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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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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
烈日炎炎,灶台生着火,烈火在小小的灶洞里熊熊燃烧,火苗一窜一窜的,就像是在伴着热风跳舞的姑娘,没有倦意,呼哧呼哧的。
灶台附近又脏又热,大家都不愿意待,自然而然,这份苦差事落到了薛文梓头上,她兀自在灶台生火。
随着厨子敲锅的声音,最后一份虾仁白玉汤出锅。
虾仁白玉汤通俗点来说就是虾仁豆腐汤。
葱花一扔,飘在汤面上,点缀得恰到好处。
据说是顾明成爱吃葱,所以厨子就放多了些。
厨房里油烟味重,炒菜时温度陡然上升,薛文梓早已汗流浃背,脖颈上淌着豆大的汗珠,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将脸上的密密的细汗擦干,起身去了外面透气。
她将眼睛闭起来,找了个舒适的角度背靠着外面红漆的大柱子,长长吸气,缓缓吐气,反复多次,劳累了半天,总算能好好歇歇了。
“二少爷要喝蜂蜜水,厨房里的蜂蜜放哪里了?”一丫鬟匆匆跑过来,见薛文梓靠着柱子,于是着急问道。
听声音,是顾明成院子里的旧人翠萍。
“不知道。”薛文梓不知道蜂蜜放在哪里,丝绢擦擦汗,道:“应该是在橱柜里,你找找看。”
翠萍挪步去了橱柜,果真找到,忙不迭出了厨房。
蜂蜜?
待翠萍离开后,薛文梓猛地想起一件事。
顾明成喜欢吃葱,所以不厨子每一道菜都放了很多青葱。
葱和蜂蜜不能一起吃!
豆腐和蜂蜜也不能吃!
会腹泻的!
曾经她贪吃,吃了葱油饼,又喝了许多蜂蜜,没一会儿就闹肚子,导致腹泻不止。
后来文辛哥哥知道后把她说了一顿。
杨家世代行医,自然是知道哪些食物相生相克,不能同时服用。
葱和蜂蜜,豆腐和蜂蜜,都是相克的。
薛文梓跑出厨房,匆匆往屋子里去。
“蜂蜜水!不能喝!”
就在翠萍将蜂蜜水递到顾明成手上时,薛文梓踏进屋子,急道。
幸好,他还没喝。
薛文梓喘了两口气,道:“二少爷,蜂蜜水不能喝。葱和蜂蜜,豆腐和蜂蜜,相克,不能一起服用。会……会腹痛腹泻。”
顾明成放下杯子道:“你怎知道?”
“奴婢认识的一位兄长,兄长家中世代行医,那兄长跟我说的,而且,”薛文梓缓了缓气,道:“而且奴婢有次误食,腹痛了一整天。”
顾明成细细打量她,顿了顿道:“你有兄长是郎中?”
薛文梓点头。
顾明成又问:“青梅竹马?”
薛文梓抿唇,默默点头。
也不知文辛哥哥此时如何。
当年薛家被抄时,杨文辛不在芜州,外出问诊去了,听杨伯母说是去了京城。
顾明成心中生出一股无名的烦躁。
没说什么,只是让薛文梓下去,随带将那蜂蜜水也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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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顾府做活,每干十天活,就有一日的休息时间。
这日,正逢薛文梓休息,她也没睡懒觉,早早去了顾府。
在街上东拐西拐,很快在一间篱笆拦的屋外停下步子。
“笃笃笃”
她轻敲门扉,门面很快会有人来开门。
一名粗布衣裳的妇人立在门口,笑道:“快进来,两个小家伙天天在我耳边念叨,薛姐姐怎还不来看他们。”
话音刚落,一男一女两个孩童从院子里冲了出来。
“娘,是薛姐姐来了么?”
稚嫩的童声一飘来。
正是这妇人的两名孩子,姐弟两人,一个叫赵靖兰,一个叫赵靖泽。
赵靖兰一看见薛文梓便跑过来抱住她手臂,很粘人,一点也不怕她脸上的疤。
“姐姐不在。你们两个有没有好好温习,十日前姐姐教你们认的字,都会写了么?”薛文梓面上带了几分笑容,不再是以往那般愁眉苦脸。
“会写了!”赵靖兰想让薛文梓夸她,忙拉着她进小院,“我写给薛姐姐看!我写的字比弟弟好看多了!”
