”
洛千云听完后对那鹦鹉说道:“你去吧,我收到父亲的消息了。”
“不要!不要!摸我!摸我!”鹦鹉挥翅在莲茎上蹦了两下,摇了摇鸟头上的几根翎羽,示意洛千云抚摸。这时它再开口发出的已经是怪声怪气的鸟腔鸟调了。
洛千云清冷的神色中透出无奈:“红玉姬,勿要闹了。”
这只凤头灵鹉是洛漱溟已经养了许多年的一只鹦鹉,因为它浑身雪白,却喙如红玉,又是只雌鸟,便唤它红玉姬了。
鹦鹉黑豆般的眼睛滴溜溜转着,不愿飞走。
于是洛千云便拿出一个灵果,用灵力悬住送到红玉姬鸟喙旁,他自己却是不愿意用手指喂给它的,毕竟他连抚摸一下它的翎羽都是百般不愿。
机灵的红玉姬知道他的怪癖,便每次都来捉弄他。
这时,红玉姬又是偏头躲开,嘴中叫道:“不要!不要!”
洛千云明了它这是在父亲跟前待着,各种奇根异果早就已经吃厌了,看不上他送上的果子,这下别无它法。
“你再不走,我去晚了父亲怕是要惩罚我了。”
红玉姬这才一嘴含了灵果,拍拍翅膀飞进林中。
洛千云收起玉菡萏,向明镜殿飞去。
洛漱溟坐在主位上,穿着洛氏纹饰的银纹锈袍,玉冠束发,形貌昳丽,气势威赫。
他看着形似孤松、神如寒雪的儿子出现在殿□□三难门的掌门,清扉真人九百岁寿辰快要到了,正准备大办一场,寿贴刚刚送到了洛氏这里。”
“千云,你带着礼物去南海一趟,为那清扉真人祝寿吧。”
洛千云原本想听从母亲瞒着父亲的事不得不说出来了,他问道:“不知清扉真人的寿辰在何时?我刚刚答应了母亲明日便陪母亲回南音阁,参加南音盛会。”
洛漱溟关注点偏移,诧异道:“妙伊明日要走?”
随即他沉吟一会儿说道:“不妨事,清扉真人的寿辰与南音盛会相隔不短时间,你先去三难门再去南音阁,时间足够。”
“那我明日便不能与母亲同回南音阁了,母亲那边……”
洛漱溟道:“你母亲那边你便莫要管了,我去与妙伊说。”
“父亲……”洛千云为难,不愿这样草率地让父亲出面推拒了母亲。
洛漱溟看他这样,笑着说:“你放心吧,你母亲不会怪你的,况且我和你母亲有许多话要说呢!”
洛漱溟继续交代:“此番前去,仪仗礼物先行,你与一众洛氏的子弟可以一路游乐过去,清扉真人的寿辰还远,时间充裕。”
“为何要带这样多的洛氏子弟?”洛千云不解。
洛漱溟笑了:“你整日沉醉于修炼,怕是不知道南海五十年一聚的蜃楼海市要举办了。族中许多弟子或是还没有去过,或者想再去一次,你们正好同行。”
洛千云这才恍然:“原来如此。”
洛漱溟道:“你去吧,问问族中弟子可有想要随你同去的。”
他行礼后退出了明镜殿。
主峰山势巍峨,有遍地的云雾,蹭着人的外衫缠绵不放。
洛千云一边思索一路的仪仗、人员如何安排,一边迈步从石阶走下山去。走到一半,他恰巧碰上了正要上山的洛枫。
遥遥看去,洛枫眉飞入鬓,唇若涂朱,墨玉般的黑瞳中带着星星点点的亮光,一双桃花眼笑与不笑都是显得风流写意,虽是同样身穿云纹白袍,头戴玉冠束起银发,却完全没有洛氏之人应有的寡欲清冷。
他看到洛千云,远远地便露出了笑意,快走两步来到洛千云身下两个台阶的位置,行礼喊道:“少主。”
洛千云感知到他周身灵力浮动,好似刚刚突破,缓缓点头,惜字如金地勉励他:“你最近修为又有进益了,很好。”
洛枫行动间都带着一股高兴劲儿,被洛少白夸奖之后那双桃花眼中的笑意更是要溢出来了:“谢少主夸赞!”
