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0、董事 ...
-
次日,潘岳亲自打电话请漪清到顶层小会议室开会。
她到的时候,孟烨翘着腿朝后仰着玩手机,压得黑色真皮椅子都快倒了,一副玩世不恭模样。
师兄高瓴远远坐在会议桌尾部,躲着他,不安地敲着笔记本电脑键盘。
漪清一进会议室,两人反应都很大,孟烨惊讶地坐直了,高瓴则换了位置,终于凑了过来,跟漪清打招呼。
她放下珍珠白印花手包,调低一点会议室温度。
她昨晚也不好受,眼睛有点红,遮着眼睛坐在孟烨和高瓴对面,朝他们点点头打招呼。
到这会儿她还一头雾水,不知道潘岳怎么会通知她开会,见高瓴在键盘上敲敲打打,以为他在准备资料,于是好奇问:
“师兄,你在准备什么资料?待会儿开会要说什么?”
高瓴抱着自己的咖啡杯,好像那才是他本体,也诧异地盯着她,然后转头看孟烨:“你们也不知道?我没准备资料,隽总,昨晚,忽然打电话,问了我好多技术问题。”
昨天孟烨忽然到他办公室,跟他讲了漪清就是Q先生这件事,他被震撼得至今回不了神,有很多话想私下问她,显然这会儿时机不合适。
孟烨神色一动,猛地挺直腰背,睨了漪清一眼,慢慢道:“他昨晚深夜打电话跟我聊公司的发展规划。”
太不寻常了,好像他即将卸任一样。
孟烨扔下手机,拧开会议桌上的矿泉水瓶盖,直直看着漪清:“那你呢?你们不是同在一个屋檐下,昨晚没说点什么?”
漪清沉默地摇头,昨天雪那么大,天色暗,司机给她打电话问几点回公司,让她等等,说送隽总回去后,隽总让他再去加固汽车防滑链。
送秋野回公司后,她心里难受,去公司录音棚练个唱会的曲目,一直发泄情绪到八点,给司机打电话,司机送她回隽山道6号别墅已经晚上九点了。
回去后,柴隽房间门关得死死的,她想说点什么,都被拒之门外,更不开心。
等打开客房的门,发现地暖和空调都打开了,房间里热乎乎的,心中终于舒服点。
两人之间矛盾再深,柴隽始终把她的身体健康放在第一位,但仅限于此,昨夜两人同居一个别墅里,再无交流。
见她摇头,孟烨眼睛眯了眯,多少有点失望,喃喃自语:“那你说,他下一步会怎么做?”
之前他向来瞧不上自己,忽然好像特别重视她的看法。
漪清惊讶地回看他,倒把孟烨看得不好意思,沉思了会儿,终究还是开口道歉:“抱歉,之前言语上多有冒犯。”
他是个知情识趣的人,见自己发小旧情难忘,始终没有直接针对漪清,但嘴上心底瞧不上她,说了很多难听话。
现在晓得她是“Q先生”,自然不愿跟她闹僵,也很感叹这俩人爱得深,为了对方,什么都愿意做。
“不用这么正经,”他忽然说这么肉麻的话,倒让漪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她正要说,柴隽忽然进来了,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
他今天倒没有一身衬衫西裤,反而穿着棉质平纹针织T恤,外面套着浅灰色连帽飞行员夹克,浅灰色休闲裤将腿衬得笔直修长,显得年轻又隽雅。
漪清撇开眼神,又忍不住用余光偷偷瞧他,眼眶阴影深刻,眼睛里都是红血丝,铁定是昨晚没睡好,眉目间多了郁色,薄唇抿着,显得寡淡无情。
跟昨天捧着她脸问她四年怎么熬过来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说话前,忽然盯着空调那边看,随即调高了温度,瞥了漪清一眼:“不要贪凉。”
漪清慌忙收回目光,他眼神平静,继续说道:“今天开会,我们三个向‘Q先生’述职,师兄写会议纪要。”
述职。
高瓴微微张着嘴唇,有点惊讶,这四年向来都是其他高管向他们述职,什么时候需要他们述职?
