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柏林玫瑰》靡林

11、红宝石

　　1938年10月柏林
　　第二天，凯瑟琳难得睡了个自然醒
　　为了让她对晚宴打起十万分精神，冯·巴尔曼夫人特意让所有人都不要去打扰她
　　等到她幽幽醒转，已经过了午时
　　她慌忙梳洗干净，下楼想要找些东西吃，却发现大家都奔走着在为晚宴做准备
　　餐厅早就被重新摆设了一番，仆从们擦拭着上好的餐具和泛着光的瓷盘，连房顶上的那几盏大水晶吊灯都没有放过
　　她惊讶地看着一屋子人忙东忙西，不知所措地站在餐厅门前
　　好在前来督查的冯·巴尔曼夫人看见了茫然的女儿，忙拉着她走进侧屋
　　“我就知道你起得晚会饿，特意让给你留了些吃的”，把她安置好了之后，夫人又匆匆离开了
　　低头看着丰盛的餐食，这些都是她素日喜爱的菜肴，可惜她今天却兴致缺缺
　　心里挂念着他，哪会有什么胃口呢
　　他大概何时会到？
　　是否会随希姆莱一同来？
　　盯着餐食发了好久的呆，她才反应过来使劲晃了晃脑袋
　　试图把这些细碎的想法赶跑，可他们却怎么都会原封不动地回到她的脑海之中，让她又喜又羞

　　用完午饭，她深知自己是这宅子里唯一一个有幸得清闲的人
　　自知不该去给他们添麻烦，就独自跑到书房里看闲书解闷
　　她看得入迷，直到听到母亲和安娜在走廊里大声地叫着自己的名字，才后知后觉地跑到门边
　　“原来你在这儿，我们找了你可有一会了”，冯·巴尔曼夫人焦急的面容终于松了下来，一脸愠怒地看着她，说罢就拉着她回房

　　一把推开房门，凯瑟琳有些意外地看着候在一旁的三个侍女
　　刚想抱怨是否有些大动干戈，一回头就看见了母亲恫吓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被她默默咽了下去
　　屈服在母亲的淫威之下，她只好乖乖换好礼服，坐在梳妆台前任凭侍女打理头发和妆容
　　她的晚礼服是一条勃艮第红色的束腰长裙，开领露出了她优越的锁骨，而微微撑开的裙摆又让她看上去更加的古典大气
　　侍女在她颈间挂上一条与裙色相衬的红宝石项链，又为她戴上一对红宝石耳坠
　　她的微卷长发也被盘在脑后，用一根红色的丝带缠绕着
　　经历了一番折腾之后，她套上一副长款真丝手套，看着镜中的自己
　　她平日里不喜化妆，每天出门就只涂一些口红，但今日却画上了全套的妆容，这让她自己也有几分不适应，仿佛镜子里照出来的并非她自己，而是另一个女孩
　　“母亲，客人们大概还有多久才能到”，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半个小时吧”
　　“那我先去书房坐一会”
　　“记得准时下来，千万别迟到了”
　　“嗯”

　　来到了书房里拿起方才那本读了一半的闲书，她打开到夹有书签的那一页，却发现自己怎么都读不进去了
　　白纸黑字，幻化出来的却都是男人的模样，还有被她凭空变出的那抹蓝色
　　她不得不放弃抵抗，只是咬着唇静静等着，手里还倔强地执着那本书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份期待只是愈加浓烈
　　到最后她甚至连内容轻松的情节都看不进去了，只是木讷地翻着书，等醒悟过来再堪堪翻回去
　　时不时焦急地看着钟摆，而那摆锤左右摇晃的样子简直像极了她的内心

　　终于，安娜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她急急放下书站起身来，提着裙摆缓步下楼，随父母一同走出了大门
　　远远的，三辆插着万字旗的梅赛德斯驶入庄园，后面跟着一辆稍显笨拙的运兵车
　　车子缓缓停下，司机为后排打开车门，一身礼服的希姆莱走了出来
　　他熟络地问候着冯·巴尔曼一家，冯·巴尔曼先生则笑着和他谈论苏台德地区的喜讯

