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结罗》长叶小麦

12、人鱼公主与海妖（12）

　　2021年2月27日23：13
　　被亚结罗救下的年轻人自称“米诺”，是来布库弥捕捉弥魔兽的猎人，实力不济反而被野兽追杀了。钱没赚到，命也差点丢在森林，可怜的幸运就是他的眼睛没坏，看见亚结罗红色的影子求救还正好成功了。
　　“不幸中的万幸，我碰到了您，这真是命运馈赠的好运。”年轻人谦和地赞美着，忽然话锋一转开始打保证：“不过请您相信我依然有足够的价值报答您的善良慷慨。”
　　亚结罗听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瞥了他一眼。虽然这小子的表演很“完美”，但他看起来就那么好骗吗？神他妈讨生活的赏金猎人，这甜甜蜜蜜的话术能在风餐饮露里点出来吗……不过算啦，就算这货故事再复杂也不关他事。
　　亚结罗只要他的“报酬”能满意好评，反正他又不会在这久待——虽然那张温和笑脸里杀气满满又怎样。这家伙的仇人不是自己，其次……不好意思，别的地方不知道，阿波夫的人鱼和海妖们从育成所就受着先辈的洗礼。
　　——离海上岸，谁也不爱……咳咳，谁也不信！
　　除了自己的同伴，他们不会对任何人放下警惕。
　　这个自称叫“米诺”的年轻人，他是半点也不信他的鬼话。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大家互为工具人而已，如果不是不好称呼，他连名字都懒得知道的。
　　……好比亚结罗甚至比他更敷衍，连奥齐多这个名字都懒得用，告诉米诺让他叫自己“希涅尔”——就是通用语中【治愈物】的意思。
　　——我就是救你命的人。
　　不提米诺似乎和亚结罗达成了心照不宣的默契，他作为一个向导确实是尽职尽责的工具人——不过有时候他表演欲太强，深深透出一股恶趣味的感觉，让心态怠惰的咸鱼亚结罗都感觉有点蛋疼。
　　“希涅尔——”米诺拉长了腔调，等了一会待没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红袍学者看过来，才继续陈述：“再往上就是朱宁鲁尼的范围了。那儿曾经殒落过一颗炎火星，所以山脉和天坑里都是不正常的火元素，只有熔岩和干燥的空气，以及滚烫的石头。你确定要上去吗？或者，是不是该休整一下？”
　　“哈啊——”神色困倦的红袍术士眼角挤出一点泪花，捂着嘴不耐烦地冲着刚从山上翻回来的黑发猎人摆了摆手：“先让我睡一觉！再故意吵醒我就让你在外面露宿！”
　　“哦~非常抱歉。”猎人抱着双臂做出一副无赖的模样，“我还以为您这样的大法师都是为了研究废寝忘食的呢。”
　　亚结罗听出他话里浓浓的怨气和反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这家伙跟了几天就越来越暴露本性了，还非常小心眼。因为前几天在森林里的时候正好遇上月圆之夜的魔力潮汐，这种奇特的景观现象即使撇去数据采集的义务，他也不会放弃好奇心的。
　　然而，布库弥森林中的魔力潮汐会引发很多危险，米诺认为夜晚不能外出，但他没能劝服自己‘任性的恩人’——他是这么称呼的，当时亚结罗并不搭理他直接把保守的猎人关在结界里自己出去活动了一整夜，第二天正午回来抄录数据存储终端，傍晚才打着呵欠睡下。
　　在那时候米诺也表现如常，没想到在今天被报复回来了——明明看出他因为在过于躁动的火元素环境待的时间太长，而显得精力不济，还在他打盹的时候叫醒他问该怎么办——真的是非常阴阳怪气了、
　　红袍术士对着故意给自己添堵的别扭向导发了一通色厉内荏的警告之后就回到阴凉的结界洞窟里睡迷糊觉，米诺抬头看了看那个漂浮在水团里毫无形象可言的银发男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完全不在乎他啊！越来越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的非人之处，是太自信还是自己太没有威胁？一开始那种提防呢？
　　米诺早就发觉自己这个救命恩人似乎不是人类了，甚至猜到可能是水的眷族——不然因为不会精准地挑这么个节骨眼膈应对方。虽然他知道可能以对方的强大自己的担忧不过是自作多情，但米诺还是无法坦然地看着对方浑不在意自己的安危在未知的深夜独自涉险。
　　他救了米诺的命，没有对奄奄一息的自己视若无睹而是伸出援手，米诺就做不到去冷漠地信任对方的强大。