莫非……
孟烨也神色微动,但没有多话,既然隽总要求述职,他自然挑过大梁,率先跟漪清阐述四年来隽清科技的财务状况,过手的项目,F轮融资情况……
听得漪清云里雾里,脑袋都要炸了。
轮到高瓴汇报工作的时候,漪清眼神已经痴呆了,他讲的那些增量云业务,IaaS产业链之类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
明知道她不懂,还要上演这出戏,漪清越想越生气,怒瞪柴隽,柴隽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急,现在不懂,多接触就懂了,我们教你。”
瞧这架势,是非要将她绑到这火上烤了,漪清气呼呼地瞪圆眼睛:“我不想懂。”
偏偏柴隽好像跟她怄气似的,自己开始汇报工作,徒留漪清越想越气,不安分起来,她看不惯他这副清心寡欲的正经模样。
今天她身上的米白色大衣搭了浅褐色尖头麂皮短靴,穿着长白袜,短靴试探着伸到柴隽那边。
柴隽挨着她,在她左手边,面无表情地向她述职,述职完后又建议:“既然Q先生身份确认,即刻召开股东大会,增设董事席位。”
男人认真工作的模样最性感,漪清心里盘算着小九九,面不改色地听着,脚上有了动作,轻轻撩开他裤脚,短靴尖头隔着袜子揉弄他脚踝。
他忽然停下,呼吸微滞,蹙着眉睨了她一眼,冰凉的皮质触感蓦地点燃他心火,漪清唇角勾起浅浅的笑容,好像在说你能奈我何。
忽然的停顿引得孟烨和高瓴抬头看他,他深吸一口气,薄唇张张合合继续讲着话,气息有点不稳,嗓音越发沙哑忍耐。
漪清换了个姿势,侧着身体面向他,好像在认真听他说话,白皙的手肘撑在会议桌上,细白手腕支着下巴,要笑不笑的样子。
脚下的动作却一点也没停,掐着他裤缝攀延而上,在他小腿处粗暴地打转,威胁性地摩挲着,他额头沁着微汗,清俊的脸上好像被雨淋了忽然高烧一样微红。
孟烨第一个注意到他的异样,一脸迷惑地看他:“隽总,你怎么了?”
柴隽垂眸,隐去动情的眼神,抿着薄唇:“没事。”
他刻意找了个话题吸引两人注意,左手缓缓放在浅灰色裤腿上,温热的手掌摁住她作怪的脚腕,漪清不能继续动弹,恼羞成怒地蹬着他宽大的手掌。
漪清可不想这样算了,手包里摸出三块薄荷糖,分给高瓴和孟烨各一块,然后假笑着看右手执笔的柴隽,递过去一块糖:“隽总,糖。”
要是左手空着,右手忽然放下笔接糖也太奇怪了,难免让孟烨和高瓴多想,柴隽不得不松开左手,接过淡绿色薄荷糖。
三人都接了糖,但都没吃,大家都想着述职快点结束。
漪清被解放的脚变本加厉,毫不留情地蹭着他膝窝,细细的小腿缓慢地旋转着,勾·弄他膝弯敏·感处,带来一阵麻痒。
柴隽全身僵硬,脸颊滚烫,喉结剧烈滑动,可能是慌了,双腿一让,避开漪清的磨蹭,他避得太突然,漪清来不及反应,咚地一下腿撞到会议桌腿上。
这声响太明显了,孟烨促狭一笑,虽然没看见他们俩的腿脚官司,但隽总刚才都那样了,两人肯定在私底下腻歪。
漪清耳朵红透了,尴尬地坐直,瞪了柴隽一眼,小腿又胡乱踹他一下,他歉意地回看她,替她揉了揉刚才撞到的地方,然后咳了咳,飞快结束话题:
“今天会议到此为止。”
漪清被他哄了才规规矩矩坐好,免得被另外两人抓个现形。
高瓴本来专心听柴隽说话,没注意到那声响,偏偏孟烨笑得一脸暧昧,他也回过味来,头皮发麻,恐人症最怕这种社交场景了。
