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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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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状似无害的微笑,柳飞卿可不敢托大,忙道:「我哪有这本事?」
「不试试怎知道?」
房千秋犹挂着微笑走往赁马行,柳飞卿不明白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能牵驴跟了过去。
伙计以为他要寄放坐骑,三两步趋前招呼。想不到那匹栗色马一见房千秋,顿时发疯一样四蹄刨地,颠跳狂嘶,若非那马主死命拉着缰绳,眼看就要脱缰而去。
柳飞卿被那疯马吓得倒退三步,说来难为情,他幼时顽皮,从马背摔过一次,至今对骑马仍有阴影,因此进士中举后,依旧以一匹老驴代步。
马行伙计连连致歉,柳飞卿摇摇手表示没关系;然那马的狂态不减,鼻孔直朝房千秋喷出臭烘烘的白气,累得马主又骂又扯,浑身大汗,马行管事见状,遂道:「你看看,你这匹马大头小颈、小胫大蹄,既嬴且驽,看来走不了几里路,而且性情暴躁,万一踢伤乘者,我们商行岂不要赔人家医药费?」
敢情这人是卖马来着?柳飞卿打量那马主一眼,那马主长得虎背熊腰,倒与那孱弱的栗马不甚搭轧。那马主的买卖本将谈成,却突然杀出两个程咬金惹事,一张长马脸拉得比马更长,还得顾着安抚莫名发狂的栗色马,一句话都说不上。
马店管事摇摇头,他出言讥贬,本是想压低价钱,但见这马如此难驯,也打消念头,回身便踅入店内,任那马主知难而退。
「请留步。」
房千秋出言挽留,几个人连同柳飞卿在内不解望向他,只见他取出一管短笛,短笛顶端套以芦苇作的哨。柳飞卿对管子稍有研究,知道那是从西域传入的筚篥,其声高亢悲厉,时引塞外牛马思乡之情,照房千秋的出身和多才多艺,懂得吹筚篥也不出奇。
房千秋缓缓举起筚篥,眼神悠远,口唇轻附上芦哨,其声渐渐萌发,却是低吟压抑,挠痒似的钻入听者耳中。那匹栗色马听了半晌,长长的马耳动了几动,竟也安静下来。
栗马先前跳得人眼花撩乱,如今静下,总算能让人看清牠究竟如何嬴弱驽钝。牠虽瘦,骨架亦如管事说的「大头小颈,小胫大蹄」,生就一副不堪胜负状,但一身栗色毛甚是温顺好看,隐约泛着乳白斑点,颇似麋鹿,不过麋鹿应无这等坏脾气就是。
筚篥声蜿蜒迭起,由弱渐强,乍如黄沙扑面,当头袭来,让人睁不开眼,柳飞卿彷佛觉得自己掉入滚滚沙暴当中,正惶惶之际,突然想起这该不会是房千秋口中的幻术,一觉醒,便见房千秋手持筚篥,正微笑盯着他。
柳飞卿朝对方袖手为礼,房千秋收起筚篥,见数人一马同望着他,便道:「此马是否待价而沽?」
那马脸马主撇了撇嘴,点头。房千秋上前相马,那栗马受过音乐熏陶,变得乖顺异常,任凭他又摸又捏,先是眼睛、唇,再撬开马嘴,仔细相了马齿,然后是胸腹脊臀,最后是足胫四蹄,比看新妇还仔细。
老管事呆望着他相马的一举一动,喃喃自语道:「想当年,我也是个牧马监啊……」
柳飞卿不知房千秋是否使了什么法术,使老管事自暴心声,房千秋笑而不应,转朝马主问道:「敢问兄台,此马从何得来?」
那马脸马主面色一变,张嘴欲骂,才开口,表情突又变得柔和,娓娓道:「五年前,有个开磨坊的寡妇欠钱不还,拿了几匹马抵债。这匹马每天吃我几担草料、几升白豆,却使不了半担力,倒像讨债来的,我老早就想把牠卖了。」
看他藏不住的凶恶本性,这人难道是放高利贷的不成?柳飞卿暗忖,虽说这栗马被他说得好吃懒作,但看着马颈上的鞭笞伤痕,也不禁为牠心疼。
「五年,真难为你了。」房千秋叹口气,不知是对马还马主说道。
闻言,那栗马顿时悲从中来,大颗泪珠渗出眼眶,看得柳飞卿惊奇不已。房千秋拍拍牠颈,状似抚慰,那马收了眼泪,前足刨了几下地,睁着双水汪汪的眼睛,幽怨的望着众人。
那马主恍惚半晌,五官旋即狰狞起来,看到栗马和房千秋难分难舍的样子,便高声道:「喂,你这胡人问长问短,是不是要买马?」
