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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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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澈,我们完了。”说完,我转身离开。这样的男人已不配我动手。
我一口气跑了很远很远,仿佛从来没有这么用力的跑过,终于累了受了,停下来,我开始大口大口的呕吐,似乎要把肚子里的一切都吐的干干净净,在深夜的陌生路口,我开始漫无目的的走,夜风从我脸上滑过,我感到凉凉的寒意,这是盛夏,但我在打颤,我想找个地方安抚伤口,却没想到任何可以去的地方,我终于明白,我是这样一个孤独的人,一个可悲的人,我走在路边一个无人值守公话旁,胡乱的拨号,耳边传来语音小姐的友情提示:请插卡,我却充耳不闻,对着话机大声的哭泣,所有的压抑在顷刻间释放,我就那样不顾一切,悲痛欲绝,发疯般的大哭,无数的眼泪埋葬了我和齐澈之间的十二年。
临近的时候,我告诉自己,从今往后,绝不为这段感情流一滴眼泪。可是夜深人静时,某个特定的场景下,那种锥心的痛还是隐隐传来,很多次在梦中,我都无处可走,最后在妈妈的怀中万般委屈的说,妈妈,我难受。可是醒来,我却没对任何人提及。我不得不学会坚强,无论如何,我总是要活下去,要有尊严的活下去。
我提出离婚后,双方的父母都极力劝阻,撮合,威逼利诱,使劲一切手段,我终究摇摇头,说:“不可能。”人就是为了那么一口气活。
事情发生后,我和齐澈第一次面对面谈判,谈的几乎崩盘。
“如果,我就是不同意离婚呢?”他最后孤注一掷。
“那我就去死!”我从头发上拨出精细光亮的发簪,一字一句的说。
这个答案让他很是诧异,他恶狠狠的看着我:“你的尊严比命还重要?即使死,你也不愿意再和我在一起吗?”
我冷笑,最后离开时,他突然很伤感的说:“青菜,你是否爱过我?”
门关上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了虚伪的坚强,整个人虚脱一样的倒下去,如果一定要我没有自尊的去爱,我宁愿不要,生活里可以没有尊严,可是爱情里不行,背叛就是背叛,无论如何的翻过这页,可他还是存在,犹如一张白纸染了污点,永远抹不干净。
领完离婚证,齐澈问我:“我们还是朋友吗?”
我真实的回答他:“不,我们是仇人!我就是恨你,永远恨,恨不得你立刻在我眼前死。”
“离婚”两个字在当今社会已不是什么新鲜的字眼,甚或成为一种流行,可是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离婚后的女人并非想象中那么潇洒,她们所承受的压力之大,足以让人疲惫不堪。社会发展了,可是世俗的眼光还是那么尖锐,尤其是和一个有些家庭背景的人脱离关系,身份更是一落千丈,曾经因为权势而畏惧你的人,立刻张牙舞爪起来,以事和你的平等,父母更是觉得无颜再见熟悉的人,每见我一次就数落一次。
去年就曾商量弟弟毕业后,在省城给父母家人安置一套新屋,后来发生离婚的事,耽搁下来,现在的父母每天愁眉苦脸,连出门见人都觉难堪,虽然我现在经济能力大不如前,还是决定在省城分期付款帮他们买一套楼房,房地产经过一年的低迷期,又出现了复苏的迹象,好地势的楼盘开市就大卖,我经过多方比较,询问,选中了施工中的丽景园,周六去学校看弟弟,周日吃过午饭,就去了丽景园现场,因为汽车西站也在那边,父母准备看后就坐大巴回家。
