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交易（捉虫） ...
-
“店长，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麻烦动作再快一点。”
海边的咖喱店内，孩子们早在六藏的护送下搭乘大叔的出租车先一步撤离，留下来的木夏正指挥着雇来的人员按照店长的要求往货车上搬运东西。
事情的发展如她所料，载着孩子们和田口六藏的出租车才驶离不久，通过笔记本电脑盯着监控的六藏就传来了消息：“路痴女，我这边从监控里看到Mimic的人往店里去了，你和店长还要多久？”
“已经搞定了。”木夏弯腰坐进后座，“能看到有多少人吗？”
“我看看。”田口六藏将监控视频放大，“普通的皮卡车，后车厢里没有人，前面驾驶室的话，初步估计三个人吧。凭他们的实力，对付店长和孩子们这种普通民众，三个人也绰绰有余了。”
“三个人啊……”木夏思忖片刻，在货车发动前下了车。
坐在副驾的店长不解地半降下车窗：“木夏，还有什么事吗？”
“抱歉店长，我有些收尾工作需要处理，孩子们要暂时拜托你和小六藏照顾了。”
“我明白了。”店长点点头，“那你万事小心。”
木夏笑着应下，目送货车远去后转身又回了店里。
猜到她想做什么的六藏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啧啧啧，看来有人要倒霉了啊。”
“别笑了，照顾好孩子们，他们可是纪德的首要目标。”
“是是～哦，对了，我刚才确认了一下，『INTERCHANGE』上没有和他们相关的情报交易，到底是谁给纪德递了消息？”
“除了帮他们偷渡的幕后主使，还会有第二个人选吗？”
“听你的语气已经知道是谁干的了？”
“港口Mafia里知道我哥哥收养孤儿的人不在少数，但知道具体地址的……”
木夏没有再说下去，她隐隐对幕后之人有了猜测，想要证实猜测的话——
“小六藏，帮我在港口Mafia的文件里查一样东西。”
“什么？”
“异能特务科颁发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话音刚落，Mimic的人就赶到了，看到站在店里的木夏，三人不约而同端起了手中的枪。
安静的环境下，子弹的上膛声显得异常刺耳，木夏慢慢转过身，直面全副武装的Mimic成员，笑意浅浅地对三人挥挥手：“下午好。”
来不及反抗的三人顿时中招倒下，六藏的声音再度响起：“路痴女，港口Mafia的文件里没有你要找的东西。”
“这样一来是谁做的就很明显了。”木夏随意地坐在店里的椅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我马上赶回去，等安顿好店长和孩子们，我们去做笔交易。”
“交易？和谁？”
“港口Mafia首领，森鸥外。”
结束和六藏的通话，木夏将三人绑起来拖进后厨，重新为店门落锁。
海边的晚风拂过发梢，木夏在夕阳下摊开手掌又紧紧握拳，她手中的筹码已经足够，这次，无论如何都要把哥哥带回来！
回到公寓时，田口六藏正坐在电脑前处理事务，五个孩子则坐在沙发上，用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着房间。
见木夏进门，六藏停下手里的工作将旁边放着的罐装咖啡扔给木夏，言简意赅道：“约好了。晚上九点，港口Mafia的本部大楼。”
“知道了。”木夏接住咖啡，转身看向五个孩子，带着寒意的眸子软化下来，“刚才情况紧急，没能好好做一下自我介绍。你们好，我是织田木夏，他是田口六藏。”
木夏的目光依次从他们身上掠过：“幸助，克己，优，真嗣还有咲乐，很高兴见到你们。”
五个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推搡了一下，七嘴八舌地问：
“你知道我们的名字？”
“你真的是织田作的妹妹吗？”
“你是不是很久之前就开始关注我们了？”
……
“没错哦。”木夏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和孩子们平齐，耐心地一一回答了他们的问题，“织田作是我哥哥，大概一年半以前我就知道你们了，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暂时不能见面。”
