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玄烨大婚之普天同庆（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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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端敏与恭悫坐在御花园的浮碧亭内，看着前方水池，池壁雕有石蟠首出水口，池中芙蓉出水，游鱼穿泳。
端敏指着那池中鱼儿道：“悫儿，你看那只最大的金色锦鲤，引领群鲤。” 恭悫知道她暗喻什么，“姐姐，放宽心吧。” 端敏笑了笑，“如今这宫内就你我二人了，以后咱们也会离开，迎来的是谁呢。” 恭悫小声道：“姐姐，今儿个纳彩礼，热闹成了什么样，咱们都看见了。” 端敏点头，叹气：“悫儿，你还记得佟妹妹刚进宫时候吗？那时候佟额娘多护着她，我可一直打心里觉着她会……”
恭悫点点头，压低了声音，“可不，我听说最近老祖宗把她的宫分都减了呢。” 端敏冷笑，把宫人们全都支走，“老祖宗，她的心可真硬啊，和顺走了，柔嘉走了，接下来……你猜老祖宗为什么不待见桐珊？” 恭悫摇头，“姐姐说呢？”
端敏把头伸到恭悫身侧，悄声摇耳朵说：“我也是偶然听下人们议论聊天说起的，是怕她成了第二个孔姑姑！”
恭悫吓了一声，赶紧止住了端敏的嘴，“姐姐，可不要再提了。” 端敏仰天叹气，竟流了泪，“我是太想柔嘉了，也不知道她现在可好。太替佟妹妹不值了，她才几岁，她根本什么都不懂……” 恭悫亦抬头看那蓝天，她的生母是庶妃，若不是其他姐妹没福气，而自己命硬活了下来，她的一生又会是什么样子，这公主之位那轮得到她呢？自小没踏出过紫禁城一部，今日却因公主身份而得以出宫。难道她就只能这样任人摆布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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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个月，虽是酷暑难当，紫禁城内还是到处洋溢着喜庆，宫人们都忙着准备册立和奉迎大典，连灯笼的位置都要由首领太监从不同方位审查。
桐珊在小院里都能听到乐师们的奏乐声，乐声透着喜气、热闹，越发显得丽景轩冷清。近些日子三哥哥来得少多了，显然是准备奉迎大礼去了。她坐在那重新修的秋千上，小路子推着她，不知是小路子推得不顺手，还是新秋千有点不适应，她总是觉得和从前不同了。
晚霞替桐珊铺好了床铺，伺候她歇下后，也准备去睡，见孙嬷嬷在外间还在缝缝补补，上前询问：“嬷嬷，何不明日再做活计？” 孙嬷嬷叹口气，把她拉到了门口，低声道：“格格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春天时候的衣裳都见小了，又赶上宫分减了，咱们做奴婢的，该是进本分。” 晚霞怅然，“嬷嬷说的是，这话儿我也就和您说说，今儿个去御膳房给格格端杏仁奶乳，前脚刚出门，就听那儿的几个小太监嘟囔，说要是皇后主子要的，做多少也甘愿了，亏却是个无名无份的格格……” 孙嬷嬷气得直跺脚：“一帮狗仗人势的东西，想当初格格说那东西好吃的时候，他们不知道笑得多开怀。”
晚霞也是激愤：“可不，以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呢。只盼着皇后主子是宅心仁厚，能对咱们格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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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娶赫舍里之前，玄烨挑了几个看着顺眼的女子安排到了永和、钟粹、翊坤和长春四宫。
九月初七，皇帝派遣满洲大臣祭告天地、太庙、社稷。同日行大征礼，噶布喇带领赫舍里家上上下下又是行三跪九叩大礼来迎送，聘礼包括黄金两万两、白银一万两、金茶罐一具、银茶罐两具、银盆两具、锦缎一千匹及文马、闲马等等。