　　“到底是自信呢，还是单纯的天真啊……真搞不懂。”米诺揉了揉自己额头又湿又黏的头发，被炎热和辛苦蒸出的汗水浸透，身上的衣物也沉沉贴在皮肤上，不舒服极了。想到自己为一个完全把‘反正我们不会再见面’写在脸上、没心没肺到家的混蛋烦恼到现在，米诺忽然间就非常不爽。
　　“管他干嘛……！”黑发猎人恼怒地踢了一脚阴凉的岩壁，湛蓝的眼眸不像柔和的湖泊反而因为腾腾的怒火，像森冷锋刃灼热的倒影。发完脾气他又平静下来，又变回平常温和的模样，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着：“去洗个澡好了……真不知道布库弥附近还有朱宁鲁尼这种鬼地方，真是热死了。”
　　“还以为自己尽在掌握呢，结果还是愚者自大呀~”年轻的猎人轻佻的尾调带出一股讥讽悲悯的气息，突然被嘲讽的笑意取代：“哼，还真是命大。”
　　“一个天真的笨蛋，救了一个天真的笨蛋。”
　　****
　　这种奇怪的操纵手法，不把珍贵的魔力储备当回事的做派，一点也不像是人类。这家伙是生怕人认不出自己身上流着魔法种有价无市的昂贵血脉吗？
　　米诺在自己这里暗自恼火，毫无自觉的红袍术士忽然丢了一个东西砸在他身上，开着超视距的法术聚精会神地观察断崖对面，甚至头也没回：
　　“你在这等我一会，我下去看看。”
　　米诺还没回过神，眼睛只看到红色的残影在面前消失。发现自己越来越暴躁易怒的米诺攥着术士丢给自己的传送符文，探出头对着下面破口大骂：
　　“等你个头！早知道我就该把你卖给奴隶商行！烦人的混蛋！”
　　已经站在断崖下面的河水里，扫描着新植物数据顺便手痒痒采摘下那叶茎膨大着气囊的圆叶子的亚结罗忍不住配合他这气急败坏的台词，一脸欠揍地掏了掏耳朵……然后两秒钟不到就飞快罢手——人鱼的耳朵在水里同样敏感，更何况是耳道，那超清晰封闭传导的感觉他都有要被瓦脑浆的恐怖错觉。
　　……嘛，他一开始还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就一副像只狐狸一样很会伪装的小伙子居然是个嘴硬心软的傲娇——感觉有点微妙，毕竟阿波夫海妖和冈贝尔人鱼某种意义上都是头铁的耿直鱼，上一次接触到这种类型，还是他窝在维生舱里推攻略游戏的时候。
　　“奇怪的植物……”银发人鱼摸了摸下巴，好奇地推了推沉在水下的巨大花苞，淡蓝色外壁透着仿佛胎囊一般的模糊影子。“采些样本回去吧，嗯……最好能送全株回去。”
　　他实在是觉得这种植物很像是一个“种子”——他指的是这种植物就像孕育自己这样的魔法生物的【卵】——妖精种的诞生都奇奇怪怪的，这一点也不稀奇。
　　不过这条冷河里的植物都没有开花，给他一种“未受精卵”的感觉——他感觉不到活跃的生命气息，也就是还没有育成的个体。
　　即便如此，他也不打算全都带走——他只需要打包一株样本就够了，他相信阿波夫那些海妖的牛逼。
　　投射在精神领域里的终端界面显示模型已经生成，亚结罗舒了口气在水里抻了抻腰，在系统里上传额外申报，又给自己的生命系导师发了条收件通知——然后调出老家“快递”的传送坐标消耗一次权限，用专业“保鲜”的次元匣将植物和周边十立方的水都‘切割’下来保存，写进提示信息后丢进微型传送阵门里。
　　‘搞定。’亚结罗满意地晃了晃脚——嗯，本能上是尾巴。人形的人鱼愉快上游浮出水面，娴熟使用元素操纵弄干自己身上的水，突然想到自己已经穿着这身扎眼的红袍很久了……就算他一直用法术保持洁净也感觉怪怪的。
　　这次搞完了，明天就去聚居地换换生活……某条发现自己已经不讲究了很长时间的人鱼鼓起脸颊吹了口气，展开真理区域上浮的时候脑中闪过自己收集数据更新资料这些天在野外餐风露宿的记忆，突然呆住。
　　他想起自己刚刚发回去的‘快递’和通讯，还有存在终端里的那些资料——他的结业游历报告，估计会写成‘格冈尼芬大陆北部环境分析与生物分布’……算了，反正他这个人就有趣不起来。
　　“……喂！你这混蛋死下边了吗！”
　　头顶传来米诺别扭的喊声，亚结罗回过神，自己已经停留在半空好一会儿了。
　　晃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杂念甩出去，亚结罗一个上跃跳回崖边：“来啦！”
　　然后迎来了被吓一跳的黑发猎人愤怒的一记左旋鞭腿，被猝不及防扫踢到几十步外的树下——不仅撞得砰响，还吓飞了一群鸟，翅膀哗啦啦打下了不少树叶子。
　　亚结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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