「你卖多少钱?」
马脸马主考虑一阵,手指掐算几回,哼哼道:「我看这马和你有缘,这样吧,我给你打个折,算你五十贯钱就得。」
「别听他说,这马二十贯都不值。」管事看不过去,从旁插口道;小伙计也连连点头,深怕房千秋上当吃亏。
「老头少啰唆,你不识货,人家可识货,别碍着我谈生意!」
马主马脸通红,转头骂道。管事气得吹胡子瞪眼,小伙计赶紧安抚老人家,并将他拉开了些,免得有人恼羞成怒动粗。
「想当年,西域进贡的大宛马、波斯草马,无一不是名驹良种,如今……」房千秋边摸着那栗色马,边以缅怀的口吻道。说着说着,把老管事也说得感慨万千,接着叹道:「不像如今的回纥马,瘠脊薄蹄不堪用,还自矜身价,真以为自己是西域名种。」言毕小心的睨了栗马马主一眼。
那马主以为房千秋等人欲藉此杀价,便佯怒道:「哼,瘦又怎的?你不买,自有别人会买,我这就把牠带回磨坊,让牠拉一辈子磨,走!」说着便猛扯缰绳,但栗马通性,一听自己重将沦落磨坊,拗脾气乍起,四蹄拖地,不走就是不走,直比柳飞卿的老驴还顽固。
「且慢。」
马脸马主低咒几声,拉了几下缰绳,自己的马不肯走,他不慢也不成。房千秋见状,不慌不忙道:「千金易得,良马难求,这道理鄙人明白。兄台不妨少等,让鄙人筹钱以赎此马,如何?」
马脸马主一怔,想不到这碧眼胡人还有一番说话,正犹疑不决处,眼光倏地与其炯炯双目对上,顿时软了口气,催促着道:「你说筹钱得筹多久?先说好,我这里是要计利息的。」
「短则半刻,长不过一时。」房千秋笑道,袍袖挥扬,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张方尺许的蓝花地波斯毯便一丝不苟的铺在地面,似要摆摊来着。
房千秋举止费解,马脸马主自恃奇货可居,虽一时看不出其用意,也不愁他跑了,索性拴马驻足,看他究竟想玩什么花样。
铺好蓝花毯,房千秋从怀中掏一个小琉璃瓶,稳稳当当置于毯上。那琉璃瓶表里通彻,大小仅容半升,既无雕花,也无着色,不算十分名贵之物,当然卖不了多少钱。
柳飞卿仔细留意房千秋的一举一动,不敢或漏,只见他摆好吃饭家伙,朝街心拱手为礼,以他独特的嗓音道:「长安居,大不易,鄙人初至贵宝地,囊中羞涩,无奈露天席地卖艺筹钱求生计,希望诸位慷慨解囊,只要筹的钱装满这瓶子,鄙人就知足了。」
他们这几人在大街大巷吵了近两刻钟,早引来行人指指点点,这时见有把戏可看,一个一个便围了过来看热闹,连老管事和小伙计都暂停手边活计,投以关切之意。
看来和刚才卖艺的父子俩差不多嘛?柳飞卿与众人一样,将目光转向毯上的小瓶,掂量一阵,一般铜钱的直径分明比瓶口还要大上一些,说要募钱,也要钱投得进去才行啊!
观众议论纷纷,就是没一人肯先掏钱试验,房千秋环顾四周,最后朝柳飞卿走来,手掌一摊,微笑道:「柳君,权借五百钱来。」
「什么?」柳飞卿不禁紧按钱囊,自从考中进士后,这些日子花费不少,五百虽不是大钱,但也够他吃十天八天的了。
房千秋手掌朝天,仍旧是一脸无害的笑。柳飞卿与他同来,不好削他的面子,只得把准备买玫瑰香膏的钱拿出,加了些零钱,不情不愿的双手奉上,只希望他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待会记得,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就能看出个中奥秘。」房千秋口唇不动,话音却清楚传入柳飞卿耳中,显然又是其腹语术作怪。
「充耳不闻?」
怎么才能充耳不闻?适才他也曾试着对卖瓜父亲的话充耳不闻,但不经意便受其影响,进而沈沦于话术幻境之中,若要塞住双耳,好像又太过着迹……
「就是『听而不闻』,心境不受语言影响。」和平日说话无异的腹语声顿了一顿,「或可默颂经文、九九乘方表,以转移五官意识。」
经文和乘方表……柳飞卿沉吟半刻,发现自己只记得「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几句残缺不全的波若心经,但九九乘方表自小在娘亲藤条威吓下,倒是背得滚瓜烂熟,于是开始低声复颂:「二一得二、二二得四、二三得六、二四得八、二五得十、二六一十二……」