“还是多亏了那扶化山的幻境,大梦一场,让我有了诸多感悟。”
洛枫说着说着,敏锐地察觉到洛千云本来一片漠然的神色中多了些恍惚之感。
他不动声色地垂下眼,不敢再看洛千云,来到喉间的话语却是一转,嘴中未停,言语中多了些隐藏的劝导意味:“那日去了扶化山的弟子也是修为多有进益,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洛千云静静听他说完,对他道:“我正要找你。”
他对洛枫说了南海仙寿的事,交代了诸般事宜,最后道:“这些事你找周白、清怜一同去做,到时你们三人与我一同去给清扉真人贺寿。”
“少主放心。”洛枫虽然看着总是有种轻浮之感,但是办事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洛千云又说道:“你再去问问族中有无要去南海参加蜃楼海市的弟子,可与我们一同前去。”
“是。”
等到洛枫离去之时再抬头去看他,洛千云已经恍惚之色尽散,又是那副神人无心的样子了。
洛千云面上波澜不兴,看着洛枫身影消失不见,化作流光去了云梦崖赏月。
此时落日已经下了西山,青黑的浩渺天空深不见底,山崖之下浓雾翻滚,变幻莫测,似是隐藏着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使人望之心惊。
他站在崖边向远处看,在洛夫人哪儿刚刚抚平的思绪又像这浓雾般翻滚阴沉了。
秦臻风姿潇洒、明月满身的身影出现在他眼前,清隽雅逸的面容上满是笑意,流转的眼底盛着温柔缱绻的情意。
他漫不经心凭栏倚着,伸手说:“千云,那金銮殿若是坐厌了,便与我同去看看这千古江山吧!”
如梦似幻。
五十年身临其境的记忆清清楚楚,分毫不忘,岂是洛千云想抛就能抛得了的?
洛千云不去管他,侧头去看曼延的山线。
那幻象却是执拗不走了。
洛千云又想到了那日洞府中秦臻空洞的眼神,不可置信的神情,于是扭回头来,冷淡说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
这情无疾而始,便也让它无疾而终吧。
幻象深深凝视着他,终归是化成了泡影,消失在了黑夜前的最后一道光线中。
冷如玉雕的洛千云站在崖边一动不动,却是等了一夜也没能赏成月。今夜的月似乎怀揣羞意,始终遮遮掩掩,藏在厚厚云层之后,又抱其星敛其光,让他连繁星都未能看成。
索性还有那煌煌红日出于东方,让洛千云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他兴味索然地转身要回去,立于云梦崖边的那方石碑映入眼帘。
石碑上刻有龙飞凤舞的遒劲字迹:“世上千年,云峰一笑。”
忘掉一段情要多久?
不需千年,百年即可,百年之后,他又是不染情丝,专心道途。
洛千云静静看了一会儿,露出了个微笑,这分明是个笑,却寡淡至极,融不进去丝毫滋味。
到了集合去朝阳洲南海的日子,大约二十几名弟子等在山脚下。鸾凤车驾,女侍护卫和寿礼宝物会在几天后启程。
一见洛千云出现,便有弟子兴奋地说道:“竟然是真的,我们要与少主一起去蜃楼海市!”
“那是自然!少主如何会骗人?”
洛千云对这些充耳不闻,环视一眼这众多的弟子,他钦点的洛枫、洛周白与洛清怜也已经到齐了,便点头启程。
画卷从他手中飘起,在半空展开,一座琉璃窗、漆红柱,檐上挂着金铃的的三层画舫由小变大,从祥云中驶出。
洛千云原本在离开九山之前想去与父母道个别,却被告知他父亲在那日之后的第二天便同他母亲一起去南音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