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唇》平卿云

41、初恋（1）

　　潘岳抱着叠文件进办公室，差点被漪清创飞，对方气呼呼地道歉，搞得他一头冷汗，以为自己之前给隽总出的馊主意暴露了。

　　等见到手里握着白药喷剂，一脸受伤的隽总，他就知道这两人又闹别扭了，他是被殃及的池鱼。

　　说来他真感谢隽总，每天都在公司上映“女朋友脾气倔强，天天都要想尽办法哄人”的大型恋爱悲喜剧，他天天围观，更坚定要跟二次元老婆过一辈子的决心。

　　更何况，多亏了孟总这个大喇叭，全公司都知道传闻中的Q先生竟然是漪清女士，隽总的处境更不妙，想想都替他心酸。

　　被他好像怜悯的眼神盯了将近一分钟，柴隽终于耐不住，半眯着眼睛蹙眉问：“有事？”

　　“没事，没事。”潘岳吞了吞口水，赶紧收敛表情，可不敢让他知道自己在替他心酸，否则007离他不远了。

　　“没事出去。”除了对着漪清，柴隽对着任何人，态度都是冷而寡淡的，好像天生的冷感者。

　　潘岳早就习惯他的冷淡，咂舌准备顺着他心意滚出去，结果又听他问：“等等，公司附近有口碑不错的奶茶店吗？”

　　懂，这是要准备哄家里闹脾气的小祖宗。

　　他早就料到这天，收藏了公司附近口碑不错的饭店，甜品店，奶茶店，花店……

　　像他这种全能助理，上可以替三位领导暂时做决策，下可以关心三位领导私生活，隽总还半点不珍惜，经常让他加班。

　　“最近新开了家驯鹿咖啡厅，口碑不错。”潘岳自己想喝挺久了，一直没时间，今天终于逮到帮隽总买饮料哄人的机会。

　　柴隽想起驯鹿咖啡厅老板娘模模糊糊的面容，没想到她生意越做越大，竟然在全市最繁华的CBD开店了。

　　“嗯，谢谢。”

　　潘岳早就点开外面页面，添加了商品：“隽总，按照惯例，一杯热可可，一杯青桔薄荷茶？”

　　“不用，我自己去买。”

　　潘岳惊得手机差点飞出去，点外卖和自己买的饮料有什么区别，外卖更方便省时些，搞不懂隽总为什么非要自己去一趟。

　　这哄人哄得太有诚心了，他一个大男人都为之动容，幸好二次元老婆不用这样哄。

　　“啧啧，初恋使人狂。”他下意识就念叨出自己心底的实话。

　　柴隽取了衣帽架上的灰色呢子长大衣，搭在手臂上，路过潘岳时，猛然听到这么句话，不禁疑惑：“什么初恋？”

　　“您呀，和漪清女士初恋嘛，年轻时候就相知相爱，分开四年，还能重新走到一起。”除了初恋，还有什么样的感情这么持久。

　　他很磕，但落到自己身上就敬谢不敏，他没那么多精力哄祖宗。

　　“不是初恋。”

　　潘岳吓懵了，揉揉眼睛，仔细看隽总，高瘦肤白，挺鼻薄唇，冷淡的宝蓝色条纹衬衫，贵气的深蓝色西装马甲。
　　嗯，是货真价实的隽总，没被人狸猫换太子。

　　怎地一开口不像他往常的画风？

　　“这，这，您初恋谁呀？我司未来大BOSS知道吗？”他急得有点结巴，下意识猜测这事儿要是被那谁知道了要遭，血雨腥风免不了。

　　要是个寻常初恋，大大方方说出来也无碍，偏偏向来真诚镇定的隽总神色尴尬，有点躲闪，不愿提及，简直像在说“内有隐情，至今不能忘怀”。

　　潘岳要哭了：“您可千万别说漏嘴呀。”