房千秋拎着装满铜钱的钱囊回到场中,并解开束绳,向观众展示内无异状。柳飞卿自顾背乘法表,果然对他的话听而不闻,只见他将钱囊搁在琉璃小瓶旁,捻起铜钱,一枚一枚往瓶中投。
「六三一十八、□□二十四、六五三十、六六三十六……」
奇哉怪也,在众人眼中,明明铜板的直径比瓶口还大上一点,他偏能顺顺利利的将钱投入瓶中;更难以索解的是,一枚枚铜钱掉进瓶中,竟变得只有米粒大小,房千秋为了虚张声势,故意慢条斯理的投,花了大半刻钟,总算把五百个铜钱一一投完,却连小瓶的十分之一都装不到。
柳飞卿一遍又一遍的背着乘法表,房千秋的兜揽声和众人的议论声在他耳中,渐融为窸窸窣窣的无意义杂响。房千秋的手法太快,他起初看不出所以然,慢慢瞇起双眼,定心仔细观察,原来那一枚枚铜钱并非直接滚入瓶中,而是先以极快的手法被收入袖中,然后转成粒粒铜沙滚落瓶里,这一收一放间实在太过巧妙,加之他话术迷惑,以至于无人看出个中玄机。
「原来如此。」
柳飞卿边背边想:术者以言语暗示观众,让他们认为瓶里的铜沙就是铜钱,实际上是术者以手法将铜钱偷换成铜沙,看似简单,不知得苦练多久才练得成这不露破绽的手法。
有人看出兴趣,吩咐随从给一千钱,房千秋微笑接过,跟方才一样投入瓶中,速度却快了一些,不到半刻,又都进到瓶中。
「只有铜钱才可以吗?」一个身着石榴裙的小娘子娇声问道,看她和同伴涂脂抹粉的样式,应是平康溜出来闲逛的小娘子。
「不,『值钱』的就可以。」
房千秋十分有技巧的回答,两个小娘子乐了,一个拔下银钗,一个除了戒指,你推我让的拿给房千秋,结果「当、当」两声,和前面一样,银钗和戒指缩得只剩蚂蚁大小,斜斜落在铜沙之上。
两个小娘子惊呼不休,指点着瓶里具体而微的首饰;这回柳飞卿总看不出房千秋的手法,只能搔首挠头,喟叹不已。
「我这里有三千钱!」一名看来非富即贵的少年,施施然拎着钱袋排开众人,直指房千秋地上的琉璃瓶,「但我要自己投进去!」
房千秋处变不惊的微笑,「可以。」
接着他索性坐在波斯毯上,任由不信邪的少年郎,从袋中掏出一枚枚铜钱投入瓶中,等他投完囊里的钱,琉璃瓶还不到五分之一满。
「还有吗?」
经这一轮扰攘,围观的人多了,好事者也多了,一千钱、五千钱、珍珠耳钉、碧玉手串、珊瑚坠子纷纷跟着扔下,看得那马脸马主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叹口气,柳飞卿再度放弃看穿神奇术法的打算,改替房千秋默数瓶中的金银珠宝到底值多少钱,直到捐钱的冤大头们告一段落,房千秋才拾起瓶颈,摇摇八九分满的瓶身,拱手道:「多谢各位义助,鄙人铭感五内。」
众人有的鼓掌,有的要他变些其它术法,房千秋通通置之不理,径朝马主道:「兄台,这些够了吗?」
「够……够了!」马脸马主忙道,双眼射出贪婪目光,伸手便去抢房千秋的瓶子,道:「马给你,连这瓶子我也要了!」
房千秋任他抢去琉璃瓶,琉璃瓶一得手,那马主怎还顾惜自己的驽马,飞也似的跑的无影无踪。房千秋随手牵过缰绳,收起波斯毯,众人见无热闹好看,渐渐散了。柳飞卿牵着老驴凑过去,看房千秋吩咐赁马行的伙计替栗马打上蹄铁、配上新辔,不忘加上一副好鞍。
「这马究竟有何特异之处,让房兄如此费心?」柳飞卿看着伙计打点,不解问道,刚才瓶中的财物至少值个百贯钱,难怪那马脸马主夺了瓶,立即不顾而去,深怕房千秋反悔。
房千秋笑而不答,等伙计整理妥当,他从袖中数了六百个铜钱放下,便和柳飞卿一个牵马、一个牵驴,并肩而行。
两人朝着崇仁坊而去,直走到僻静处,房千秋方止步道:「柳君,我刚问你借了五百钱吗?」
柳飞卿抿唇点头,房千秋示意他打开钱囊,里头果然只剩十几枚铜钱,于是双袖一拢一放,只听「哗」一声,大堆铜钱从他双袖涌出,潮水般流入柳飞卿的小钱囊,柳飞卿呆了半晌,猛然醒觉自家钱囊史无前例将被撑破,才恍然叫道:「够了、够了,这里五千钱都有了!」
房千秋缓缓收袖,柳飞卿一手托着鼓鼓的钱囊,才没让里头的物事漏出来──除了铜钱以外,还包括一枚翡翠扳指、一支金簪,以及几两银子。
「这些东西……」原来都不在瓶里!