去安置东西的店长正巧从楼上走下来，乐呵呵地补充：“你们的玩具、零食和书很大一部分都是木夏和六藏送来的，要记得好好说谢谢。”
店长的补充和木夏的回答打消了孩子们最初的戒心，几个孩子依次对木夏和六藏道了谢。
“没事的，你们能喜欢我很开心。”木夏轻轻捏了捏克己的脸，扭头看向店长，“新的店面已经找好了，只是他们还在的话，你们的安全始终得不到保障，所以在事情彻底解决之前，你们暂时先住在我这里吧。”
孩子们听不懂木夏和店长之间的对话，但他们敏感地察觉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了。
木夏正要起身，几个孩子中最为害羞的咲乐却忽然抓住了她的衣角，眼神中充斥着不安，抽噎着问道：“出什么事了吗？织田作，织田作他会不会有事？”
情绪是会传染的，有咲乐带头，其他的孩子纷纷围拢过来，尽管没有哭出来，可眼里满是不安和恐惧。
“别哭了。”作为孩子王的幸助呵斥了他们一句，自己吸吸鼻子，眼睛直直盯着木夏，“你是他妹妹，你不会让他出事的，对不对？”
“是，我不会让他出事的。”木夏将咲乐搂进怀里，抹去她眼角的泪，眼神更加柔和，“你们好好去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他了，我保证。”
不知道是不是木夏的话起了作用，孩子们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木夏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偷偷使用了异能力。孩子们陷入沉睡，木夏和店长抱起他们，送回准备好的房间。
将孩子们托付给店长，木夏抓起玄关处的车钥匙：“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六藏点点头，两人走出公寓，由木夏开车向港口Mafia的本部大楼赶去。
提前收到消息的部下们并未为难两人，木夏和六藏畅通无阻地进入了首领的房间。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森鸥外正坐在桌子的一侧等着他们。
木夏和六藏在桌子的另一侧落座，森鸥外寒暄道：“我们有五年没见了吧？当初若不是夏目老师插手，我可是很希望你和中也君一起加入港口Mafia的。”
“森先生说笑了。”木夏似笑非笑地回应，“比起加入，我更相信森先生是想直接杀了我。”
“哪里哪里，我可是很认真的。”森鸥外低声笑了，注视着木夏的目光越发沉郁，“说回正事吧，作为『三刻构想』的编外人员，一向保持着中立的你们为什么会提出此次交易？”
“交易的事不急，让我先猜猜看森先生的想法吧。”木夏以一种很轻松的姿态坐在椅子上，并没有急于说出交易的内容，反而不慌不忙地揭露起森鸥外的谋划。
“毕竟是非法组织，所以无论港口Mafia有多么强大的势力，都不能招致作为政·府·机·关的异能特务科的不满，必须时刻提防着遭其镇压的可能。为了扭转不利的局势，你围绕港口黑手党、Mimic和异能特务科三个组织的对立，下了一盘大棋。”
“你先是暗中帮助Mimic偷渡，故意将敌对组织引到了横滨，借此逼异能特务科下决断。随后，你将织田作抚养孤儿们的事泄露给Mimic，迫使唯一能与Mimic指挥官抗衡的织田作堵上性命去与敌人交战。等一切结束，作为摧毁Mimic的代价，你便可以要求异能特务科给你想要的东西，即允许作为异能组织进行活动的，异能开业许可证。”
木夏端起桌子上为他们准备的红茶，垂眸看着杯中映出的月色：“以牺牲一个下级成员的代价换取组织之后一切行为的合法化，绝对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森先生，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啪、啪、啪……”森鸥外鼓掌，“很精彩，完全正确，可这和交易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木夏掀起眼帘，讲明了自己的意图，“将织田作之助交给我们，作为交换，我们会替你解决Mimic。”