丽景园不在市中心位置,可是附近有人工湖和大型休闲购物广场,环境空气优良,而且是期房,价格应比落成后低,国家虽然规定不可卖期房,可是普通人图房价还是愿意和开发商提前预定,自愿交定金,我们绕过隔离墙,远远的开施工现场,大型铲车和建筑工人正热火朝天的干活,不时的扬起阵阵灰尘,然后,我又带他们去看楼盘景致图,快到时,发现景致图前站了十几个人,一个响亮的声音正向中间的一个男人讲解比画,其余的人都必恭必敬,等到那堆人从我们身边经过时,看到一个熟识的身影,一堆大腹便便的人群中,那个姓韩的副总给人一种鹤立鸡群的感觉,挺拔俊朗的外型,有着不属于他年龄的内敛与深沉,他仿佛也认出了我,却略一点头而过,我也象征性的点头笑。看了景致图,我给父母略一讲解,就带他们去了装饰一新的售房处,售楼小姐指着楼盘模型,给我们详细的讲解户型,周围的环境等,临走还热情的给我们留名片,并记录我的手机号。
我和父母又到周围转了转,晴朗的天突然乌云密布,因此我决定先送他们去坐车,我们在路边站等大巴的时候,父亲表示如果老家的房子能得到合理的拆迁费,根据现在的房价和周围的环境可以考虑丽景园,母亲则说,离市中心有点远,怕弟弟不愿意,然后旧事重提,说,齐澈成答应他们在市中心买楼,她是无福消受了,不觉又唉声叹气起来,我的耳边又开始嗡嗡的响,我又不敢和她争执,希望她适可而止,但今天她似乎怨言颇多,没完没了。
“要是从前,我们何曾受过挤公车的罪,齐澈早就安排的妥妥当当。”
“妈,你能不提他吗?他再好,也和咱们没半点关系了!”我有点忍无可忍。也因为公车总不来,天气又十分闷热。
爸爸拉了下妈妈的衣角,妈妈唉声叹气的说:“你们不必嫌我,我不说了,说什么也晚了,我也受够了,哪天两眼一闭,也干净了。”
“妈,我不是那意思,你要不想做公车,我给您打个车行不,要不我去考驾证,买个车,以后您再不挤了,行吗?”我软下口气。
这时,大巴来了,她未看我就上车了,可我感到她流泪了,天下没有不疼自己孩子的父母,父母的思想还停留在保守的年代,在他们的世界,离婚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是大逆不道的。何况母亲一直是个要强的人,我这次真的让她丢尽颜面。
正胡思乱想中,身后响起了车鸣声,黑色的奔驰停在我身边,降下后座的车窗,“我正要回市里,蔡处,可以送你一程。”韩方朔竟愿意我搭他的顺风车。虽然此时已雷声四起,大雨将至,不容易打车,可是我和他似乎还未熟到这种地步。
“不用了,我打车回去就好了。”我客气的推托。
“丽景园的开发商和我关系还不错,或许可以帮你问一下折扣。”这句话果然见效,我现在对钱很敏感,司机下来打开车门,我坐了上去,“你去哪里?”他问。
“经十路,东方御府,你们要是有正事,把我放在市区就可以。”
“送蔡处。”他向司机交待一句。
“韩总,您这么忙,还送我,真是太谢谢您了。”我客套的说。
他笑了笑,今天的他西装革履,格外的英俊洒脱,“丽景园的房子看好了吗?”
“恩,离市区远了点,不过周围环境还不错,适合老年人住。”
他点了点头,“政府现在提倡向西发展,这里很快就繁荣了,房价也会大幅度升值,你要决定买,可以去找一下李总。“说完递给我一张李总的名片,然后又递给我一张十分简单而考究的名片,竟是他自己的。我迅速接过。
“韩总,这事太感谢您了,改天有空,一定好好请您吃饭。”未多想,话已出,方悔,他是什么人物啊,怎会有空吃我请的饭?但话已出,也收不回啊,我不自然的笑,还好,此时,他接了一个电话,沉稳有力的交待什么,未注意我的变化,“通知市场部,二十分钟后开会。”说完,挂上电话。我看车子驶进文汇路,急忙说:“在这停就好了,马上到了,您还有事,我就不耽搁您了。”他示意司机在路边停车,我道谢着下车。
“你刚才说请我吃饭是吗?”他突然认真的问。
“啊?”我吃惊的从车窗外看他“对,是,如果您有空。”
“好,那我到时候给你打电话。”车窗升起,奔驰而去。韩方朔的言辞行为让人不懂,可我不愿多想,毕竟他对我来说仍是陌生人。