「就当作是资助柳君养马的草料钱吧!」房千秋云淡风清的道,顺手将栗马的缰绳塞到他手中,「好好照顾牠,你俩有缘。」
「什么?我?和牠有缘?」
柳飞卿愕然,栗马亦不满的嘶鸣几声,房千秋回头瞥牠一眼,牠头一低,立刻安静下来,果然是一物克一物。
他还没嫌呢,这畜生就先嫌了?柳飞卿跟着瞪了不识相的栗马一眼,栗马只得把脾气发在老驴身上,朝牠喷了一脸口水,老驴不甘示弱,罕见敏捷的回踢一脚,一驴一马便对干起来。
柳飞卿望着这两匹冥顽不灵的畜生,心想自己当真走运,才逛了遍东市,便平白得了「骏马、鞍鞯、辔头」,还发了笔小财,可惜长安没有北市让他买长鞭。
「若牠每天都要吃几担草料、几升白豆,我哪养得起牠?」
想起牠前主人的怨叹,柳飞卿讪讪道。房千秋如今两袖清风,落得潇洒道:「牠大吃大喝只为泄愤,等牠心情好了,自然跑得快又吃得少。」
还有这种奇怪道理的?柳飞卿摸摸牠柔顺的马鬃,栗马侧头避过。柳飞卿不死心,回手拍拍马颈,打算回去就好好和牠培养感情,免得马老爷怀恨在心,摔他下来就惨了。
「对了。」柳飞卿张望四周,压低声音道:「我们这样拿人家的钱,不会有事吧?」
房千秋双目半闭,些许疲态显于眉目之间,「此马旧主心甘情愿和鄙人交易,买马之钱乃鄙人鬻技所得,人卖人买,不偷不抢,怎会有事?」
柳飞卿想想也是,房千秋续道:「我累了,这就回去吧。」
「等等──还有玫瑰香膏啊!」柳飞卿拉着一驴一马的缰绳跟上他的脚步,今日出门本为选购玫瑰香膏,结果看完表演、买了骏马,正事却半点没办。
「玫瑰香膏?」房千秋双目重睁,好一会儿才想起有这么回事,懒洋洋的道:「柳君随意选购一瓶,送到贺兰铎手中,说是医治铃铃面瘤良药,每日三次涂于患处即可。」
「这样就可以了?」柳飞卿又惊又疑,若是随便买了,擦了有甚万一,管他进士还进屎,贺兰铎不剥他一层皮给亲妹子换脸才怪。
「嗯,也该要结果了……」
***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暮鼓初歇,柳飞卿半醉半清醒的一蹬下车,朝马车上的贺兰铎挥手作别,贺兰铎回他一个热情的笑容,道:「哈,今天真痛快,下回再去喝啊!」
还喝啊?柳飞卿微微苦笑,他好久没被三个大男人一杯又一杯的灌酒了,幸好天色昏暗,马车上的贺兰铎没看见他为难的神色,一径热情不减的道:「这回真多亏你了,等小妹肯见人了,我一定带她亲自上门谢谢你!」
话说柳飞卿不敢大意,当日便拉着驴马,花近千钱买了罐精炼玫瑰护肤香膏,再修书一封,同送至贺兰家。贺兰家本半信半疑,但贺兰铃铃得知原委,反倒抢过香膏,躲回房间摆弄数天,等几位兄长小心翼翼劝她开门时,赫然惊见她脸颊血瘤高高突起如丘,但面积缩减,且由红色变为深紫红色,有如两串将成熟的葡萄附于面上。于氏问过医师,医师说这是好事,若血瘤面积持续缩减,便可以棉线系紧相连处,慢慢让血瘤因缺乏血流供应而脱落。
于是贺兰家阖府大喜,由于氏作主,贺兰铎另揪了两个堂兄弟,请柳飞卿在东市大吃一顿,吃完又去喝酒,听他们三兄弟惜妹之情溢于言表,柳飞卿同感欣慰之余,也担心房千秋近日行踪成谜,若有变故,他可不知如何应付。
「不敢不敢,贺兰兄赶紧回转吧,免得误了时间。」知道贺兰铎还得进宫轮值,柳飞卿不好耽误,连声催促道。
「放心,早点晚点都没关系,难道他们还会拦着我上班?」贺兰铎拍拍腰牌,无所谓的笑道,等他驾车出了巷口,柳飞卿方脚步踉跄的踅回自家门前,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别动!不然刀子割破你的颈子,可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