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6、14、冲冠一怒 ...
-
婉儿手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搞得跟地下党密秘接头一样。”
“本来就是秘密。”赵飞烟笑着说,“只有这样装神弄鬼,何大科长才会认为本小姐是潜伏在小月身边的一条暗线,正背着你们偷偷打的电话。”
婉儿到窗前张了一息,说:“他还真走了。”
飞烟“哈哈”道:“真听话,不过,他可没想到,其实本小姐是一双面间谍。”
“您还川岛芳子呢。”小月好气又好笑。
“别呀,”飞烟翻着怪眼,“我一大好爱国女青年,别把我跟小日本拉到一起。”
因为赵飞烟的到来,屋子里的一段沉重一下子化解开来,仿佛一段本不怎么坚硬的冰,遇到阳光,慢慢变作水汽,蒸发无形。
第二日依然有雨。
这雨,并不是沾花不湿的那一种。
水点有一些大,隔着雨幕,远处或可见一团一团白色水雾。拜祭完孟婉儿的母亲,刚下山,小月突然看到何向东的车停在大路上。
“雨太大,他又正好没事。”赵飞烟冲小月耸耸肩,为她的通风报信作出合理解释。
孟婉儿一言不发打开车门就坐进后座。小月后脚跟入,被飞烟推到副驾驶前,“你坐东哥身边。”
怎么时侯改的称呼?小月诧看赵飞烟一眼,又不好一二再再而三地驳何向东的面子,坐好,系了安全带,车子无声地驶了出去。
远远的,宁香山公墓被车抛下,宁香山笼罩在一片苍茫水色之中。何车向来的方向行驶,象极了一只破浪前进的船。
摇下一段玻璃车窗,有雨点飘落在小月脸上,冰冰的凉,一只温暖的大手伸过来,小月微侧了头,没有躲过,只得任何向东细心替她抚去。
小月看到何向东的神情有藏不住愉悦,不禁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口气。
毕竟,何向东是熟人而不是坏人。
他没有错,他只是,爱着自己。
可是自己不爱他,又有什么办法。
小月从后视镜里看到孟婉儿正在沉思,就在30分钟以前,孟婉儿看到自己的母亲,所以她想起那些,未被红尘尘封的往事。
墓碑上有一张小月舅母的黑白烧瓷相片,温柔的,美丽的。
就如她生前那样,漂亮得仿佛一朵丁香。
相片被笼罩在一片烟雨里,就显得更加别样幽艳。
丁香空结雨中愁。
那样风姿,既使烧成灰,也是一定是一盒美丽的灰吧。
可是,这样美丽的女人,自己的亲人,却是因为母亲而被东方弱水气死……小月也内疚,也遗憾,也痛惜……有千百种感触,却是,恨不起来。
爱不起来跟恨不起来,同样都是一件没有办法的事。
小月又看了孟婉儿一眼,决定,以后一定还要对这个表姐,对自己的舅舅孟长林更好上那么一些。
40分钟以后,赵飞烟拖着孟婉儿在江北繁华商业区下车。
离开之前赵飞烟轻拍着何向东的靠背,笑:“拜托东哥送小月到江南。”
“理当如此。”何向东笑着点头。
“官司打输了。”车子驶出不久,何向东看着前方雨幕,突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小月怔了一下,方才才想起,何向东说的是华小丽状告他朋友医院的事。扑闪着眨了眨睛睛,小月接了一句:“那个,依我说呢,这件事情本来责任就在院方。”
“原本也不见得会输得这么惨,可对方的律师太过狡猾,不仅业务十分精通。而且——主要是因为那个姓唐的家伙有很深的社会背景。”何向东也不生气。
咦,在这些方面,唐楚能有什么背景?还是,他找过东方弱水那个大名鼎鼎的……父亲?
喔,父亲!小月在心里辗转了这样一个词,那声称呼,便如一片雪花在阳光之下消融。小月同学一向不爱喜欢刨根问底,但听何向东这么不住口地说着,出于礼貌,也只得随口应了一句:“ “是吗。”
“是。”何向东却是认认真真的回答,“要知道,我们找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可中院直接驳回,维持原判。”
“怎么判的?”小月目视前方,轻轻咬着手指,问得依然有一些漫不经心。
何向东说:“赔给原告各项费用不过57000元,但要求医院开除几名当事人,并且登报道歉。看样子他们还真的不是为钱……喂,小月,你没有在听?”
