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迷雾深处的来访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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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忍先生刚才……究竟和妈妈说了什么？”
回到房间的时候，沢田纲吉犹犹豫豫问我。以他现在的年纪，还无法完整地理解成年人交谈中复杂的名词，但这并不妨碍他关心我和奈奈妈妈的谈话内容。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以防万一，我还是掀开被子躺回到了床上。这样一来即便人格交替的过程中出现了什么问题，至少他的身体不会受到像是突然昏倒之类的伤害。
“因为刚才大厅里……好像是地震了？”从头脑深处传来的稚嫩声音不太确定地回答道。
“是你的错觉吧。”我勾起嘴角。“偷偷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奈奈妈妈在炖汤哦。”
不过按照日本民俗习惯，他们似乎不吃连着骨头的肉？就连鱼，都要尽量把鱼刺处理掉。所以鸡汤啊排骨汤啊一律免谈，这让我稍稍有些遗憾。
“趁晚饭还没开始，我们赶紧交换回来吧。”我说罢，身体放松慢慢闭上眼。然而黑色大厅那边却始终没有动静，这不由得让我心生困惑。
“……出什么事了吗，纲吉？只要站到灯光下就可以——。”
差点忘了。对于沢田纲吉来说，刨去强制交换的不愉快体验，这应该还是首次从黑色大厅内交换到外界，紧张也是情有可原的。我本以为男孩是忘记了人格交换的操作步骤，可谁想他竟有些着急地打断了我：“不、我不能和阿忍先生一起吃吗？”
“我们明明是朋友，可直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阿忍先生长什么样子……”
“……”
我垂下眼。“身为主人格和副人格，我们相当于在共用一具身体。只要纲吉你每天好好按时吃饭，黑色大厅里就不会出现异常。当然，对于我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是——呜哇！”
纲吉？我心下一惊，正欲喊出口，意识却被突如其来的牵引力猛地向下拽去。如同录音机出现了片刻的卡带，待到我回过神来，周围又变成了无比熟悉的空旷大厅。
灯光落在我的身后，黑雾翻滚，我的眼前逐渐现出了一双尖头的靴子，接着是破破烂烂的长袍下摆。
……得想个办法让稚龙改改衣品。至少要穿得像个正常人吧。
“抱歉啊。因为那家伙实在是太啰嗦了，所以我就在后面稍稍帮了他一把。”稚龙双臂环胸，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谢了。”
虽然方法不敢苟同，但稚龙及时的解围还是让我一松了口气。
“你已经决定了？”
“你指什么？”
“站在沢田纲吉那一边。”男孩言简意赅道。
“为什么非要站队不可？”我失笑，“即便你从我这里得到了答案，也不会开心的吧？”
这句话似乎有点说重了。管理人身子瑟缩了下，不再同我视线相对。他盯住脚边翻涌的黑色云雾，声音低沉：“……我就知道。”
“比起像我这样阴暗的家伙，你肯定会选择沢田纲吉的。”
又出现了……稚龙的那种眼神。
仿佛被周围的人遗忘、被世界无情抛弃，流露出落寞和不甘，却缺少愤怒转化为动力……多么令人熟悉。
我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时期——就在得知父母将要离婚的消息后。那大概是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时段，无处倾泻、无人倾诉，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直至饿到难以继续忍受才会小小地打开房门的一角。然而以往为我准备食物的人却不在那里，就连厨房里的冰箱也干净得像新买回来一样。现在回想起来，嘴里甚至还残存有面包酸涩的滋味。
那段人生教会了我一件事——孤独并不可怕；重要的是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
“如果说，”想到这里我缓缓开口，“我真的选择了沢田纲吉，那么在人格层面上，稚龙你的存在会消失吗？”
“哈？你把我当成什么了？”男孩皱起眉头。“我怎么可能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被杀死啊？”
我点点头。“这就对了。既然你的存在与否不会被我左右，那么又何必要在乎我的看法？说到底，就算我选择沢田纲吉，结果又能怎么样呢？”
他用狐疑的眼神盯着我。我耸耸肩。
“我一没有实体，二没有合乎法律的身份，甚至就连活动范围也被局限在了这个黑乎乎的大厅里。套用一句经典的话——我连自己喜欢的人、喜欢的事物都保护不了。”
“——喜欢的人？谁？”男孩冷不丁问。
“呃。”
“莫非是沢田……”
“奈奈！当然是奈奈妈妈啊！”眼看努力就要前功尽弃，我自暴自弃地喊道。“总而言之这不是重点！稚龙（wakaryu）你不要用那种‘我超懂（wakaru）’的眼神看我啊！”
——噗！
稚龙的眼神突然变得奇怪起来；我简直不敢再看他，干脆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啊啊啊真是够了！你想笑就笑吧！明明喜欢奈奈妈妈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HaHa、KuHaHaHa!
我本以为稚龙会多少给我留点面子，可谁想大厅中的笑声却愈发放肆。能把一场好好的人生经验课搞到现在这般尴尬的境地，我身为成年人的威严恐怕已经碎得连渣都不剩了。又不是我想吐槽的——我虽然很想这么反驳，可话到嘴边就那么顺理成章地溜了出来……果然还是被沢田纲吉带歪了吧？！
不过……这笑声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Ku、HaHaHa、HaHaHaHa、Ha……
“我说稚龙啊……”我可怜兮兮地开口。
“——你先闭嘴。”男孩毫不客气地站在了我的身前。我一时间跟不上他的变化，呆呆地抬起头，却见管理人死死盯住迷雾的一角。
他冷声喝道：“给我出来，躲躲藏藏的家伙！”
“KuFuFuFuFu……”
又是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在大厅中回荡，比先前的音调更低沉，却怎么也无法掩盖声音主人的好心情。“本想稍微散散步，没想到却发现了个有趣的地方啊。”那团浓雾跃动了一下，随即凝出一个靛青色的虚影。“空有愤怒却自卑到极点的第二人格，以及……”稚龙在被点到时明显瑟缩了一下，而当那道视线转移到我身上，我竟生出了一种被人完全看穿的错觉——不，不是错觉。
“哦？”发型神似凤梨的孩童拖长音调，右眼中猩红的数字倏地变换。“有意思。”他凭空握住落下的三叉戟，接着遥遥地指向我的方向。
“——理直气壮地寄生在他人体内，你的真身现在又在何处？”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迷雾深处的来访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