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桃木》喜寿

32、第 32 章

　　“九婴，水火之怪，为人害，之地有凶水。”这可是上古大妖，岂是她这样小小的桃树精能抗衡的。

　　老桃头转身想逃，可看着桃祖站着巍然不动，她又硬生生把偷迈出去的小脚收回来。再等等，再看看，万一祖宗有办法呢。不能还没开始就先跑了，以后说起来就要丢人了。

　　“我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原来是小桃树。”九婴的九个脑袋上下起伏，绕着初桃两人来回打量。看到老桃头的时候面露疑惑，“这是你闺女？怎么感觉这么不新鲜。好像比你还老。我记得你不是说你不产能生灵智的桃子的。”

　　“恰好路过此地，过来看看九哥，顺便想讨点东西！”初桃避开闺女的话题，直说来意。

　　“哈哈！好说！能给的自然给，不能的你也别想。”九婴正中的脑袋笑眯眯与初桃交谈，其他的几个脑袋却不安生，八面相看。他守着这草很多年了，近日有出芽的迹象，早半个月前就把周围的生灵全赶走了。

　　这小桃树算是有几面之缘，只要不抢这草，其他的到也好说。

　　“丹华草的红心。我知道这草是九哥之物，不敢窥视。但这草心于九哥并无多大用处，可否让于我，我愿用朔度桃相换。”初桃取出两个桃子。

　　朔度因是桃树之祖，所结果子自带灵气，凡物吃了成精，精怪吃了增法力，所以终年开花不结果。十数年才长一个藏着以备不时之需。

　　九婴看着眼前鲜嫩多汁的桃子，八个头流下口水，不停催促正中的头答应下来。丹华草的草心与它们并无用处，能换个仙果算来还是赚了。

　　“可是就两个桃子，我们不够分啊！”九婴正中的头开口了，另外八个恍然大悟样连连点头。

　　“就是就是，还是大哥想的周到。”

　　“不然怎么它是老大我们得在边上呢！”

　　“闭嘴！”一帮蠢货，话都不知道说得好听点，就只知道吃！九婴笑笑，“你看……”

　　“好！”初桃又拿出七个，与九婴完成交易后那庞然大物携着丹华草又沉入沼泽中。

　　回程路上，远到已经感觉不到沼泽的潮湿和九婴的恐惧后，强撑站着的老桃头脚一软，跌坐地上：“吓死我了！祖宗你怎么跟这样的异兽都有来往。她眼睛一看过来我就觉得扛不住了。”

　　“九婴面目狰狞，其实性子单纯，不入它领地，不抢它东西，一般极少出手。但是凡人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很容易误入它的范围，那就只有死路一条。它也因此成为大家口中的凶兽，后来出了能人大羿将其射杀。”

　　“九婴死后神魂未散，不甘的游荡在天地间，呼啸惊扰世人。上天允许它神魂凝有实体，在这片沼泽居住。方圆百里可自由行动，百里之外出不去。”

　　“原来如此！”老桃头算了算，这会离那片沼泽早超出百里，意思是已经绝对安全了！顿时高兴起来，跳起来跟在初桃身后，也敢对九婴的模样评头论足。

　　说着说着想起祖宗和九婴的交易，老桃头眉头一紧。

　　“祖宗，我知道丹华草是好东西，可这草心好像没什么用吧。刚才可吓死我了，您还敢跟它做交易。”她是在心疼那几个桃子，她上了一趟朔度山都一个没瞧见呢。“还一口气就九个桃！”

　　“给你！”

　　老桃头面前忽然出现一个桃子。她双唇颤抖，心情一下子飞窜起来：“给，给我的！”

　　“吃完桃子再把丹华草心吃了！”

　　“好嘞！”老桃头一把就把两个都吞了下去。祖宗的桃子就不说了，丹华草是难得一见天地灵物，就算草心没多大用处，蚊子肉也是蚊子肉啊！

　　吃完抬头却见桃祖停下脚步，目光直直盯着自己。

　　怎么了，是有什么不对吗？老桃头上上下下看着自己，没什么问题啊！可祖宗怎么还是看着自己。

　　这天怎么这么热啊，额角都有汗出来了。老桃头抹一把眼角，手上都是水珠子。不应该，现在都快冬天了，哪儿能热成这个样子。

　　忽然想到刚才吃下的东西？她只知道那是好东西，也可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其他问题啊。就像祖宗的血让她直接连性别都变了，那这果子呢？

　　老桃头带着哭腔看向初桃：“祖宗！我这是怎么了？”

　　初桃拿出一个小瓶子：“没什么问题，果子和丹华草心一同服用就是会多出些汗。你把汗都收到这瓶子中，我有用。”

