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10、吻手礼

　　1938年9月柏林
　　大门外，凯瑟琳和弗雷德里希面对面站定
　　或许是知道即将分别的缘故，她突然有了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但即便她的身体变得如此直白而陈恳，她的心还是忍不住突突跳着，连带着呼吸也加快了几分
　　她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他的双眼海水般湛蓝，仿佛要将她吞没了
　　这种臆想中的窒息感伴随着突如其来的一股冲动，让她急切地想要做些什么，好让这次分离不那么平淡
　　正当那股冲动愈演愈烈时，他却自说自话地执起她的右手，在她的手背上烙下了一个深深的吻
　　她感受得到他的鼻息喷洒在自己手背上的酥麻感，还有他柔软唇瓣印上自己肌肤时的绵柔触感
　　那一刹那，她感到自己触电了一般
　　条件反射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身体却丝毫未动，只是任凭他继续捧着，直到他最后缓缓放下
　　她将被他亲吻过的那只手覆盖在另一只手下，摩挲着他印过的地方
　　“明天见”，他戴上军帽，眼中的蓝色在他一身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夺目
　　“明天见”，她轻轻回道，眉眼含羞
　　她看着他转身坐进车里，看着车子越来越远，直到和远处的树林融为一体

　　回身走进房里，她直直地撞见了冯·巴尔曼夫人
　　“中尉已经离开了？”
　　“是的，母亲”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连她的眼睛都没敢看，只是顺着楼梯一个劲的向上跑
　　方才的那个吻把她脑中的一切理智都击碎了，她的心跳得如此快，擂鼓一般
　　冯·巴尔曼夫人看着女儿失魂落魄的背影，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她默默地朝着车子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眸深邃

　　给希姆莱做完报告之后，弗雷德里希就回到了办公室处理公务
　　好在方才希姆莱并没有询问他和冯·巴尔曼小姐之间的“进度”，不然狡猾如希姆莱一定能瞧出些端倪，事情就会更复杂了
　　他自认对她的种种举动都是出于内心，而并非对那道愚蠢命令的执行
　　翻开办公桌最上面的一份文件摊开，他凝神开始阅读，却发现自己几乎无法集中注意力
　　思绪飘忽不定，总是会牵出那一抹绿色
　　他暗骂自己的定力，叹了一口气硬逼着自己打起十万分的精神，熟稔地用笔划出其中有问题的部分，又在文件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太阳渐渐转向西侧，他仍是一动不动地坐在桌前工作，直到奥托进来提醒
　　谁让专心工作是自己唯一能够不去想她的方式呢
　　“方才兰道尔长官来找过您”
　　他内心叹了一口气，忍不住用手舒展眉间
　　赫尔曼·兰道尔，他在预备营的旧友
　　他的性子沉稳，而赫尔曼却十分奔放
　　两人性格互补倒是也相处的不错，再加上又一同被调到了柏林总部来，几年同窗让他们早已形同兄弟
　　想也不用想赫尔曼那个家伙要找他干什么，除了喝酒还能有什么，而且还是逮着自己从冯·巴尔曼家回来的第一个晚上
　　这家伙从来不给他清静

　　回到自己的公寓，虽然只是两三日未见，恍惚间却感到一丝陌生，好像自己许久都没有回来过了似的
　　公寓十分简洁，没有过多的装饰
　　因他时常需要和希姆莱一同出访，不会长时间住在这儿，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这个习惯
　　脱掉修身的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他单穿着衬衫和背带裤
　　拿了一瓶啤酒随意瘫坐在沙发上，撩起自己额前的碎发
　　可他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了一阵急促的拍门声
　　叹了一口气，他慢慢起身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一身军装的赫尔曼
　　“走哇！喝酒去”，看到弗雷德里希，他径直走进了公寓
　　他如今官拜少尉，和弗雷德里希隶属两个部门，负责具体任务的执行
　　迅猛的行动力和对党派的赤诚之心让他颇得上司的赏识，待遇并不比跟在希姆莱身边的弗雷德里希差
　　“你忘了我明天还有任务？今天实在喝不来”
　　“你这叫什么话？大伙都等了你仨天了！你自个儿去住那有钱人的大别墅，转眼就忘了哥们了？”，赫尔曼不吃这套，硬拉着他往外走，“汉斯他们还在等着呢，就差你了”
　　他吃不消赫尔曼的软磨硬泡，只好妥协，“那我披个外套”
　　赫尔曼看着他无奈的表情，满意又憨厚地笑了笑

　　他们最常去的是吉斯梦妲，门口的侍者一看到两位军爷，就满脸堆着笑鞠躬哈腰把他们带了进去
　　他们的位置是最好的之一，抬头就能看见台上放荡的舞女和她们妩媚的笑
　　酒桌上除了赫尔曼和弗雷德里希，还有他们的同事汉斯和拉尔斯等人
　　还没等他坐下，汉斯这个急性子就兴冲冲地问道，“冯·巴尔曼小姐怎么样？”
　　他微微一顿，扫视了一圈这几个如饥似渴的汉子
　　一个个都穿着这身威严的黑色制服，性子都还像小孩子一样
　　他顺手接过拉尔斯递来的烟，没好气地说，“你们叫我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拉尔斯说他那天就远远看到了冯·巴尔曼小姐一眼”，汉斯急吼吼地说着却直接被拉尔斯打断了
　　“我发誓那是我见过最美丽的姑娘！”
　　周围的人纷纷起哄，又一同带着期待的眼神看向他
　　“快和我们说说！”，赫尔曼用胳膊微微撞了他一下
　　“她很美”，他听着同僚们的起哄声，“博学多才，精通绘画和音律，待人处事也很得体”
　　即使害怕被人看出来他的心思，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炫耀着她的优秀
　　吐着烟，他脑中不禁想着
　　她此时会在干什么呢
　　她会游荡在花园里吗，还是在书房里抚琴？
　　她会在想着自己吗

　　一整个下午，凯瑟琳都沉浸于自己的小心思里，以至于饭后都没有陪父母去逛花园，而是一个人独自坐在钢琴前练琴
　　透着玻璃窗看着那轮月亮，她肆意感受着月光的倾洒
　　那日，这月光也是这般照耀在他的身上，如今则是自己
　　舞动指尖，悠扬的旋律飘出窗户，消散在初秋的夜里
　　她弹的又是《爱之梦》
　　比起昨日慌乱的气息，这次她把握地很好，仿佛无形中有一股定力充斥了她的全身，一股沉稳的气息抚慰了她焦躁不安的内心
　　一曲完毕，她恋恋不舍地将双手从琴键上抬起，轻柔地合上琴盖

　　踱步走到小阳台上，晚风拂在她的脸上，她的脖颈，她的腰肢，像一只无形的手抚过她的肌肤
　　她阖上双目，感受着这股薄纱般的触感
　　良久之后，她张开双眼，静静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
　　她知道他在那儿，却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