　　不然他就惨了，夹在两位公司董事之间，除了本职工作，还得兼职救火。

　　柴隽“唔”了声，没多说，只想着好好哄人，加快脚步出去了，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
　　下午三点，牧宁科技公司在望州科技馆搞线下智能新品发布会。

　　柴隽没出席新品发布会，师兄牧原打电话催了好几次，叮嘱他一定要去发布会后的小型庆祝酒会。

　　牧宁专攻智能物流机器人和智能机器人操作系统，CEO是柴隽大学本科的学长牧原，是他真正意义上的师兄，牧原跟他太太结婚后，两人联络才日趋紧密。

　　庆祝酒会又在H大的信院礼堂，请了很多事业有成的知名校友及其家属。

　　校友圈子小，大家都脸熟，柴隽蓐着孟烨到场时候，现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这种社交场合虽然没人规定必须带女伴，不能带男伴，但谁不想带个年轻漂亮女人挣面子。

　　柴隽比较另类，他身边向来只带男人，这已经是第三个了，之前那个小潘跟他最久，今天没带来，不知道是不是被踹了。

　　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猜他的取向和两人的关系，一时间都没人敢上来搭讪。

　　孟烨进了礼堂后，第一个想法就是抽出自己深蓝色的口袋巾捂脸，他也是第一次单独陪一个男人参加宴会。

　　柴隽身着白衬衣和帖服的海军蓝西服套装，线条利落，又不失贵气，加上他高挑腿长，更加惹眼，所有人站他身边，气场都要矮一截，包括晚会主人牧原。

　　孟烨黑着脸，他在这种社交场合魅力四射，游刃有余，现在也被隽总衬托地像个拎包的男助理。

　　“如果你想挡桃花，带漪清不是更好？你知道自己把高瓴，还有小潘的名声嚯嚯成什么样了？”

　　高瓴陪柴隽参加一次宴会，恐人症就发作了，头晕眼花，倒在人家会场，在上百双眼睛注视下被柴隽公主抱送出会场，之后，两人绯闻络绎不绝。

　　之后为了避嫌，次次慈善晚宴，拍卖会，小型酒会都是小潘陪同，在有些人口中，小潘都快成男妲己了。

　　柴隽松了松领口的温莎结，不走心地安抚他：“清清身份还没正式公布，你能者多劳。”

　　他不说还好，一说，孟烨手里的香槟杯被捏得咯吱咯吱响：

　　“我就知道，你担心她身份没公布，家世又不显，带在身边会被人轻薄误解，你心里只有你未来老婆。”

　　对“未来老婆”四个字，他倒是没否认，只是有点惊讶孟烨态度转变这么快，之前还跳着叫嚣要他签婚前协议，好像他结婚，公司要完蛋一样。

　　想想他也不容易，为隽清科技操碎了心，让他都心生不忍，安慰道：“年底让你放长假。”

　　“真的？”孟烨眼睛亮了亮，一双狐狸眼微眯，有点男妲己的样子。

　　他还想逼柴隽定下休假承诺，就被宴会主人牧原打断话。

　　牧原带了个风姿绰约的贵妇过来，笑着跟柴隽打招呼：“隽总，你可来了，请你出山可不容易，刚才我还跟伯母聊呢，她也抱怨你天天工作忙，都不着家。”

　　孟烨乍一听“伯母”有点没反应过来，等柴隽母亲缓缓步入他眼帘，他下意识去看柴隽的脸色，果然对方脸色黑沉得能滴水，眼神冷得跟冰川一样。

　　“小隽。”柴夫人倒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微笑着跟柴隽打招呼，然后转头跟牧原抱怨：“生儿子就这样，有了媳妇就忘了妈。”

　　牧原见柴隽脸色不对劲，顿时悔得想拍大腿，清官难断家务事，别人家的事儿，他就不该多那一嘴，平白无故得罪人。

　　柴隽不屑跟她说话，孟烨倒是半点顾忌都没有，笑嘻嘻地说：“宁阿姨，您没说对，他不只是忘了妈，他是有异性没人性，除了他太太漪清，我们都是他俩恋爱游戏的NPC。”

