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火焚林缘夜寒》夜陨

17、蓦然心动

　　星无明说完，一扬手，收回了黑网。也不看二人，装着不关心的样子，进了屋子。一进屋子，隐蔽了身形，紧张地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林炎低着头，僵直着后背，一动不动。
　　很多事情，发生在他人身上，会觉得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能理智对待，轻而易举就能下定决断，做出选择。但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那时才知道，决定和选择，是多么的困难，多么的煎熬折磨，甚至委曲求全。
　　杀了大傻，星无明就不会为他复原丹田。没有丹田，就没法继续修炼。一把剑，一壶酒，吞吐风云，恣意江湖的理想抱负便无法实现。
　　理智让林炎做出了决定和选择。他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了韩夜一眼，转身往屋内走。
　　韩夜伸手，想说几句安慰的话语。可话语在喉舌之间滚动，就是无法说出口。最终，他叹息一声，无力垂下手。心疼和烦闷，充斥了他的心间。
　　林炎的步伐越来越沉重，每一步犹如千斤。胸中堆积、郁抑的怨气，窒闷、膨胀的让他快要爆炸。
　　理智做出选择，可，意难平啊！
　　林炎猛然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起一脚，死命踹在韩夜的肚子上。
　　韩夜被踹的飞出，又在地上连滚了几圈。满含怒气的一脚，力道可想而知。他疼的蜷着身体，手捂着肚子，眼前发黑，浑身冒冷汗。
　　林炎依然不解气，上去就是一顿连踹。一边踹，一边声语无伦次、嘶力竭地大吼。
　　“不能杀你，没说不能揍你。错虽不在你，但是你毁了我。你个臭傻子！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也敢….没错！我就是清高自傲！不能忍受世人的笑话，指指点点！是我愚蠢至极才上了你的当。我林炎居然毁在一个傻子手上，你称心如意了吧！不过你别得意，我林炎就是比你强，你以为得了丹天真气就能强过我！痴心妄想！我永远都会踩在你头上，永远都是你可望不可及的。这个仇，我一定百倍、千倍讨回来的。你给我等着！等着！”
　　说完，又补了几记狠踹。发泄完，心中这才稍许舒畅。这时，林炎才注意到韩夜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看什么看！不服气啊！”林炎说完，又补了一脚。
　　韩夜没躲也没拦，依然直勾勾地看着他，结结实实又挨了一脚。
　　“你…..”林炎倒被韩夜异样的表现弄得很惊疑。这个傻子不是应该躲闪，或者咿咿呀呀叫喊么？他这盯着我，任我打是什么情况。傻子就是傻子！
　　韩夜忽然笑了，笑得很暖，很柔，很真诚。“我会帮你的！”
　　这句话，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
　　“你！….帮我？”

　　傻子居然会说话了？一个傻子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要帮他。
　　林炎惊讶、纳闷又觉得可笑。
　　他能帮我什么？疯话！莫名其妙！要不是看在上仙的面子上，我早把他剁了。帮我？可笑！
　　林炎这样想，脸上便尽是鄙夷之色。可是韩夜的目光神采奕奕，一点也不傻的样子。表情很认真、很真诚，不像是疯话。
　　“懒得搭理你。从今天开始，你我之事，扯平了。你最好闭上你的嘴，他日若有第四人知晓，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誓将你诛杀！”说完一甩袖回屋了。
　　林炎的狠话一点也没进入韩夜耳中。他看着林炎，突然就觉得怎么看怎么顺眼，心里很开心很欢喜。林炎回屋时，又凝望着他的背影，眼神迷恋而炽热。直到林炎进了屋子，身影消失了。他才一翻身，平躺着，缓缓闭上眼，笑容灿烂地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啊！”
　　韩夜染指了林炎，林炎回以一顿狠揍，看似扯平了。可感情就是很玄妙，不经意间，莫名其妙就来了，让人无法阻止。就在林炎狠揍韩夜时，韩夜竟然心动了。
　　韩夜闭上眼睛，脑海里面全是林炎的样子。他的唇因气愤而颤动，色泽娇艳却又圣洁孤傲，如一朵凌波的红莲；眉如墨画，色泽柔和恬淡，却气势如虹；眼乌黑，如寒星闪耀，凌厉昂扬、高高在上，却又带着倔强，惹人心疼怜惜；他那身姿，不动时如柏如松，动时自有一股风流。
　　生气时的样子、安静时的样子、认真时的样子...等等，一股脑全汇聚在脑海。心里像漾开了蜜般甜。
　　“扯平？想的美噢！这次可是你招惹我的。”被打之前，韩夜的心里是愧疚和负罪感，想着的是弥补，林炎打他也就随他打了。可是他现在心动了，思想转变了，他们之间发生不该发生的事，他已不觉得愧疚，没了负罪感。他反而很庆幸、很欢喜。这不该发生的事反而成了他们亲密的纽带，毕竟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是不可磨灭的。
　　韩夜想对林炎负责。是那种一辈子的负责！
　　这个想法诞生后，他的内心忽然又很复杂，因欢喜而甜蜜、因懊恼而悔恨、因烦恼而苦闷，不停变幻。
　　欢喜的是，林炎已经属于他了，至少身体是了。甜蜜啊！
　　懊恼的是，差点把他摧残致死。悔恨啊！
　　烦恼的是，俘获一个人的心岂是那么容易，何况还有心结。苦闷啊！
　　“不行！要消除他的心结。”韩夜心中这般想，口中不自觉说了出来。
　　“要消除谁的心结啊？”
　　韩夜睁开眼，见星无明正一脸坏笑地看着他。没好气瞪了他一眼，欲坐起来。一动，浑身巨疼，疼的他龇牙裂嘴。
　　“哎哟哟…打的时候不疼，想的时候不疼，现在知道疼了。哪里疼啊，要不要我威胁他过来给你摸一摸、揉一揉，省得你遭罪。万一疼死了….”
　　“闭嘴！”韩夜骂了一声，强忍着痛，慢慢爬了起来。刚起来，眼前发黑，天旋地转，又倒了下去。
　　“哈哈…活该！自作自受！”星无明幸灾乐祸。事情越来越好玩了。
　　韩夜可不是自作自受。林炎虽没有真气，这些时日得韩夜传的还阳功，再加上药浴灵丹，身强骨壮，这一脚接一脚，可是真才实货的。他身体再精壮，也是血肉之躯啊，可不是他以前的造化神体。
　　星无明乐归乐，也是知道轻重的，所以他赶紧抱起韩夜回房医治。一番检查后，看着韩夜淤青遍布的身体，他摇头道：
　　“真狠啊！还好你抗揍。一般人怕是要被活活打死了。放心吧。你命大，没伤及内脏。一会用活血化瘀的膏药把淤血揉散了，过个三五天就好了。”
　　不一会，星无明的房中传来杀猪般的惨叫。