　　汗，这东西要怎么收？抹一把滴瓶子里还是拧衣服？老桃头愣愣看着桃祖，桃树的汗水，那其实就是桃树汁或者桃胶。

　　“你进到这瓶中，不出汗了再出来！”

　　老桃头听话进到瓶中，小半个时辰才出来，整个人娇嫩欲滴犹胜从前，满心感激的盈盈下拜：“多谢祖宗！”这一遭可真是收获不少。

　　“当日是我误将你由男变女，你现在有一次重新选择男女的机会。”其实最近的日子看着老桃头女身也是如鱼得水自在的很，但对于当日之事还是要还给她这个机会问一问。

　　男身？女身？老桃头几乎没有思考就做了决定。草木原身并不分男女，最初选择为男是因为荒林中那么多漂亮的女妖精，她一个老太婆混在其中特别没意思。后来呢也是习惯了，早忘了初衷。

　　这次意外变成年轻貌美的女子，这往日的轻佻全回来了。这么自在的生活才不想换回去呢。

　　初桃表示理解，不再纠缠这事，两人一路风驰电掣回到海边小渔村。

　　时已深夜，小渔村连海鸟都已经倦归巢，只有几只家养大黄狗闻着生味意图狂吠，初桃一指令它们沉睡过去。

　　马车前，长生席地而坐，初冬的寒露打湿了他全身，衣襟下摆都能拧出几分水来。见到初桃归来才颤巍巍站起来，但寒冷让他四肢僵硬，站立不稳，靠着车架才勉强不倒。

　　“怎么不在马车里呆着，你一个凡人这下不得冻出病来。”老桃头心知自家祖宗不会出手，便自己个儿跑过去，扶着长生进了马车。

　　不长的时间后，老桃头钻出来，口中嘲笑：“之前看他一路跟着，见啥都波澜不惊，还道是个胆大的。原来也不过就是表面，我们离开这么一会，竟然就一直这么等着，这会睡去了还口中嚷嚷莫走，莫丢下他。”

　　初桃没笑他胆小。她看过他的记忆，知道他这一生被很多次抛弃，但那些都没有给他留下多深的记忆，因为本就不亲近。

　　唯有那个藏在记忆深处的女子！因为被温柔对待过，所以总是恋恋不忘要找寻。这些日子算不上亲近但也不曾恶声相对，让长生又感觉到了一丝温暖。重新有了期待后比原来更怕抛弃了。

　　想到这儿，初桃把怀中瓶子丢给老桃头：“等他醒了，把这给他喝了。免得生病了耽搁行程，还不好与无常交代。”

　　老桃头才想回一个“好”字，忽然觉得这个瓶子眼熟。这不就事刚刚接自己汗水的，刚还在想祖宗拿着桃胶做什么，竟然是给那小子喝。

　　人喝妖精的东西会不会喝出啥变异啊！祖宗说是为了免得生病，那就是好东西喽。好东西为什么不自己给。而且，不是说祖宗心肠硬着吗？给人好东西？

　　这边人还没想明白呢，初桃已经随意选了一颗树，跳上去，变成小人自顾休息。她的神罚并没有解除，但恢复记忆后还是有办法稍微压制一下，过点正常的生活。

　　她躺在树枝上，仰望星空，在回味往昔和遗憾物是人非中渐渐睡去。

　　睡梦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桃树，小桃树！”

　　“谁？”初桃翻身而起，却见旁边站着一个缩小的九婴。她迟疑片刻，“九哥？”怎么会是如同稚儿的声音。

　　九婴似乎有些不耐，他也不喜欢自己的声音，平素都是借助腹语混淆。但现在就一缕神魂出来，做不得假了。

　　“今日吃了你九个桃子，如今也还你一个人情。你的身上有两段记忆，一段完整一段破碎。那段破碎的你要想办法拼好，不然也许你会后悔。”

　　“什么意思？难道还有两个我不成？”初桃不解，人也好妖也好，不都是活一辈子记一辈子。再说她也没有分成两半啊！

　　“天地间这种玄而又玄的东西，我不清楚。只不过是死而复生一回，能看到一些旁人所看不到的。好了，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九婴说完就不见了。初桃一声“等等”惊跳而起，深夜静悄悄，长生和老桃头还在树下睡觉。

　　这是，一个梦？

　　翌日，三人再度出发。老桃头再怎么忧心山君追上不见人影，也只能先随着初桃继续向前。

　　离开渔村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山君终于踏上了这片还残留着桃花清香的土地。他兴匆匆而来，想要在此与佳人相会，然而现实送给他的是一场意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