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童》霏童话

21、五

　　“就只留下这个。”
　　“不就是块石头吗？”苏梦婉不屑地瞅了眼那其貌不扬的石头。
　　冯凉一笑，将石头对着照进来的阳光。
　　那块石头毫不起眼，表面凹凸不平，质地像墙面掉下的小石头颗粒，可在光线下却可以透出光来，隐隐泛着七彩光芒。
　　“这是什么？”苏梦婉瞪大眼睛。
　　“石头。”
　　“……”拿她的话来堵她，苏梦婉恨恨盯着他那张笑脸，可问题是他那张脸，盯着盯着……哎，出神了。
　　冯凉见她板着脸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生气了，于是解释，“这是五彩石。”
　　“嗯。五彩石。”苏梦婉还未回过神只是嘴里跟着喃喃，心里借由眼睛所看到的两美联想翩翩，娲补天的五彩石，石头的红楼梦，红楼梦里含着宝玉出生的贾宝玉，然后脱口喊道：“宝玉！”
　　“宝玉？算是吧。”冯凉点点头。
　　“嗯？什么……”苏梦婉嘴角还噙着一丝诡秘的笑，刚回神却看着冯凉将石头丢过来，忙迎身伸手去接。
　　那五彩石就像有意识一般飞到苏梦婉上方便停住，然后缓缓落在她手心。她以为冯凉施了法，抬眼朝冯凉看去，那刹那手心有什么湿湿的东西掠过，低头，手上的五彩石已经不翼而飞。她怔了怔正奇怪，旁边咚的一声七七摔到床下，扒到床边往下看，小东西四脚朝天，咬着比它头还大一倍的五彩石拼命往嘴里塞。
　　那样子颇为可笑，有点像橡皮玩具，鹅蛋大的石头就那么被七七塞进去，撑得脸像气球一样膨胀开来，咕噜一弹，脸缩回去肚皮鼓了起来。
　　“噗——”苏梦婉笑出来，下一秒才意识到那五彩石她还没看便被七七抢了吞进了肚，“你干嘛吞了它，我还没看……”
　　“不就是块石头。呃——”七七打了个饱嗝，拍拍肚皮，肚子就消了下去，哪还看得见又块大石头在那小肚皮里。
　　苏梦婉欲哭无泪，瞅向冯凉，见他起身走近，走到床边，拎起七七，正欣喜却是听到他丢下句“好好休息”便走。落差太大难以接受，回神时冯凉已经走到门边，手拉着门把又回身又叮嘱，“中途醒来不要到处乱走。”
　　苏梦婉正要问为什么，一个激灵想到昨晚的事心里立即会意，忙点了点头，再要说什么人已经走了。回想起昨晚的事，下意识望向时钟，她想不通她怎么就灵魂出窍了呢？当时因为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她还以为是“影子”又来抢了，原来是灵魂出窍，想想那树叶那灯光那些没有影子的事物，难道那没影子的世界就是灵魂世界？还有那六点六分六秒是碰巧吗，那么巧？逢魔时刻？想想都渗人！ 摇摇头，想想别的事，不期然脑子里出现的却是冯凉，另一个冯凉，那个同样的脸，却有双琉璃般的眼、发银色的，玉石般的肌肤的冯凉，仅是随意的站在那里便已是一种极致的美，又是那般不可侵，一眼望去便知那便是真正的神诋。对于那样的冯凉心里心里多少有些抵触害怕，但是、但是……“嗯唔——”她抓过一旁的枕头将脸埋进去，嘴里念道：“不想不想不想……”不过，依旧散不去脸上蒸腾的热气。
　　隔了许久才从枕头中抬起头来，往后一倒，“不管了，睡觉！睡觉！”闭上眼，猛然想到她一个问题，她要如何确定自己是醒了，还是灵魂出窍在梦游？
　　当年女娲将补天剩下的一块五彩石给了凤凰家，一直传到凤三那里，凤三做事出了名的谨慎小心，五彩石在他手里照理说是绝不会丢的，但他偏偏有个损友龙二。冯凉想到龙二跟他强调的那啥岸上住宿要白天的事，心里就直泛郁闷，他怎么就信了龙二的话，明知道他嘴里吐出的每个字都不能相信，想来这五彩石丢了的事定与龙二脱不了关系。上岸前他还奇怪龙二咋就乖乖待在龙宫不出去闹事了，闹半天是闯了这么个祸回家躲着。而且从龙二回龙宫到现在，按天上的时间算也有十几天了，凤三肯定也急了。
　　冯凉派七七去找凤三，可小家伙一听凤凰谷三字头摇得像拨浪鼓，缩在壳里不出来，他只有自己亲自动身。但是，凤三不再。凰五说他出谷十来天了音讯全无，三界都找不到，急坏了一家子的凤凰。
　　冯凉立即想到了间。间是通往三界的入口，但是通常没有谁通过它来往三界之间，因为麻烦，也因此常常忘了它的存在。不过间是个变幻莫测的地方，无论时间空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混乱的，总感觉像个无底的深渊，就算找个神仙也犹如海底捞针。
