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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知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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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这个夜晚格外的宁静,可苏简却根本睡不好,他本就浑身青紫可怖,腰酸背痛的像被几吨重的大轮子轧过一般,再加上肚子上那还不能拆线的大口子,还有他一动就疼的一双手……
哎,苏简紧闭了一下自己疲劳酸痛的双眼,叹出一口气。
“叩叩。”外面的天刚蒙蒙亮,敲门声就响起。
苏简起身下了床,走到客厅,轻声问道:“闻警官吗?”
“是我。”门外听到了苏简的声音,便推门进来,“这么早就醒了?”
“嗯,睡不着了。”苏简侧了侧身,让出门口示意闻超进来。
闻超昨天才知道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一点的男孩连手机也没有,孤孤零零、迷迷糊糊的就被抓进了警察局,也许是想到了自己好久未见面的妹妹,他没由来的想多照顾照顾这个孩子。
现在是凌晨还不到五点,他想过来看看苏简睡觉是否需要起夜什么的,毕竟一双手不能动的确还蛮费劲的,只是礼貌性的敲了敲门,没想到这孩子竟然真的醒了,可能是睡觉认床睡得不踏实吧。
想到这,闻超又看了眼苏简,只见面前的男孩脸上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脆弱,只是堆满了疲倦与烦躁,因为身上伤口疼痛而惨白着的脸颊,透明的像瓷娃娃,似乎一碰就碎。
“现在饿吗?饿的话我去买饭。”闻超说。
苏简摇摇头:“现在还早,闻警官,您先去忙案子吧。”
“嗐,小简,怎么睡了一晚上就又生疏了?我就比你大一点,还是实习警察呢,你叫我哥就行,我有个妹妹和你差不多大。”闻超伸手摘下自己戴的规规矩矩的警帽,抓了抓小寸头,笑着说。
苏简:“……”昨晚也没和你多熟络吧。
苏简虽心中排腹,但表面上还是笑了笑,乖乖叫了声超哥。
接着,闻超又婆婆妈妈地问他要不要换衣服,要不要洗澡、需要帮忙别害羞直接说……简直就像是被苏简妈妈附身一般,苏简无奈的嘴角抽了抽,但都一一应下。
被人关心的感觉还是蛮好的。
尤其是在这个陌生的世界。
最后还是苏简对闻超说,如果自己饿了、想换衣服或者想上厕所之类的,就直接去闻超办公室找他,闻超这才放心的离开了苏简的屋子。
屋子终于又恢复了之前的清净,苏简松了口气,他唤起脑内宠物助手阮阮。
【咕噜咕噜!早啊主人!】
苏简:早。
【是需要上厕所、洗漱、换衣服等服务吗?】
苏简:嗯。
是的没错,这些日常的小活动阮阮就能帮苏简,不然,苏简是真的很不习惯一个陌生人帮他穿衣服、脱衣服,甚至在他上厕所时,还帮他扶着他的那个东西。
啊,这,苏简实在是难以接受。
多亏有阮阮。
苏简坐在沙发上,慢慢感受着身体上的变化,直到最后,身上的衣服骤然一变——
【咕噜咕噜!服务完毕!】
苏简:谢谢阮阮。
当然,阮阮帮他完成这些是需要前提的,比如上厕所,就需要苏简附近有厕所;而换衣服呢,也需要苏简附近有新衣服供苏简替换。
一系列服务工作完成后,脑内阮阮又没了动静,可能又去睡觉了,苏简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时间过去的很合理,就像这些是他亲自做的一样。他下意识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想着出门找闻超吃些东西。
苏简刚慢悠悠的走到房门前,正想着怎样将其打开,门就咔哒一声开了,他条件反射的向后退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闻超。
“闻警……超哥,你怎么…”
“是这样,我们故队又通知我,让我带你过去接受审讯。”闻超把半掩着的房门推展开来,示意苏简出来,“我跟队长说了你还没吃饭,队长已经买好了饭,批准你可以在他那吃。”
苏简:“……”怎么吃?白司故喂?