　　凯瑟琳随着父母匆忙站定，一抬起头来便看到了那醒目的万字旗
　　心猛地一跳，始终盘旋在心头的万般猜想又活络了起来
　　随着希姆莱的出现，她的心底由衷地升腾起一股希望成真的喜悦
　　她内心雀跃，连带着恭迎希姆莱时脸上都带上了几分真正的喜色，可眸子却急切地看向了后面那辆梅赛德斯
　　透着挡风玻璃，她焦急地寻找他的身影，反倒一眼就看到了奥托，当即安心了不少
　　她看着奥托为他打开车门，看着他盛装出席一步步走向自己，直到站在希姆莱身侧
　　“这是冯·路滕伯格中尉，我的得力助手”
　　她听见希姆莱对父亲介绍他，却不敢大胆地将眼神放在他身上，只敢淡淡地看向希姆莱的侧颜，不自觉地欣赏余光里的他
　　“那是自然，能被老兄你器重的那必定不凡”，冯·巴尔曼先生毫不吝啬地赞赏着，一双雄狮般的眼睛有力地看着弗雷德里希
　　希姆莱满意地笑了笑，向夫妇介绍了其他几位军官之后，便被请了进去

　　一行人到了客厅之后就四散着开始谈论政治，母女两人插不上嘴，只好坐在沙发上说些闲话
　　看着男人们大谈特谈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和母亲格格不入，更别说有几位年轻军官的目光总是在自己身上游移，仿佛在打量一件商品一样，让她不快
　　她时不时地向弗雷德里希的方向张望，可他却一直在和几位军官聊天，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视线
　　几次试探无果之后，她只好默默品茶

　　过了一会，有位军官从侧门走进了客厅，径直走到了希姆莱耳边附耳讲了些什么，希姆莱微微颔首，挥手让他退了下去
　　没过多久，冯·巴尔曼先生就带着众人去餐厅落座了
　　因为主人的身份，凯瑟琳在一众高官之间竟也坐在了靠前的位置上，而弗雷德里希却只能坐得靠后，两人之间相隔了好几个人
　　她知道执意回头只会被别人看破，便狠了心装作对政治话题感到兴趣，一昧地看向那群高官

　　正仔细观察高官的凯瑟琳发现，那位国防军将领和希姆莱并不对付，两人间的攀谈也充满了刻意
　　可不管是国防军还是党卫军，讨论的话题都有意无意地移向军备和后勤，明显是朝着父亲来的
　　她好奇父亲会如何打圆场，却发现他只是同他们客观讨论着军备
　　见他不买账，那些高官也不想惹他不快，只能作罢

　　这时，一位穿着礼服的士官走了进来，向众人通报了元首即将到达的消息
　　大家纷纷起身走到门口等候，那阵仗真是壮观极了
　　原本算是宽敞的玄关被围得水泄不通，还都是高她一头的高壮汉子，乌央央的一大片
　　好在他们都还算有序，见远处的轿车开近，不约而同地在中央让出了一条道
　　车队在门前停下，司机为后座那个长着小胡子的男人打开了车门
　　凯瑟琳刚看清他的面容，便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举手礼，男人们的声音铿锵有力，快要将她的耳朵震聋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捂住耳朵，手都忍不住伸到了颈间，却生生被她压了下去
　　男人笑着示意众人把手放下，冯·巴尔曼先生和希姆莱簇拥上去，随着他穿过人群进入餐厅，众人纷纷跟随着他们重新落座

　　餐桌上，他照例向众人发表了一番气宇轩昂的演说，
　　气氛推向了高潮，在一声声的欢呼中，晚宴终于开始了
　　那些高官们对他一番恭迎，谬赞苏台德地区的喜讯，引得众人都面带宏光
　　在又一次谈论完政治后，话题被转移到了犹太人身上
　　男人看着标致的凯瑟琳，大赞她是雅利安人之典范
　　紧接着却话锋一转开始抨击犹太资产家的恶劣行径，言辞犀利到逼得她只能默默低头用餐，生怕自己的表情在不经意间出卖了自己
　　用完饭后，他没有多做停留，而众人在恭送他回府后就继续在客厅攀谈
　　男人们照旧三五成群地散在客厅里，而她也不得不一脸沉闷地继续坐在沙发上和母亲你一言我一语
　　透过母亲的肩头朝她身后不远处的弗雷德里希望去，他仍旧在和同僚们高谈阔论，只是淡淡地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
　　无奈地看了眼一旁的摆钟，夜还长着，天知道着宴会要开到什么时候
　　若是这些军官们都携家眷出席，她也不至于会这么无聊
　　她眸子下垂，眼中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要不你先去休息吧”
　　内心还在琢磨弗雷德里希怎么如此让她感到失望，却突然被母亲握住了手
　　她抬起头来看向冯·巴尔曼夫人，余光却第一时间找上了背景里的他
　　回房休息么，这确实是她内心所想
　　她早就忍不住想要脱掉这件礼服，回去躺在自己舒服的大床上了
　　可这就意味着她这就要和他分别了，就算是在这儿百无聊赖地呆着，也至少算是和他共处一室
　　而若是回了房间，这一切的踪迹就都断了
　　他们从未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甚至连正式的心意都还未表明
　　若是她早早离场，这些问题又该如何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