周一去单位上班,听同事密谈,好象今年局里有2个副科名额。人们想高升无非为了钱和权利,而以前的我,夫家的身份地位足以让我满足,我是决没有那份上进心和拼搏劲的。可今日已不同往日,我已不在富贵之家,而且即将背负贷款,我已不再年轻,还好考虑将来,我不想被人看扁,重要的是我想证明还有能力和别人竞争,即使到最后,我什么也得不到,我也想让人知道,离婚后的女人并不是一蹶不振,而是活的更精彩。人家说,经历过重大刺激的人会性情大变,或许我就是吧,总之,众人眼中那个对什么都不在乎,每天嘻嘻哈哈的女人消失了,一个开始积极进取,甚至有些狡诘,干练的女人腾空出世。
我敲门进去的时候,管人事的张局刚挂上电话,我略一开口,他已心领神会,似乎急于出门,只说了句:“小蔡啊,年轻人就应该要求进步,我现在有点急事,这样吧,今晚,我要和几位领导吃饭,你也来吧,多和领导接触,多点机会进步!”然后匆匆离开。
虽然我提前有此心理准备,可是真的放下身段,像个独立干练的职场女人那样拼,我还是有点胆怯,毕竟这城市还是太小,所谓人言可畏,可如今的我,一个被丈夫背叛的女人,又何必执着的守着那份原则,我都这样了,我还怕什么。再说或许真的仅仅是一顿和领导认识的饭局,所以当张局晚六点给我电话,说来接我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张局长看到装扮大方高雅的我坐进车里时,立刻眉开眼笑,成功的男人身边谁不想有这么一位聪慧,雅致的红颜知己。他们约在本城新开业的西湖山庄,此庄一大特色,包间全是一艘艘在水中摆动的游船,船上雕梁画柱,尽显古风,时不时还有弹古筝着古装美丽女子的船请轻划过,张局长约的一位是省厅的领导,另两位是检查院的朋友,其中一个还带了位红颜知己,他们之间的关系熟识的很,席间的谈话自然有余,那个李院长还开起我和张局的玩笑,张局也不解释,还若无其事,时不时还碰我的手,“小蔡,一向工作认真,表现积极。”他那种色色的笑让我十分恶心,却不便发作,怕搞坏气氛,只好起身上洗手间,镇静一下,我高估了自己的交际能力。
“蔡单。”有人叫我,我转过头,就看到了雕龙画凤的回廊下,气宇轩昂的齐澈,几乎立刻转过脸向前走。他却追了上来。
“真是你!你怎么来这种地方。”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没好气的答
“我不是这意思,总之这里不适合你,你赶紧回家。”他口气坚决。
“笑话,这是你家开的,你谁呀,管的着吗?”我讽刺的说。
“这里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当真不知道?”
“哈,”我略微惊诧却用冷笑掩饰,“那我更要来。”说完,再不理他,径直向包间的船走去。
“船内酒意正浓,张局有意无意的点我,今年局内的调整,副科的竞争激烈,但只要站正确队,还是有希望的,然后,暗制李院长的红颜知己,我就是再笨,再迟钝,也明白了他的企图,可是现在不是闹僵局的时候,我不动声色的回应:“还望张局提携。”对方笑的意味深长,然后拍我的手。
手机大响,号码是齐澈的,我拒接,而后是短信:我可要冲进去了。片刻,船门真的被推开,齐澈歪歪斜斜的倚在门口,拍大脑:“哦,走错了,不好意思。”其实眼睛已迅速扫完包间内的所有人,立刻认出张局:“恩,张叔叔,好久不见了!你也在啊,还真是巧。”
张局也迎上来:“齐澈,快来坐。”
“好啊,好啊,我爸爸前个日子还提到您呢。”然后装作发现新大陆,“啊?我媳妇也在啊?”他的话让所有的人的有点讪笑,而我则气白了脸。
“我正要找她说点事,张叔叔,你们继续喝,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吧,一会,我给您端几个。”说完拉我的胳膊,张局点头说好。我想挣开,又怕让别人看出不雅。只好随他来到大堂前的小桥休息区。
“你什么意思?干嘛那么介绍我?”
“怎么了,你本来就是我媳妇。”语调过高,以至引起楼梯口处一群人的侧目。
“你给我闭嘴,你不要FACE,我还要呢。”我低吼道。
“得了吧,青菜,你和那姓张的老头吃个什么饭呀,你有事求他?”