早前病重薛父到着薛文梓来到扬州,父女两人手中的盘缠所剩无几,便寻了处不要钱的荒芜小院住下。
这院子正好是在赵靖兰家旁边。
赵家夫妇心肠好,他们家境本就不富裕,但是瞧见薛文梓父女生活窘迫,便时不时来接机他们。薛父外出寻生意时,赵方氏偶尔将家中种的菜分些给薛文梓。
有次,赵方氏看见薛文梓在写字,便知道这姑娘会识字。
赵方氏有个不情之请,拉着薛文梓的手,说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只会干些粗活,我家那个就是个在街上摆摊卖肉的,家里那两个孩子你也见过,我们想给他们找个私塾念书识字,可别人不收。我和孩他爹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粗人,薛姑娘你识字,能不能给孩子当个启蒙先生,教他们认几个字。”
赵方氏一脸愁容,叹气道:“两个孩子的名字还是我公公起的。一次认十个就还,不会耽搁姑娘很多时间。”
薛文梓听懵了,能识字不假,可还没到当人先生的地步。赵方氏家的孩子她见过,最大的是六岁的姐姐,最小的是四岁的弟弟,两个孩子听话懂事有礼貌。
在院子里闲着也是闲着,薛文梓一口应了下来。
第二日,赵方氏带了两个孩子上门。
大女儿赵靖兰,小儿子赵靖泽。
赵靖兰扎了两个小辫子,比弟弟赵靖泽高一些;赵靖泽瘦瘦的,一股精神劲,两个孩子都见过薛文梓,也不怎么怕生,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赵方氏提了一篮子鸡蛋,拿出一个小方帕,小心翼翼揭开帕子里面趟了几枚铜钱,“这些铜钱和鸡蛋,薛姑娘你收下吧。”
“要不了这么多。”薛文梓拿了一枚银子,帕子里的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要的。”赵方氏硬是连银带帕塞到薛文梓手中,接着将两个孩子推出去:“还不快叫薛先生。”
“薛先生。”
“薛先生。”
两道稚嫩的童声同时想起。
“她不是薛先生,她是薛姐姐。”赵靖泽疑惑地看着赵方氏,仿佛是在说不该这么叫。
薛文梓摸摸赵靖泽的头,越看这孩子越顺眼:“没关系,叫先生怪生分的。”
“不能这样乱了规律,该叫的一定要叫,”赵方氏看着两个孩子,教导他们说:“靖兰和靖泽一定要和薛先生好好识字哦,多认识点字以后不至于跟爹娘一样是的粗人。”
赵靖泽钻到母亲怀里,声音软软的:“阿娘放心,我和姐姐会乖乖的。”
就这样,赵靖泽和赵靖兰开始跟着薛文梓认字。
没过几日,薛父病情恶化,躺在床上一病不起,薛文梓哪还有心情极教赵家姐弟识字,这事便耽搁下了。
后来,薛父去了,薛文梓筹钱为父亲下葬,卖身去了顾家当丫鬟。
支撑薛文梓活下去唯一的动力,便是回到芜州,为父亲正名。
薛家的茶叶绝对没有问题,他们一家是被别人陷害的!
母亲和弟弟横死他乡,父亲重病缠身,没钱医治。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陷害薛家之人一手造成的!
薛文梓不甘!
最难熬的时候过去了,薛文梓调整好情绪,每逢休息便回来教赵家兄妹识字。
顺便看看,以前她跟父亲住过的荒芜小院。
看见那院子,有一瞬间薛文梓感觉父亲还在,她在这世上不是孤苦伶仃之人。
……
“砰”的一声。
柴门关上。
不远处一锦衣华服男子从拐角走了出来。
顾明成刚从顾记酒楼出来,回顾府的路上隐约瞧见一姑娘面熟。
发现是文梓,顾明成心生好奇,便悄悄跟在后面,一路来到此处。
教人识字?
她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