“哦？”森鸥外眯起眼呵了一声，“你怎么确定我会同意？织田君虽然只是下级成员，但他的异能力十分强大，我还是很看好他的。”
“你会同意的。”木夏用手指摩挲着杯口，“森先生你应该清楚，这场交易，我有足够多的筹码。倘若森先生执意拒绝，我只能去找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了，你觉得他会喜欢这个交易吗？”
“你是在威胁我吗？”森鸥外的眼神一冷，属于上位者的威压霎时间笼罩了两人，六藏条件反射被激起一身冷汗。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木夏淡定地将手中没了暖意的茶杯放回桌子上，直视着森鸥外的双眸不避不让，“下级成员和异能开业许可证之间，孰轻孰重，想必森先生早有决断了吧？”
“附加两个条件。”根本不需要犹豫，森鸥外果断应允下来，“第一，坂口君离开后，Mafia的档案一片混乱，我需要你来这里工作两个月；第二，Mafia里没有‘活着’离开的先例。”
“没问题。”木夏点点头，“合作愉快。”
“当时没有让你加入，是Mafia的损失。”森鸥外再次感叹。
木夏的目光扫过藏在森鸥外指尖的那抹银光，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森先生下次想要招揽人才的话，还是先把手里的手术刀藏好比较有说服力。”
交易结束，木夏和田口六藏一同起身，走到房间门口时，木夏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依旧坐在桌前的森鸥外：“明天早上我会按照交易内容解决Mimic，麻烦森先生为我准备一个使用双枪的帮手。”
“木夏小姐。”森鸥外十指交叉撑着下巴，桌上不算明亮的台灯投下绰绰黑影,阴影下的唇角弧度怎么看,都是恶意成分居多，“有没有人说过，你和织田君长得很像？”
“是吗？那又如何？”淡淡丢下这句回答，木夏动作不停，径直打开门领着六藏离开了房间。
走出Mafia的本部大楼，六藏仍心有余悸：“真是个麻烦的人物，没想到他居然真的答应了，我还以为要费些周折呢。”
“这回我们只是略占上风，如果不是他出于首领位置的考虑急需异能开业许可证，交易绝不会那么顺利的。”比起六藏，木夏对眼前形势的认知更为准确，“准备一下吧，明天将会是一场恶战。”
与此同时，织田作和太宰正在去Lupin的路上。听织田作描述了今天战斗的具体情况，太宰心情颇好地调侃着好友：“还真是场灾难啊，刚一见到敌方首领，就收到了强烈的求爱。”
清楚好友恶趣味的织田作没有接太宰的话，自顾自地说着：“为了寻找值得一死的地方而渴望着战场，真是群怪人。”
“会吗？在死法上下功夫，可是我不曾有过的想法呢。”
“这场战争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先不论Mimic的士兵，指挥官的能力就很棘手啊。”太宰微微叹口气，“奇袭没有效果，这样一来就需要内部情报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织田作脑海中浮现出跟随那群黑衣人离开的坂口安吾的身影：“只能想到安吾。”
“我同意。”
既然达成了共识，那么问题只在于——
“有没有什么办法找到安吾？”
“有。”太宰回答得异常干脆。
“竟然有吗？”织田作惊讶于太宰的答案。
“正确来说，连去找的必要都没有。”太宰停下了脚步。
身侧，Lupin的招牌在黑暗里极为显眼。
“这里吗？”
太宰轻笑：“还有其他地方吗？”
走下楼梯，安吾果然坐在吧台前，看到两人的他毫不意外：“你们好，我先喝上了。”
“你好歹联系我们一下啊。”坐在原来的位置上，织田作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甩掉跟踪我的人费了点功夫，不过今天没问题，可以慢慢喝。”安吾晃动了一下酒杯，金色的酒液泛起波纹，“所以，为什么知道我在这里？”
“就是觉得你在而已。”这次回答他的是太宰。