“不要你管。”
“我才。。。。。。”话未完,只听他语气骤变,向我身后客气的喊了声:“韩总!”然后和其握手。
“齐主任,有段时间没见了,改天大家聚聚。”
“好啊。”双方客套着。
韩方朔从我身边经过时,不带任何表情,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匆匆离开。看样子喝了很多,醉眼朦胧。
待他们一行人走远。我问齐澈。
“你和他很熟吗?”
“最近,工作上有一点接触。这小子现在正风声水起,韩氏那么大的企业,怎么也轮不到他做掌门人,可是靠着他母亲的宠爱和女朋友家的政治地位,他这回十拿九稳了,听说刚提了副总。”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他家和我们家有些交情,他外祖父和我爷爷是老战友,一起去抗美援朝的,杀过美国兵,两家一直有走动,你对他没印象吗?他出席过我们的婚礼。”
我摇了摇头,被幸福冲昏头的新娘子又怎会记得陌生人,思其顿时有点伤感,“本城也太小点,连吃顿饭都能见到这么多熟人。”
“这不新开业吗?来尝尝鲜,还有不是特色服务吗?领导都好这口,我先声明,我是被迫来的。”后一句话,他压低嗓音,也是顾及周围。
“人家用刀架你脖子拉。”真是无药可救!说完我打算回船上。
“青菜,有事只管向我开口,何必难为自己去应酬。”
他的语气突然低沉的让我有些无可奈何,我有一霎那的感动,我想回他,你同样让我为难,终未说出口。
回到船上,酒场继续,但已未有先前的热烈,齐澈老爷子的身份还是让他们有所顾虑。本来以为我已离婚,而今齐澈的态度分明的坚决,世上的纯净水多了去了,谁愿意趟这混水。很快散场后,他们留在此地享受特色服务去了,让司机送我回家。我想我的副科是飞了。
在父母的同意下,我周六打算去签购房合同,去之前,我抱着试试的心态,给开发商李总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韩方朔的名字,很是客气,说他交代一下,让我直接去售房处找一位姓许的经理。
那位许经理服务很热情,连细节都帮我处理的十分妥当。然后约好周一到银行办房贷,再到房管局办相关证件手续。认识大人物,真是好,随便一个电话,就省出了一笔十分可观的数目。觉得应知会一下帮这么大忙的人,于是我拨了韩方朔名片上的手机号,响了两声被挂断,对方或许在忙,或许对陌生号码也顾及吧,可是人家帮了这么大忙,我总不能这么一声不响啊,我只好发了条短信,表明身份和十分的谢意。意料之中,对方并未回短信。
昨天晚上蔡哲就和我说好,带舍友到我家蹭饭,吃营养大餐,感受家的温馨。办完正事,我就直接去菜市场购买原材料,虽然只是五六个家常菜,可是主料和佐料也好多样,需一一购买,颇费工夫。正在一摊位上挑新鲜的豌豆,手机开始震动,“喂,你好。”我放高了声音。
“你在哪里?”低沉的男音传来。
“请问你哪位?
“我是韩方朔,你现在。。。。。。“叫卖声盖过他的声音。
“这里太吵了,我听不清,哦,韩总,您好,您好,请等一下,我换个地方。”
急匆匆走进一家海鲜店,外面的买卖声渐弱。
“您好,韩总,房子的时都办妥了,让您费心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我说着心里话。
“恩”他并位多言,“你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在汇泉路附近的菜市场。”
“汇泉路?我也在附近,我们现在可以见一面吗?”平静的询问中有一丝丝异样,潜意识中感觉他此刻的心情有些低落。
“现在?恩,好,你在什么位置,我过去。“
“我去找你,我现在这边的建行总部,你不用挂电话,告诉我怎么走就好。“
“什么,你来菜市场?”我吃惊的问。
“是,我刚好有一些时间。”不容置疑的口吻,我便不再多问原由了。也许富贵子弟也想体察民情吧。
“那我到进口处迎迎您吧。”然后又大体给他说了下路线。
于是,我们一边走,一边通电话,交流各自所处的位置,当我们终于看到对方时,都笑了起来。这样幼稚的举动也许只会发生在懵懂的少年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