“喔,那个,他们不是因为要钱对吧?这话又怎么说?”
“赔的那一点点钱,只怕他们拿去上下一打点,一感谢,能拿到自己手中就没有几张票子,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这些大傻。”
“……”可是,你正亲手送身边这个人赶赴“这些大傻”之中,那个最最英俊的人的约会,小月想着,便有些好笑,看着窗外笑了起来。
“笑什么。”何向东问。
“没什么。”小月咬咬下唇,嘴角依然微微挑起。
“究竟笑什么。”他停下车,手扶在方向盘上,侧头看她。
他眼里的深意早在几年小月早就明白,所以,他凝视她时,根本不是要寻求问题的答案,而是想找到那根引爆内心情感的导火索。
于他而言,小月的笑容就是。
只不过,如果而那根导火索一旦被引爆,他酝酿了十年的感情就会不可遏制的奔腾而出,如同被炸开的水库,哗哗的,一下子倾泄,可以将她没顶。
看着小月那张如花笑面,何向东胸口涌起一股强大的春水,春水迅速将他淹没,小月的脸,在他眼中一点点放大,一点点放大,他一点点地,一点点地向她的营地靠近……
不是吧老大……小月的心就那么陡地一缩,身体陡然僵硬,越来越是僵硬,正要喊停,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喇叭鸣响。
这条路很窄,他们停着车,后面的车辆就完全无法前行,何向东停止动作,还未及发动引擎,一个二十出头的男孩子已走了过来。
大男孩迅速朝车内探了一息,拍着何向东身边的车窗大叫:“喂喂喂,好狗不挡路!”
这样的阴雨天,那个大男孩居然戴着那样大的深色墨镜,一身花花绿绿的衣衫,一头黄发金光闪闪,缕缕向上竖着,在小月眼里看来,象极了她们油画进修班老师布置的作业。
用金粉涂上的一丛张牙舞爪的珊瑚。
只不过他是可以移动的,所以,整体感觉上,又象极了一只金毛狮子。
小月笑了起来,何向东却摇下车窗冲出去,冷冷道:“你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
“说什么?!”金毛狮子一把揪住何向东深蓝色衬衣衣领,“小子,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怎么,想打架?”何向东猛地向上一抬,掀开他的手。
“谁要打架?”红色法拉利突然开了三扇门,跳出一窝狮子。
四个墨镜金发花衫的小男孩,气势汹汹。
“你们动我一下试试?!”虽然他们人多,何向东却不肯屈服。
何向东虽然世故圆滑,但毕竟年青,又一直混在本市,仕途上又正春风得意,本就蓄着一股气势,况且又在心上人面前,只肯示强,哪里肯示弱?
五只狮子从四面八方慢慢走向何向东,如渔网一点点收缩,将何向东如鱼般包围。
“不要动手!”以一对五,小月怕何向东吃眼前亏,马上冲过去拦在他们中间,息事宁人地说:“那个,对不起对不起啦,耽误了各位的宝贵时间,我们让开好了。”
“当街大玩老夫少妻?”一狮子打量着,“小妹妹长得这么漂亮,何必跟着有妇之夫自毁前途?”
何向东少年老成,而小月的长相呢,却一向显得比她实际年纪要小上很多,所以这么一老一小下来,外人常常把他们年纪差距看得有10年之远。
小月怕何向东难堪,忙着透露自己的年纪,“那个,我工作已有一年时间。”
“没错,”何向东误会小月之意,陡地一下气势汹汹,“她是记者,你们若敢恃强行凶,她明天就会让你们在媒体曝光!”
众狮子对视一眼,眼睛最小的那一只小眼斜睇,怪笑:“记者?编辑?欢迎来‘搞’是吧?”
眯眯眼狮子故意将欢迎来稿暧昧地说成欢迎来“搞”,一伙金毛狮子在雨中大笑。
一人趁机摸上小月小小小的脸:“唉呀呀,十八摸索呀,一摸小脸香又滑……”
话未说完, “嘭”地一声,那动手动脚的狮子已被何向东打倒在泥地上,雨地溅起飞花一片。
何向东一拳打出并不解恨,挥拳再打,很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气势。
“敢跟我们动手,兄弟们,打死他!”众狮子仿佛看见来着血腥的猎物,兴奋地嚎叫着扑向何向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