　　也许真是运气，冯凉带着五彩石一出现在间，便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他一转身便看见凤三神色不明地望着他，黑色的瞳孔里似有两团青色的火焰在流窜。
　　“狐狸呢？”
　　冯凉愣住，他说的是谁？小灵？“什么狐狸？”
　　凤三皱眉打量他，“没什么。”随即瞥向躲在冯凉身后尽最大努力让眼前的凤凰忽略自己的七七。
　　“不在我这里！”
　　“我知道，只……”转而一笑，已是常态。
　　七七一抖，缩缩缩，躲躲躲，只恨不得立即消失。
　　“正好，你的东西。”冯凉拿出五彩石交给凤三。
　　凤三迟疑地看了眼，接过，同时手心骤的升起一团青色的火焰，五彩石在火焰中褪去拙劣的外表，变得晶莹璀璨，有如五彩光芒流窜的夜明珠，“娘娘的手就是巧，不过五种烂泥巴……”撇了撇嘴，“麻烦的东西！”
　　“不麻烦不就随便搁哪儿了！”
　　“嗯……搁它那似乎也不错。”眼神坏坏地瞥向七七。“别缩了，想做缩头龟？”
　　七七内心摇头，面对凤三却是拼命点头继续缩着身子躲。
　　凤三笑笑，将五彩石收好，然后问：“外面是什么时候？”
　　“五儿说你失踪十五天了，现在，就不知道了。”冯凉答。
　　“我来这里不过几个时辰……”
　　从鬼屋出来，冯凉抬头望天空算时间。
　　“多久？”凤三问，表情似有一丝郁闷。
　　冯凉瞥了他一眼，“不过一秒。”
　　凤三的表情很是精彩，那可真是说不出的抑郁。整个过程对于他来说就是一系列的莫名其妙，莫名其妙掉进间，莫名其妙让人抢了五彩石被抢，莫名其妙……深吐一口气，他决定回去好好找找，看是否哪个小扫把星躲在他那凤窝的某个角落里。
　　“你那……怎么回事？”冯凉盯着他前额，在月光下，一眼就能望见额前的三根翎羽明显少了一根。
　　“拔了。”
　　冯凉扬眉。
　　凤三不语。
　　翎羽倒是长得回来，但这相当于老虎的胡须被拔了可就不怎么光彩，冯凉转开话题，“你在间里遇到什么了吗？”
　　又是那种眼神，凤三盯着他，青色的火焰在眼里明灭不明。
　　出什么事了？凤三提到的狐狸，是晓晓，还是谁？五彩石一直是置于凤三心间的，又怎么会丢，而且以晓晓的失踪换得它的出现？又是谁拔了凤三的凤翎？还有他在间里看到的那奇怪的嗜人狂？这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不过片刻，凤三已是平常那副随性的样子，只是问：“龙二呢？你见到他没？”
　　“龙二？在龙宫。”冯凉还浸在思绪中，感觉凤三拍了拍他的肩膀，抬眼已经没了他的踪影，却见眼前的鬼屋黑影浓烈似幕。
　　月亮高挂，大地如霜，唯有屋内黑影如雾般浓郁，在如辉月光中挣扎着向往涌动，整个情景格外的诡异。冯凉望着那始终不能越过房屋到外面的影子，觉得有些奇怪。旁边角落里堆着几块未劈的木材，拿起一块点燃，火焰摇曳，却只见影子挣扎厮打，却没有一只扑来，仿佛沿着鬼屋竖着一堵透明的墙。
　　“苏梦婉遇到的影子出了这屋子没？”
　　七七愣了愣，挠挠脑袋，“嗯……好像没有。”
　　“好像？”
　　“呃……没有，确定。”
　　接着上前几步，将拿着火把的手伸入鬼屋的范围，没有任何阻碍。
　　影子见着火焰立即蜂拥而至将围得密不透风。
　　不过几秒，冯凉便收回手，火焰依旧燃烧，炽热明亮，而影子也依旧阻拦在那堵不存在的墙的另一边。
　　“哗——”突然一盆水从头而降，“哪个大半夜的在这点火，想放火烧房子啊！”
　　冯凉被淋了个浑身透湿，手中的火被浇熄，尖端烧过的地方冒着气泡发出呲呲的声音，转头望向泼水的人。
　　似乎冯凉的样子有些吓人，那人刚刚还凶神恶煞的突然就白了脸，倒吸一口气，丢下手上的脸盆转身就跑。
　　“主人，这是什么水啊？好臭！”七七边到处嗅，边抱怨。
　　冯凉瞥了一眼七七，他此刻的表情同凤三得知自己失踪十五日时的表情有得一拼，“不知道！”
　　黑着脸，打量了下鬼屋，又瞟瞟旁边的屋子，然后跳上稍远处一颗较高的树端，从高出俯视鬼屋，接着直奔不远处的一个私人游泳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