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世界》翻车鱼晒太阳

9、第九章

　　赵逸明别过脸，向后退了一步，眉头高高皱起，脸上的表情与其说是痛苦反倒更像惊恐，大概是没想到他会突然发难。愣了好几秒才开口道，“你别不配合，我就是帮你抽个血化验一下。”
　　林清死死地盯着他的脸，盯着这副上好的皮囊，尤其是现在这般，带着金丝眼镜，还穿着一身白大褂的情况下，更给人一种禁欲感。
　　现在可不是个起色心的好时机，谁能知道这副皮囊下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外星物种呢？

　　林清按常理思考，觉得现在自己应该是陷入了某个幻境之中，比如那种影视剧中经常会出现的，意识世界什么的，或许现在已经就是这高等外星物种对自己的考察了，但是，为什么出现会是赵逸明的脸？
　　林清想不明白。

　　赵逸明除了这副皮相确实比较顺眼之外，并没有任何一点特别讨自己的欢喜，就算是百分百暗恋直男buff仍旧阴魂不散跟到异世界来生效，也没这么快。
　　对了。
　　林清缓缓抬起头，或者，这是三个人纠缠在一起的意识世界呢？
　　他死死地盯着赵逸明，仿佛要用眼神剥开这副皮囊，看看埋在里面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灵魂，是自己那个偶尔插嘴的室友，还是意图不明的外星文明，或者又是别的什么奇怪东西。

　　赵逸明渐渐在这个病人的眼神下败下阵来，在医院工作小半年，大大小小的医闹场面也算是碰了好几起，但自己被病人给一拳的事还是头一遭。给了就给了，这人昏迷了整整四天，能突然坐起身来打人已经是医学奇迹了。他的拳头打过来轻飘飘像是棉花一样，偏偏本人还不觉得，还要一直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盯得赵逸明头皮发麻，gay达在耳边发出疯狂地尖叫。
　　关于他一个纯直男到底为什么会点亮gay达这一种本和他无关的高级技能——这又是另一场漫长的血泪史了。

　　赵逸明，男，打小遗传了爹妈优秀的颜值，还特别会挑，各取其长而弃其短，比如遗传到妈妈的好皮肤而不像自家老爹，整个青春期都被青春附赠痘所笼罩。再比如遗传到爸爸俊秀又不失刚毅的轮廓而不是妈妈那过于柔和的圆圆脸。
　　总而言之，假如生孩子是买彩票，赵家两口子能生出赵逸明，显然是中了头彩。

　　而这头彩除了脸这种硬件条件，其他地方也没让他俩失望，打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一路顺风顺水地长大。虽然有段时间因为叛逆期人生之路不幸有点走偏，但结局只要走回正道便是皆大欢喜。在父母看来，这段不听话的经历不过是美玉微瑕，过去了便无须在意。
　　但就是这般一帆风顺的人生下，有一个困扰赵逸明许久的问题。逼得他一个并不是很在意自己外形的糙老爷们整天揽镜自顾，一边看一边琢磨，这样一张脸到底为什么会对男生产生吸引力呢？

　　事件的最初是初三那年，中考临近，那时的赵逸明还是个有点冷酷的学霸，整天端着一张脸上课睡觉回家刷题。为了维持闭着眼睛也能学习的人设他可谓是煞费苦心。青春期的人基本都有点小小的虚荣心，而赵逸明的虚荣心还尤其严重些，主要是被他边上的好兄弟给吹捧出来的。

　　好兄弟名汪思远，脸比全班女生都要白些，身形高高瘦瘦像根竹竿，仅靠一张脸就跻身了校园风云人物榜。
　　这传说中的玩意儿是学校贴吧里的广大吧友们排出来的，赵逸明一边觉得这群人实在是怪无聊的，一边又忍不住回家后偷偷摸摸点开帖子，顺着名字一个个往下找，直到看到自己的名字也赫然在榜，才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有点小得瑟的笑容。顺手还用鼠标点进了提名自己的那个吧友的个人主页，那人是个英文名，以赵学霸目前的初中词汇量还够不着，用着有点憨又有点贱的兔斯基捏脸表情头像，看起来像是个有点文艺又有点可爱气质的姑娘。
　　赵逸明用鼠标轻点了一下姑娘的头像，说了句，“眼光不错。”
　　接着顺手给了姑娘一个关注。

　　话题回到好兄弟汪思远身上。汪思远和赵逸明的初识没有任何故事，不过是初一刚分班时恰好被分在同一班，因为个子都比较高所以被老师双双扔在最后一排当了对门神同桌。
　　汪思远那时似乎是从别的城市转过来的，人生地不熟。而赵逸明则是，在这个小学直升的初中部里，大半个班都是熟人。因此赵逸明本着关爱同学的友善心情，将汪思远拉进了那个属于自己的小小圈子，让他能迅速被班上更多的人所接纳，不至于自己一不在，他就落了单。