那送聘礼的队伍就足有二三百人，一路上唢呐吹得响，老百姓们个个看得是目瞪口呆。人群里有个女人对她的汉子道：“谁说生闺女是累赘的？你瞅瞅，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金子银子，亏你说自己是当家的。”男人给了女人一记白眼，“说那么轻巧，你到得能是生个皇后出来？” 惹得旁边人哈哈大笑。
九月初八，行册立和奉迎大典。一大清早，太和殿、慈宁宫外便悬乐震天。宫人们全部严阵以待，准备了那么些天，就看今儿个的了。乐师们个个精神百倍，谁要是跑了一个音，便是严惩。
待钦天监官报吉时到，玄烨着了礼服从乾清宫乘坐辇车出，至慈宁宫拜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三跪九叩大礼。然后又至太和殿升了御座，午门处钟鼓齐鸣，乐师们奏乐，鞭炮声响彻云天。
銮仪卫陈列皇后凤辇于噶布拉的府邸，那凤辇是极其奢华，明黄色的车身，两重穹盖，上面的八个角各绣金凤一只，下面为四方形，每个角亦有金凤于其上，双扇门的棂四，辇内为淡红色，朱红宝座在当中而置，坐具上绣满了彩凤。
一个小女孩儿为了看清凤辇，骑在她父亲的脖子上，一个劲儿说自己也要坐，吓得她爹赶紧将她放下，捂住了嘴。人们全都期待着能见见皇后主子的真容，那不得是仙女儿似的人物才能坐上这样的辇车？
此时，赫舍里的府邸已做好了全部准备。使臣到了之后，又是一系列的行礼、叩首，一切就绪后，赫舍里•芳仪穿着礼服，盛装迎于阁门外道，女眷们在外堂门处跪地相迎。而后，赞引女官引着芳仪到指定的位置跪拜，宣读女官宣读册、宝文：
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内外治成，聿懋雍和之用。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尔赫舍里氏，乃内大臣噶布喇之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宜昭女教于六宫。贞静持躬，应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太皇太后懿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钦哉。
赫舍里用心听每一个字：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柔嘉成性……她觉得此时体内热血沸腾，她能听清自己的每一次心跳，那样的鲜活，她无愧于后位，她也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侍女搀扶起了她，四位全福福晋和命妇为她梳头，示意母仪天下的凤钿、如意簪环插在了发中。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满人最是珍视自己的头发，如今这一头如瀑的黑发也成为了她的骄傲。她仿佛已能感觉到玄烨的手抚摸她的发丝，不禁浅笑嫣然。她今日，定是最美的，也是最幸福的女人。
穿上龙凤同和袍，蒙上盖头，终是该启程了。她一手持苹果，一手持如意，象征婚后平安吉祥，万事如意。她知道，她的额娘和阿玛此刻正率领家人在她后方跪送她。从此，她站在了生命的另一个起点上，她的一生将与大清国的皇帝相连，她将与她的娘家一起，为她的丈夫，奉献一生。她再也不能额娘说母女俩的悄悄话，不能逗弄自己喜爱的妹妹，不能给阿玛奉茶，不能给玛法捶背……思及此，激动、伤感，夹杂着些许踌躇和期待，令她潸然泪下。
随着一声“升凤辇”，她亦同自己的过去，说了再见。
一路上，百姓的欢呼声，让她越发清醒，她是这一国之母，她要走上属于她的路。
凤辇行至午门，开始鸣钟鼓。从午门中门进入，至中宫阶下停，预先在此恭候的公主、福晋、命妇们纷纷上前启帘，道：“恭请皇后降辇。”端敏、恭悫和桐珊都已等了很久，脸上露出了倦色，却还是必须要笑得自然。布木布泰特意嘱咐桐珊说她是养在宫里的小格格，皇后入宫，每个人都要去迎接，她也不得少了礼数，反而要做得更加认真。