苏简:“没事的超哥,审训完咱们可以直接回来吃,我还不是很饿…”
话还没说完,苏简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了两声。
闻超哈哈笑了两声,伸手轻轻拍了拍苏简的肩膀,“没事儿,其实我们队长人可好可温柔了,不用紧张啊。”
苏简欲哭无泪,他是真心不想在白司故那个老流氓眼皮子底下吃饭,对方气场实在过强,他总备受压力。
更何况,除了干受对方压迫外,他心中还一直憋着团火不能发。
太憋屈了。
苏简深吸口气再缓缓吐出。
“怎么了?”闻超向前走了两步,发现苏简并没有跟上来。
苏简缩了缩脖子,“超哥,我有点冷,回去拿条围巾。”
闻超奇怪地看着苏简,应了声,然后伸手抹了抹自己额头上因刚刚从房间走到苏简屋子而冒出的薄汗。
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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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故再一次见到这个叫苏简的男孩时,男孩又戴了一条围巾,只不过比昨天的围巾要薄一些,洁白的底色配红色的条纹,衬得小男孩的脸更晶莹剔透,又水润又漂亮。
“白警官,你好。”苏简恭恭敬敬的打了个招呼,便坐在了白司故对面的椅子上。
“嗯。”白司故移开视线,翻起手中的本子,“还没吃早饭?”
苏简连忙说:“没事,我还不饿。”
白司故伸手将放在一旁的塑料袋推到苏简面前,“不急,先吃饭吧。”
苏简圆溜溜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塑料袋中的几个包子和一杯豆浆,“白警官,我的手不方便,吃饭要浪费很多时间。”
说罢,整个毛茸茸的小脑袋还往围巾里缩了缩。
白司故抬起头,暗色的眸子定定看了他一瞬,出声道:“昨天吃饭是闻超喂你的?”
“这个,倒没有,就是……”苏简心中有些慌,如果白司故问他自己怎么吃的饭,那就糟糕了!
“嗯。”白司故没并未多问,只是拿起一旁的座机话筒,拨了个号码。
“席深,带些营养液来我办公室。”
“对,现在。”
“稍等一会。”白司故挂了电话,朝对面的苏简说了句。
苏简带着疑惑点点头。
时间可能只是过去一两分钟,白司故看了眼手表,虽然没什么表情,但苏简却感觉他好像有些急躁。
接着,白司故伸手把放在苏简面前的塑料袋解开,拿出其中的豆浆,先是用湿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拿着吸管熟练的插.了.进去,再推回给苏简。
“先喝豆浆吧。”白司故把豆浆推到苏简面前,一个苏简低头就能触到吸管的位置。
苏简抬起脸,眼中浸满了奇怪,白司故这么急躁,难道是怕把自己饿坏?
见苏简没有动作,白司故又道:“用我帮忙摘下围巾吗?”
苏简又看了眼他,突然感觉这老流氓还真挺……挺温柔的。于是,他小幅度点了点头,突然有些期待白司故如果真认出他,会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随着大手将围巾一点一点的拉下,一张莹润无瑕疵的小脸露了出来,像是刚刚剥掉壳的煮鸡蛋,看起来就滑嫩至极,让人禁不住想咬上一口。
苏简和白司故两人几乎是同时屏住了呼吸。
奇怪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白司故开口打破了它,“快喝,一会冷掉了。”
没认出来他,苏简有些失望,但他表面也没表现出来,只是乖乖点头喝起豆浆来。
怒火却又在心中狠狠烧了一把。
【咕噜咕噜!主人别生气鸭!是我们有义务保护您的一切信息,以免您将来面临被发现的风险。前些天,您灵魂与身体正在契合,在这前后您所见到的所有物种,它们的记忆都被我们做了模糊处理,不记得您也是正常的咕噜咕噜!】
苏简:哦,原来如此。
怪不得。
他之前还纳闷,自己和白司故两天前刚见了面,甚至还做了很亲密的事,总不至于自己脸上沾些血就真的不认得了。
原来是时光交易对交易人进行了保护措施。
啧,这小破纸不早说,害得他昨天接受审训时差点被带绒毛的围巾热死。
可是,他的清白,他的怒气,他……他妈的找谁要回来啊!!
真的只能当作被狗啃了么?
房门被敲响,进来一人,苏简转头看,是昨天帮自己固定手腕的那个男医生。
“故队。”席深朝白司故打了声招呼,便将手中的医药箱往旁边一放,咔哒咔哒两下,医药箱被打开,苏简看到里面只放着两个指甲盖大小的注射剂。
“给他手腕打两针。”白司故指了指苏简。
“?”苏简蒙了,他有些害怕的看着那两管淡粉色的液体,小心翼翼问道,“白,白警官,我可以知道这是什么吗?”