　　汪思远有些长袖善舞，用这个词形容一个尚处于青春期的小屁孩着实有些不太恰当，但赵逸明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这么觉得，虽然脸上看不出，但那会的汪思远比他们一伙子加起来还要成熟。包括当时那个外强中干的自己。
　　用之前当红的流行剧来打个比方就是，那时的汪思远已经达到黑化甄嬛的段位了，而他们却还是群开头就被赏一丈红的货色。
　　在绝对的情商差异下，汪思远不知不觉间，就成了除赵逸明之外的又一中心人物。
　　而且，还是众所周知的赵逸明吹。

　　举个例子，凡是同年级的人，都知道三班有个整天上课睡觉还考第一名的天才。这个传言，最开始就是从汪思远的嘴里出去的。汪思远成绩挺好，不多不少，每次都是第二名，比赵逸明总是会少几分，就连班主任都忍不住打趣过他这个万年老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比赵逸明多考几分。
　　而这时的汪思远抿起嘴，笑得非常腼腆，脸上一对酒窝若隐若现，“我的题目很多都是赵逸明教的，目前还没有能力考过他。”
　　对，汪思远还巨喜欢问他题目。

　　什么题都问，后来赵逸明仔细想想，自己初中三年能一直保持着傲人成绩，汪思远功不可没。他问的题目有深有浅，什么科目类型都有。而且，赵逸明那会儿隐隐就觉得，这人是专门挑着自己薄弱的点问题目的。
　　赵逸明自己本身一知半解或者根本不懂，但不得不在汪思远求知与崇拜的眼神下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回家翻书查资料，自己弄懂后，再向他讲解一遍。
　　对了，还有一次，赵逸明考试当天身体不舒服，卷子都没写完就匆匆交了卷，从第一的宝座下跌了下来，但就这样，汪思远还是保持着比他低几分的成绩，两人一起荣登了退步榜。
　　……

　　疑点数不胜数，但那会儿赵逸明脖子上的东西显然只是个摆件，他啥都看不出来，整天开开心心把汪思远当成自己最好的兄弟。
　　评选所谓校园风云人物榜这件事发生在赵逸明初二下学期，至于为什么十几年后他还能把时间回忆得如此清晰，主要是因为这件事可以登上他人生黑历史榜单前三名。
　　那会他顺手关注了兔斯基姑娘，晚上回家打开电脑，发现对方和自己回关了，回关之后两人就成了好友，可以互相发消息，于是赵逸明看见了他给自己的留言——你是？
　　赵逸明打下自己的名字，突然就没脸发过去了。

　　要是让对方知道自己嘴上说着不在意，私底下却来偷偷搜帖子，还加发帖的人——自己云淡风轻的人设可怎么维持！
　　于是他取了个巧，不打名字，回了一句，四班的。
　　四班是隔壁班，但四班男生一大半都和赵逸明熟，随便往自己身上披件谁的皮，简直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对方回得很快——我是隔壁三班的。
　　赵逸明愣了一瞬，和自己一个班。

　　对方此刻又发了条消息来，看你的头像是鸣人，你喜欢火影吗？
　　那会儿三大民工漫火遍大街小巷，但对于自诩高冷成熟的赵逸明，既然吹过只爱打游戏不看影视的牛就不好意思砸下来打自己的脸，哪怕其实没人会在意他曾这么说过。
　　因此他只好一个人躲在家里独自看火影，然后在贴吧里四处找网友交流接下来的剧情。这个贴吧号就是这么来的。
　　对。赵逸明斟酌着打字，之前被朋友推荐去看，发现挺好看的，就喜欢上了。

　　汪思远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火影迷，不过其实他喜欢的事情太多太远，这全部的爱好里离赵逸明最近的就是看火影忍者。
　　我也很喜欢！对方的消息回得很快，还特地加了一个感叹号和星星眼的表情。
　　看得出来是真的很喜欢了。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不知不觉聊了一整晚，直到十一点多，自家老妈来敲门，赵逸明不得不强制下线。
　　下线前他迅速申请了个□□小号，给对方发消息，“贴吧聊天不方便，要不然我们加个□□吧。”

　　赵逸明算盘打得响，班上有个班群，全班都在里面，只要加上她的□□号，再到群里排查一下，就能知道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说起来，班上有这样的姑娘吗？
　　爱看动漫，爱用兔斯基表情包，说起来，她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赵逸明再次挣扎着从床上爬起，不敢打开电脑，从书架上摸出厚厚的牛津词典，因为业务不熟练翻了好半天，最终在书页的夹角里找到这个生僻的单词——palpitate。
　　急速跳动；悸动（尤指因为恐惧或兴奋）。

　　牛津词典上是这么解释的，赵逸明琢磨了一下，在小女生看来，词义必须是悸动，才配得上贴吧的名字。
　　毕竟大家都是慕少艾的年纪嘛。
　　他一派云淡风轻爬上床，脑子还在轻轻讥笑着少女心事，心脏却不自觉地急速跳动起来，嘴里也是，忽然间就口干舌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