　　韩夜躺了足足三天。这三天在怎么消除林炎的心结这个问题上，他得出了三个结论。
　　一是：要对林炎好。好到让他无法抗拒。好到让他离了自己就不行、不习惯难受的地步。
　　二是要死皮赖脸。
　　三是要表现。当然是表现他厉害的地方了。要改变林炎已有的看法和认识。林炎如果继续把他当傻子看，谁会喜欢一个傻子呢！所以得表现，让林炎知道他可是很厉害的。是绝对能配得上他的。
　　至于对林炎好这个方面，韩夜目前想到的就是找灵药、准备美味的食物、以及美酒。所以第四日一大早，他便进山寻药去了，顺便找了很多可口的食材。至于美酒，一时间没有办法，只能让星无明去偷。
　　星无明气得七窍生烟。堂堂织梦黑蝶，不死不灭的存在，一而再再而三被韩夜指使做些鸡鸣狗盗之事，怎能不气！
　　林炎每日要么沉浸于修炼还阳功，要么忙于健体。韩夜的用心，他竟毫无所觉。见到星无明，面带微笑，好言好语，恭敬有加。见到韩夜，要么面无表情，要么瞬间变得面无表情。
　　韩夜也不在意。毕竟是自己想对他好，他知道最好，不知道也不能改变什么。这是真心，不是作秀。
　　好在有天地图，白天驾着它去寻药，晚上便在寒潭中感悟虚无境。韩夜有想过，把天地图展示给林炎看，后来一想，是天地图厉害，又不是他厉害，作罢了。
　　如此过了一个月，气温日渐升高。山中百花齐放，风飞蝶舞，溪水欢畅。
　　这日下午，林炎去山下的树林修炼。最近他在修炼新的吐纳之法。寻常人修炼吐纳是透过口鼻，但星无明传授的是“鬼门吐纳法”。鬼门者，毛孔也。用全身的毛孔吐纳呼吸，练到极致，毛孔不但能吸收天地灵气，而且异常敏锐。哪怕气流的丝毫微动也能感受到。这在实战中是极为有用的。
　　此时，他正在树木之间跳跃挪移，轻盈的像一只猴子。一棵三丈高的树木，他从顶上树冠一跃而下，脚尖落地，瞬间手一撑，又跃上边上更高的一棵树的横叉，有三丈多高。
　　林炎很兴奋，短短一个月，他就将跃起的高度提高了一丈。
　　这在以前他有真气的时候，这个高度很简单。但现在只靠身体肌肉和毛孔开阖的协调，就能做到这样，确实值得兴奋。
　　林炎一方面沉浸在兴奋之中，另一方面鬼门吐纳法没有大成，所以没注意到他早被一只巨蜥锁定。那巨蜥嘴巴是土黄色，浑身呈褐色。爪子坚硬锋利。身体的线条修长，尾巴粗壮，肌肉紧实强劲。此刻正趴在树底下，宛如一个巨大的盘结枯树根。巨蜥一直尾随着他。它很聪明，并没有着急攻击，而是等着林炎体力的损耗，一直在寻找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