端敏接过了苹果和如意，赫舍里接过恭悫递上的宝瓶，在众人的扶持下，由内务府的女官引导，步行至坤宁宫的洞房。桐珊跟在端敏的身后，也按照事先练习的步子，慢慢跟随而入。
她看到赫舍里一身大红，连身份尊贵的端敏和恭悫姐姐也要搀扶着她，第一次清楚了老祖宗那天所说她将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涵义。听着那乐声和鞭炮声雷贯入耳，这场面她长这么大头一次见，连三哥哥过生辰也没有过。她一直觉着宫里面，她和三哥哥的感情最好了，可是她已经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呢。听晚霞说，三哥哥今儿个就会和赫舍里同枕而眠，这该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如此呀？怎么这芳仪姐姐刚一入宫就要和三哥哥一起睡呢？
再抬头，这路怎么这样长？怎么像走不完似的？她觉得自己的脸都要僵住了，笑了一整天，可是她一点也没觉得有多快乐啊。
芳仪默数着步子，九十七，九十八，九十九……九十九，长长久久。呵呵，她嘴角上翘，这就要进洞房了，自己要变成真正的女人了？说不紧张是假的，说不害怕也是假的，说不期待还是假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了，想她赫舍里，什么时候都是从容不迫，原来，这时候，她也只是普通的女儿家罢了。
终是走到了坤宁宫的洞房，就要行合卺礼。洞房内竖着一座木朱漆曲尺形影壁，正中有贴金的大双喜字，四角则饰以“开门见喜”，是龙凤相抱的双喜图案，取帝后合卺之意。北墙侧是楠木镂金落地花罩大木炕。
西边的落地罩木炕是帝后二人的龙凤喜床，床上铺着大红缎绣双喜字炕褥，两头则各有紫檀雕龙凤纹炕几一张，上面放着喜字灯。床正中则是一个大金“八宝瓶”，内装着珍珠、宝石、金钱、银钱、金如意、银如意、金银八宝、金银米、五谷等等。喜床上还悬挂着龙凤百子图幔帐，叠放着明黄色的百子被，一百个栩栩如生的孩儿，象征着皇帝子孙万代，江山永固。床楣上悬着“日月升恒”匾额，寓意帝后天长地久，白头偕老。
玄烨此刻已由王公大臣引领进了洞房，坐在了龙凤喜床的左侧。他之前一直在赐宴百官，有些疲态，没想到这大婚是如此规矩多多。
“起盖头。” 端敏和恭悫轻轻揭去了赫舍里的盖头，扶着她坐到了喜床右侧，与玄烨相对而坐。芳仪这才稍稍抬头看看自己的夫君，不敢直视太久，又转眼看看这洞房的样子，然后低下了头。
喜官道：“请皇帝、皇后进子孙饽饽，子孙满堂。” 于是又一阵热闹。桐珊跟在稍后的位置，几天未见三哥哥，突然又觉得他高大了。他坐在床上，穿着大婚礼服，离她只有几步之遥，却夹杂着那么多人，她不敢出声，只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行合卺礼。” 又一番准备，端敏等人执壶进酒，玄烨端起酒杯，看着对面的芳仪。芳仪见他正在看她，脸上一热，觉得不好意思，低下头赶紧拿起了酒杯，又忍不住抬眼看玄烨。
玄烨笑，低声道：“皇后不必怕羞，你我二人今日结为夫妇，本就该赤诚相见。” 芳仪听了，更是觉着脸颊发烧，低声娇嗔了一声“皇上。”
一旁的喜官听得真切，接了话儿过去：“皇后主子，皇上不是打趣儿您，是真心欢喜。”
玄烨见她如此怕羞，与他往日见的那个大气雍容的赫舍里•芳仪甚为不同，不禁心中一动，这是他的皇后啊，是他明媒正娶的元配妻子，他必将善待她……他举杯，望着芳仪的眼睛，“来。” 就简单的一个字，却让芳仪感到了力量，她举杯，与他交杯而饮，她的夫君，如此认真地看着她，他的眼神中有太多东西，她却只看到了他的坚定。只这一刻，她便觉得心快要融化，所有都是值得的，即便日后是荆棘险阻，她也要一往直前。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玄烨大婚之普天同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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