没指望太宰给出什么科学解释的坂口安吾跳过了这个话题：“我很幸运，本以为没机会再在这里喝酒了。”
“作为潜入搜查官而言，还真是多愁善感啊。”太宰轻描淡写地戳穿了安吾的伪装，“在加入港口Mafia之前，就有内务省异能特务科的特工这样一个身份，任务是监视港口Mafia的动向。而这时，又冒出了Mimic的事，计划登陆横滨的异能犯罪组织，对于异能特务科而言，同样是让人头疼的存在，因此命你去探探Mimic的动向，以港口Mafia间谍的身份。”
坂口安吾安静地听着太宰的分析，没有做无谓的辩解：“对薪水微薄的公务员而言，真是个不划算的苦差事啊。”
织田作心情复杂地端起酒杯：“也就是说安吾不是双重间谍，而是三重间谍，是这个意思吧。”
三人之间的气氛隐隐发生了变化，半晌，太宰率先打破了平静：“告诉我Mimic的情报。”
“我得到消息说纪德已经和织田作先生遇上了，你见到纪德的异能力了吗？”
“见到了。”
“纪德神出鬼没，上头准备把这件事全部丢给港口Mafia。”安吾没有隐瞒异能特务科的决定。
“这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啊。”太宰讽刺了一句，“可对港口Mafia而言，突破那个异能力也很难啊，当然了，唯独有一位下级成员例外。”
“不论是我的异能力还是他的，都只能预测几秒后的未来，到头来，胜败还是要取决于战斗和射击技术。”织田作喝了口酒，神色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不确定因素很多吧。”安吾反驳道，“另外还有‘异能力特异点’这个问题在。”
“异能力特异点？”
“你和纪德对战的时候，没有发生什么和往常不同的事吗？”
经过安吾的提醒，织田作回想起来：“确实发生了。”
“复数个能力相互干涉时，极少数情况下，会出现异能力朝着出乎意料方向失控的现象，这点异能特务科已经证实了。”解释完原理，安吾的情绪明显低落了许多，“这些话本来是不能说的，和你们见面也是，要是让上面知道会变成大问题的，眼下只有消失一段时间了。”
从刚才起一直没再说话的太宰却在此时开口了：“哦呀哦呀，说得好像自己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呢。”
“你打算把这里变成战场吗？”织田作放下酒杯，不赞同地看向好友。
“是我不好。”两个人的反应都在安吾的意料之中，“是我的错，我擅自把这里当成了可以放下立场与大家见面的地方。”
“安吾。”太宰打断安吾，垂着眸没有看他，“趁我还没改主意，赶紧从这里给我消失。”
“我并没有在感伤，这道理我从一开始就明白。不管安吾是不是特务科的人，不想失去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离你而去。人们渴求的一切充满价值的东西，在得到它的那一刻就注定有失去的一天。”太宰注视着手中的酒杯，言语中流露出对世人和世事的淡漠，“不惜延长痛苦人生也要去追求的东西，一个也不存在。”
织田作听着太宰的话，微皱起眉，想要反驳却无从开口。
安吾的眼神逐渐变得黯淡，他知道，这样的聚会，是最后一次了，不在这里杀掉他，是旧友留给他的最后一点温柔。
这些他都知道，可他不甘心：“太宰君，织田作先生，等到时代变迁，特务科和港口Mafia都不复存在了，等到我们的立场更自由，无拘无束了，让我们在这里再会吧……”
“不要说了，安吾。”相处了那么长时间，织田作自然知道安吾想说什么，可安吾的想法，终究只是奢望，“不要再说下去了。”
三人都不再说话，比酒还要苦涩的沉默在他们之间弥漫开来。
良久之后，安吾默然起身，在桌上留下了三人上次的合照，孤身一人离开了Lupin。
酒杯里的冰块碰撞的响声依旧清脆，而三人曾经举杯共饮的美好时光，尽数留在了过去，与未来再无联系。
“叩叩。”
木夏起身打开门，看到门外的来客，丝毫不感意外：“你来了。”
门外的客人，是坂口安吾。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交易（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