他俩一个飞速逃窜,一个施施然离开会议室,走前还贴心地替他们拉上门,好像他们要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
会后,柴隽不让漪清走,吩咐小朱到公司医务室拿瓶白药喷剂送到会议室。
漪清不情不愿地伸出小腿,被他脱掉麂皮短靴和白袜子,细细检查撞出来的淤青。
她皮肤牛乳白,一点淤青都很明显。
小朱慌慌张张送药到小会议室,结果一进门,就见英明神武的隽总单膝点地,漪清白皙的脚踩在他膝盖上。
小朱进门,柴隽还特意遮了遮,不让他看到漪清的小腿,等人放下白药,飞奔出去后,他才松开。
“你太夸张了,小朱再慢点,淤青都消了。”不管是非要喷白药,还是遮住她的小腿,都很大惊小怪。
偏偏柴隽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拉着她的小腿,对着那点淤青,仔细喷了药,冷淡又带着点怨气回答:
“是谁被车撞,摔了一跤,一整晚都不说。”
她是有前科的,于是立刻闭嘴不辩解了。
等他帮自己细致地帮她穿好白袜子,漪清忽然倾身,手腕搭在他颈间,凑近后,温热的呼吸相闻,那种特有的薄荷味荷尔蒙萦绕其间。
她惯会撒娇的,语气黏黏糊糊,像新制的玫瑰花蜜样甜:“对不起嘛,不要生气,再也不敢了。”
她亲昵地环着他肩膀撒娇讨饶,想要主动亲他,却被柴隽撑着肩膀挡开,神色冰冷地侧头,盯着会议室的放映机。
漪清慢慢松手,莫名从他一举一动中感受到一种难言的痛楚,心道,他还没原谅他自己,心里过不了那道坎。
他总是擅长自责,不擅长跟自己和解。
漪清心疼又气愤地踩着他膝盖,俯视着他的每一个微表情:“你召开股东大会仅仅只是想成立董事会吗?”
他不说话,漪清顿时明白了,踢了他小腿一脚:“你想转股份给我。”
柴隽不是不擅长撒谎,他只是尽量求实,不愿意对她说谎,声线沉沉的:“股份全都给你,我给你打工。”
什么叫股份全都给她?
都二十一世纪了,还搞这种“包身工”吗?
就因为她跟柴隽母亲借了一百万,解了公司燃眉之急,这四年,他加班到深夜的功夫都白费了?
况且她什么都不懂,担不起公司的决策。
漪清气得眼睛都红了:“一丢丢可以,全部股份我不要,你在跟我怄气。”
要这一丢丢股份,也是为了安他的心。
柴隽拽过她小腿,握着雪白脚腕替她穿上麂皮靴子,蹙着眉:“我不想跟你吵架。”
本来还想跟他好好讲道理,但他这一句话就撩起漪清的心火:“谁跟你吵架?股份全都给我,我要来干什么?吃吗?你就是跟我怄气。”
漪清气得眼睛都有点红了,她要隽清科技公司那么多股份有什么用呢?
她没别的本事,但对自己有多少能力心里有数,也讨厌冷静理智的柴隽在关于自己的事情上变得不冷静,不理智。
他难道不知道自己手上股份全数迁移到一个完全不懂管理的人身上,对公司来说,是史诗级震荡。
他就是在跟自己怄气,气自己为他背了这一百万的债,非要省吃俭用还钱,日子过得紧巴巴,亏待了自己。
之前一副“你的话就是真理”的假样子,偏偏这回他固执得很:“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有数?有个桃子的数!
“你真讨厌。”骄傲得让人讨厌,连忍让都一意孤行,乾纲独断,半点不考虑别人接不接受。
漪清被他气得摔门而去,出去的时候差点创飞潘岳,正在气头上呢,面无表情说了声对不起,直接就走了,连带对潘岳也没个好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