　　牧原听得一头冷汗，听到柴隽有老婆更是惊讶得盯着他半响，有老婆当然不奇怪，他也结婚了，老婆是大学时候的师妹，但谁也不知道柴隽啥时候结的婚。

　　柴夫人听到“漪清”两个字，顿时绷不住了，敛起焊在脸上的温柔笑容，咬牙切齿地瞪着柴隽，一通输出：“你跟那穷丫头结婚了？”

　　“柴隽，你结婚问过我和你爸，还有老爷子没有？”

　　“你清高了二十多年，说什么‘破烂一堆，不如心爱一件’，好好的曲家千金你不要，竟然娶个拜金的臭丫头！”

　　左一句“穷丫头”，右一句“臭丫头”，听得孟烨都火冒三丈，柴隽更别说了，冷冷瞧她：

　　“宁家最近不好过吧，都劳您出来打秋风了。”

　　柴夫人气得都快跳起来了：“你还敢说，你们公司抢了你大舅公司游戏代理权，还告他侵权，闹上法庭要五千万赔偿，你为了个女人打压自己舅舅，你要脸不要脸？”

　　孟烨偷偷觑了柴隽一眼，想到嘉年华后，柴隽就让他抢那款游戏的国服代理授权，他布局得这么早，想必早就看宁家和他母亲不顺眼了。

　　柴隽握着手里的香槟杯，晃着杯里的酒液，漫不经心看自己母亲。

　　他长相是干净贵气那一挂，撂狠话也不显得狰狞：“您要脸？跟曲思情合谋在我太太跟前仙人跳，害我们蹉跎四年，反过来污蔑她拜金，您的脸比柴家运势都长。”

　　牧原听得有滋有味，暗道，柴家运势的确长，之前就有四代传承，后来家道中落，到了柴老爷子这代还能靠着隽山别墅起复，可惜如今也在走下坡路。

　　老爷子三个儿子都是庸才，年轻一代除了他师弟，也没什么显要人物，谁也压不过谁，可劲内斗，去年和今年搞砸三个S级项目，赔得望州银行都要断他们贷款，再没有当年隽山别墅群横空出世时候的辉煌。

　　其实他也不是个爱八卦的人，但事关柴家宁家，还有他师弟的恩怨情仇，他竖着耳朵，越听越来劲，原来师弟跟他太太还有这样一段故事，今晚可以跟老婆好好八卦一下了。

　　柴夫人心虚，眼见吵不过他，死命往他痛处踩：“呵，柴隽，你最好撤诉，否则我烧掉你外婆留给你的遗物。”

　　孟烨气得想扇她，没见过这么恶毒的妈，这不是戳他发小的心窝吗？

　　柴隽深深看了她一眼，不怒也不笑：“你试试。”

　　柴夫人深谙他的弱点，冷冷一笑，甩下句话，扭头就走：“你外婆遗物在你奕阿姨家，有本事你去要啊。”

　　牧原听了一耳朵八卦，心怦怦怦跳，大家族盘根错节，事儿真多，他还得赔笑：“师弟，对不住，我也不知道柴夫人竟然是这种人。”

　　他也没说哪种人，毕竟是人家的妈，但反正就不是啥好人。

　　“没事。”柴隽疲倦地揉揉眉心，忽然很想见到漪清，好像很久没吃饭一样心慌气短，只有见到她，才能补充能量。

　　孟烨见他沉默不说话，神情清冷，便想说点让他高兴的事儿：“下个月是漪清的个唱会，我们都去捧场，隽总你要好好表现，我们公司未来系于你能不能哄好老婆。”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他嘴上这样谦着，抬眸看孟烨的时候，脸上却多了点笑意。

　　牧原在一边看得啧啧称奇，想让他老婆来围观冰山变活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