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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她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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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待在家中的伊莎贝尔突然地打了个喷嚏,唾沫从嘴巴里飞出来,溅在「天空之城」上,留下几点疤痕似的痕迹。几乎是下意识地,伊莎贝尔的脑子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身体却条件反射地先发出一声哀嚎:“坏了——!”
弗洛拉从房间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碗白薯:“伊莎贝尔,饿了吗,吃点东西吧。”
“怎么办啊。”伊莎贝尔顶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向弗洛拉求助,“被我弄脏了,利威尔大哥知道他会骂死我的——啊,这些白薯是特地为你煮的,你赶紧吃掉吧,不然弗兰会说我没好好监督你,那我到时候又是罪加一等。”
说完伊莎贝尔便继续心力憔悴地擦着图画上水渍,这是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从头开始拼的。原本以为经过了昨晚,利威尔肯定已经帮她完成了大半。然而事实是,等她从床上醒来,看见所有碎片都像被抛弃的孩子一样堆置在桌子上时,她以为恍惚自己还在梦里。
弗洛拉愣了愣,不解:“为什么要我吃呀?”
伊莎贝尔夸张地哈了一声,语带疑问:“你不知道你昨晚营养不良晕倒了吗?”
“我……我只知道我昏倒。”
“没事。不过利威尔大哥好像很在意这件事,所以一大早就请了医生过来。”伊莎贝尔边努力拯救手里的画边抬头看向弗洛拉。嗯……脸色倒是好了很多。但好歹还是吃点吧,伊莎贝尔这么劝她。
虽然不明所以,但弗洛拉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好。
“说起来,孩子的名字,我听利威尔大哥说了。”伊莎贝尔的声音激动起来,眼神里也闪烁着期待的光,“是叫埃维莉娜对吗。”
她伸手去抚摸弗洛拉的肚子,感觉到一片温温暖暖的,也很柔软。她突发奇想,问:“你说这个小家伙每天都在里面做什么呢?”
弗洛拉拉住她的手,笑了笑:“这才第三个月,里面什么都还没有啦。”
“诶,这样吗?”
“嗯,要再过一段时间才能感受到胎动呢。”弗洛拉解释着,但其实她自己也都是一知半解。之前还在公爵府上的时候,听年长的佣人们提起过,说亚兹德这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孩子,所以很希望弗洛拉能怀上小孩。
于是这些人就整日整日围着自己转,不是找来医生为她诊断身体,就是传授一些民间易孕的偏方。但当时的弗洛拉是仗着亚兹德的爱随心所欲的,那些婆婆的叮嘱向来都是听了就忘。
所以她现在连自己怀孕之后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每天吃很少的东西,避免吃错。可能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会在那个时候晕倒吧。
但是晕倒之后呢?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忽然又掉进一片无尽的黑暗里,身体四周包围着一堵无形的墙。她听见利威尔被阻隔的声音,闷闷的,却又很清晰。
“那我一定要成为第一个感受到她的人。”伊莎贝尔高高举起手,可又忽然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害羞的表情,“当然是除了弗洛拉以外的第一个。”
“好。”弗洛拉微微笑着,“那你也要带着她长大。”
正兴奋的伊莎贝尔顿时愣了愣,总觉得这其中有种别样的意味。还未等她消化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到利威尔和弗兰从外边回来的动静。