“营养液,可以快速恢复你的伤。”白司故简练道。
苏简瞟了一眼白司故一脸淡淡的表情,在脑内疯狂呼唤阮阮。
【咕噜咕噜?】
【没事的主人,这真的是营养液,是专属于这个世界的治愈性良药,一些大型兽类山洞深处有制作这些药物的原料。】
苏简点点头,缓缓松了口气,只要不是什么奇怪的病毒就可以,他真的很怕面前这老流氓拿他这个浑身是伤的嫌疑人当小白鼠做实验用。
两管试剂缓缓打入苏简体内,不到半刻钟,苏简的双手手腕便恢复了,叫做席深的白褂男人小心的替他拆掉胸前吊着的板子,拿着医药箱离开了。
“谢谢白警官。”苏简转了转手腕,眼中透着惊异,对于他这个常年生活在没有异事、人类主宰的社会主义现代化世界的人来说,如此神奇立竿见影之药,实在是太新鲜了。
苏简直起身摸了摸肚子,这刀伤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嗯,快吃饭吧。”白司故在翻阅手中的文件,连头都没抬。
包子还带着些热气,苏简以最快的速度将它们都吞入腹中,然后拿一旁的湿巾擦了把手便乖乖坐在椅子上,一副随时听候发落的样子。
白司故将手中的文件翻到一页,“我问你几个问题。”
“好的白警官。”苏简道。
“你为什么要动那间屋子中,桌子上的纸巾?”
“要擦手,手上沾了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
“嗯……暗红色、黏糊糊的不明液体,还带着一点点血腥味。”苏简想了想道。
白司故挑了挑眉,“不明液体…为什么不直接说是血?”
苏简:“我感觉可能不是,因为起先那味道太小了……”
说到这,苏简停顿了下,他怀疑自己那段时间也可能是灵魂与躯体的不完全融合,五感还没有很敏锐,造成这味道闻上去很淡很轻。
白司故注意到他的表情,“怎么了?”
“哦,总之我当时不能判断出这个,后来这血腥味越来越大,不过,”苏简摸了摸自己的指尖,“我还是不知道那是不是血。”
“哦?”白司故听到他这个回答,勾了勾嘴角。
“万一只是某些化学试剂调剂出来的,嗯……毕竟我没有直接尝过,只是它散发的气味很像……”苏简小心的瞟了眼白司故,只见对方正严肃的盯着自己,“白警官,怎,怎么了?”
不会吧,难道是这个世界没有化学药剂?苏简突然心慌。
“没什么,你想的很周到,”白司故收回目光,“你拿纸巾擦手时是什么感觉?”
苏简想了想,道:“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白司故抬起头。
“对,跟普通纸一样。”苏简道。
“嗯。”白司故拿起笔在文件上涂涂写写一阵子,再次抬起头,“你认为最可能导致你双手脱离自己掌控的因素是什么?”
“或者说,你这些天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白司故继续道。
苏简看着他:“这……”
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就很奇怪。
“白警官,我不知道。”苏简无奈道。
白司故顿了几秒,“手突然不受控制的时候,你有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吧,”苏简伸出手,五指伸展抓了抓,“我当时着急跟陈警官解释,手就突然自己动了。”
白司故倒是突然眯起了眼,盯着苏简正挠来挠去的手,道:“手伸过来下。”
苏简不明所以的把手伸过去。
“这个疤是怎么弄得?”白司故指着苏简右手食指上的疤。
是那个苏简与白司故都咬过的伤口结成的疤,不过苏简是在原世界咬的,而现在换了具肉.体,这条疤应当算是白司故咬的。
苏简脑袋轰地一下子,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咬的……”
白司故挑挑眉:“这只手那天碰血的时候,伤口愈合了吗?”
“当时是结了血痂的……”苏简顿了顿,突然想起什么,“拿匕首的时候有点着急,血痂磨破了!”
白司故点头,让苏简把手收回去,正欲说什么,苏简却开口了。
“白警官,我手有点不对劲,”苏简抬着手,食指和拇指捏在一起磨着,“……好像没有知觉了。”
两指磨着,虽是自己在支配手动作,但察不出感觉,像在看别人手动作一般。
“没有知觉?”白司故拧起眉头,“方便让我看看吗?”
其实他想说的是,方便让我摸摸吗,但吐到嘴边总觉得有些流氓。
苏简再一次将手伸过去,这次,白司故直接摸上了他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苏简的,还轻轻摩拭两下。
白司故:“有感觉吗?”
苏简摇头。
白司故捏起苏简的手,细细观察起他食指上的疤,问道:“这疤……”
眼看对方又要问起这疤的来历,苏简直接抽回了手,嚷嚷道:“白警官,这口子真是我自己咬的,您别……嘶—!”
因为抽手的动作太快,食指不小心擦过白司故手上的薄茧,那块疤被蹭掉了。
苏简条件反射的‘疼’了一下。
不过,一开始看到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时,苏简嘶那一声的确是视觉冲击,之后也不过几秒钟,整只手就像是被揭开了蒙着感觉的那面纱,真真正正来自手指的疼痛一丝一丝的席卷而来。
这是,知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