砰的一声,吓到了她们俩个。果然男人都是粗鲁的,伊莎贝尔边捂着心跳狂骤的胸口,边这么想着。
“伊莎贝尔,你们没事吧。”弗兰焦急地查探屋内的情况,确认没什么异常之后才放下心来,“没事吧。”他看向伊莎贝尔,下意识地又问了一遍。
伊莎贝尔显然因为惊吓而一脸不满,浓密好看的眉毛都皱起来:“当然没事啊,能有什么事啦。”
“你还敢嫌我啰嗦了。”弗兰佯装用力,实际只是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
和利威尔这一路赶回来,他口渴坏了,想坐下来喝点水,却发现茶壶已经空了,弗洛拉见状立刻起身去厨房帮忙烧水。
弗兰比伊莎贝尔年长一些,自然也比弗洛拉年长。他直夸弗洛拉懂事,结果被伊莎贝尔狠狠掐了一阵脖子。
利威尔默默路过斗嘴的两人,径直朝弗洛拉的方向走去。
有时候弗兰会不记正事,但他总会记得。利威尔倚在门框上,看着弗洛拉在一片灰暗的厨房里来回颠倒。弗洛拉望见地板上利威尔那长而孤独的影子,突然就很想站到他身边去。
装满水的茶壶其实有些重,她费了很大的劲才提起来。然而从头到尾利威尔只是在那呆着,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她有些抱怨,但还是比利威尔先一步开口。
“你有话要和我说吗?如果是告白,那就不必了。”她赌气般地把脸扭到一边,却时不时把眼珠子转过来偷瞄对方的反应。
“怎么会,你傻了吗。”利威尔说的轻描淡写。
弗洛拉失落地哦了一声,身体后退几步,找到一个能够撑起她的支点:“那我对你没兴趣了。”
“严肃点,臭小鬼。”利威尔嘁了一句,然后就毫无铺垫地提到了克雷格·恩迪这个名字。
其实今日弗洛拉的心情不错,神情也总算有了点灵气。但一听到利威尔说起克雷格·恩迪,她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原本还有力气打趣别人,此刻就忽然变得忧心忡忡,连嘴巴都张不开。
见弗洛拉没反应,利威尔又问了一次,“你认识吗?”
“不认识。”她回过神,回答地干脆简洁,就像是预先就准备好了答案。
但利威尔却不管:“他在查你。”
“这样,我知道了。”她敷衍地说。
“你会死吗?”
“大概吧。”
“是吗,那你现在就走出这扇门然后应迎接你那狗屎一样的命运吧。”利威尔的脸上并无波澜,但语气却莫名暴躁起来。
而弗洛拉也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情绪开始变得异常激动。她难得粗鲁地打断别人的说话,“我只是想把孩子生下来,利威尔。”
可说完她心里又懊悔。啊啊,怎么又和他吵架了。
弗洛拉扶着额头,只感觉脑袋又开始疼了。顷刻间,她回忆起克雷格的模样。即便上次见他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但印象中的克雷格先生总是文质彬彬,且有十分有绅士风度的。
但就是这样一位看上去很友善的长辈……
“生下来,然后呢。”利威尔一副不以为然的态度,“把她丢在这个令人作呕的世界撒手不管了吗。”
“……”
可真恶心啊,他冷冷地说。
但此刻的弗洛拉毫无愧疚之心,一脸「我就算恶心又怎样」的倔强表情:“利威尔,我不知知道你之前有怎样的经历,我也不想过问你对我这样做的看法,但是我能知道的是,这个孩子会感谢我,她会感谢我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利威尔,她会和我们……和我不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利威尔立刻反问她。
“因为我是她的母亲。”
嘁,就因为这样?能有什么不一样。罢了,不愿意说就算了。
利威尔睨了她一眼,但终是没再说什么。
“别死了。”良久,他留下这么一句就回到客厅。伊莎贝尔和弗兰想必是听到了他们刚才的争执,两个人正像在个绘画模特一样呆坐着担忧地看着自己这边。
弗兰用口型比着:“没事吧?”
利威尔扫了他一眼,淡定地坐下来:“没哭就是没事。”
“……什么?”
“呐,利威尔。”弗洛拉从里面出来,兴冲冲地,“刚才那句,我就当你是在告白了。”
伊莎贝尔忍不住哈地一声:“大哥你。”
于是利威尔开始后悔刚才没有再骂狠一点。
“伊莎贝尔,把这个傻子丢出来,让她脑子清醒一点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