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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缘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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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三十七年的七月初一,浩浩荡荡的车马队伍从太和门启程,开拔到盛京谒陵。康熙带了他最宠爱的德妃宜妃两个妃子伴驾,而且很可爱的带了一、三、五、七、九几个奇数的阿哥外加那个很是可爱的十阿哥随扈。
临行前,他已经规划好了一切,他把太子和惠妃留下来,分管监国和后宫。
明黄的车辇载着那个耀武扬威、频频挥手的皇帝渐渐的向远方天地相接的渺远处走去,山呼万岁的声音听的人震耳欲聋,天家的威仪在这一时间和那重重叠叠的仪仗中,展现的淋漓尽致。康熙的唇角依旧挂着那标志性的神秘莫测的笑容,让人不由自主的便萌生出敬而远之的忐忑。
我跪在福晋们的队伍里,膝盖生疼。
胤禩不时的回过头,望着我,等我对他点点头,示意我还撑得住,他才略微放心的转身过去跪好。可是不出两三分钟,他还是会转过来,再次的确认我的情况。
菀瑶拉着我的手,随时的准备站起身冲到那边被胤禩装扮成太监跪在送行的队伍中的待命太医那里。她的目光只在胤禟英气逼人的脸上停留了一秒钟,就再也不看那个高坐在骏马上一身帅气戎装的九阿哥了。
我正暗暗的佩服菀瑶的定力,谁知道她的嘴竟不由的自顾自说起来道:“还算有点儿良心,昨天聊了一晚上,要不今天这看起来人这么小,我得多难受。”
好吧,一瞬间我就僵直了身体,彻底的改变了我刚才对她的赞叹。脑子里幻想着他们两个依依惜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自己突然很是幸福和甜蜜。我好期待胤禩再转过来一次,然后我那跳的跟RAP似的心就可以稍稍的回归一下正常。
胤禩今天穿的是一身藏蓝色的朝服,贝勒顶戴上的东珠耀着七彩的光,宛若那个俊朗清秀的男子就是天上降落的天使,显得他是那么的光芒闪耀。
他又一次回过头,这次,因为康熙车驾已经走的远一些的缘故吧,他跟我小声的说了句话,不过那震天的礼乐早就遮盖过了一切,我只能艰难的通过口型,隐约的探知他的意思。
“还好么?累了吧?一会儿就完了。”我轻轻的重复着他告诉我的话,心里一股热流便涌了上来。
我摇摇头,同样对口型说:“我还好,放心啦!你好好的顾着你自己,别老是回头。”
他大大的一咧嘴角,幸福的满脸放光。他重重的点点头,末了说了一句话,听得我霎时便红了脸,一个劲儿的骂着这个无良的八贝勒。
他痞痞的笑着,大张着嘴道:“还不是怕你想我,转过来给你看看,解解你的相思。”
菀瑶不知道怎么的,竟呵呵的笑了起来。然后拉着我的袖子,拼命的把头往怀里埋,发出咕咕的类似母鸡下蛋似的闷笑声。
死丫头,她竟然全程的看了我和胤禩的表情和对话!太可耻了,真的是太无良了!虽然我对她和胤禟表哥的话别也深感兴趣,可是我也没有半夜的翻墙去她家扒门缝听梢啊!女人就是女人,永远的好奇!
我捅捅菀瑶的肋骨,惹得她在地上一阵的扭捏躲闪,我冷笑着无奈的说:“看都看了,技术也高一点儿啊你!你都不会把笑憋着?你要是进了军机处,天下还有秘密么?”
她冲我一个白眼,然后绷着笑道:“呀落雨,我从来没有像刚才一样想叫一声你八嫂!八哥那笑的,真真的全是酸,我还纳闷了呢,八哥这是冲谁眉来眼去的,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我身边的雨儿原来是八福晋!”说完,又是一阵满是揶揄和挖苦的大笑。
我拧着她的脸,狠狠的道:“我进门这么久了,你才知道我是你八嫂?看来这规矩当真是不能给你免了的。以后啊,以后见面先给我请安,我舒服了你再给我起来就是了。”
她不屑的说:“少来了,别忘了,我可是你表嫂,论理也是你先给我请安!”
我们两个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康熙枯燥乏味的出巡仪式弄得有声有色多姿多彩的。
躺在听雨阁的卧房里,看着胤禩疲惫的伏案写着折子,我算是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老虎不在家,猴子称大王。”自打康熙老爷子去了盛京,京城里面就是太子爷的独掌天下。据小道消息说(其实我不说你们也知道,这个小道消息百分之二百的来自我们华丽丽的九福晋,董鄂氏菀瑶)太子爷因为和我们的二嫂,也就是太子妃,在一天晚上因为侍寝的缘故闹了矛盾,而后便在毓庆宫大声的吵嚷出来,惹得宫里三更天了还是一副灯火辉煌的样子。其实说白了就一句话,很简单,每逢初一和十五都是嫡福晋们侍寝的日子,这是规矩,也是嫡福晋身份的体现。其他的日子,爷们儿们就很是随便的想睡在哪里就睡在哪儿,嫡福晋也无权干涉。太子爷新近迷上了一个江南来的唱曲的姑娘,叫做姳晚,七月十五这天,估计是喝多了就歇在了姳晚的家——京城赫赫有名的八大胡同中的翠艺苑。这下太子妃可火了,一叠声的差人,先是封了八大胡同,然后带着一群宫娥一家家的妓院去找人。太子的随侍们也是够衷心的,板子都打折了几根也没有人说清楚这个二哥去哪儿了。最后,在香气扑鼻,灯笼高挂的翠艺苑的迷神馆,二嫂看见了那个在床账里面正忙活着的太子,胤礽。
最后这个捉奸的故事就以整个八大胡同的人目睹了太子从妓院被太子妃揪出来,然后把那些嫖妓的男人一个不剩的扒光了仍在大街上为结尾。
第二天,京城就沸腾了!
太子嫖妓这原本就不小了。
太子妃捉奸,这就完全的能引起轰动。
最后,这个未来的国母以实际行动惩戒了那些偷腥乱搞的男人们,让那些京师要员和富家子弟赤裸裸的来了一回人体艺术展览。
怪不得我去集市上转悠,想着买些民间艺人的小玩具给将来的宝宝的时候,那些富家小姐们包括寒门出来的丫头们都在津津乐道些饱满啊,很大啊的描绘,听得我糊里糊涂的。
我现在透彻了。
脑海里带着那些“很长哦”“会痛吧”“一定很激烈”的词语,我慢慢的抬起头盯着胤禩在书案前挥斥方遒的洒脱,顿时,脸就烧着了。
胤禩很是默契的在这个时候抬起头喘口气,目光本想打量我一下就继续看他摊开的那些杂七杂八的折子,可是只这一眼,他就把眼睛牢牢的放在我脸上不动了,继而便绽开了很是奸邪的笑意。
我慌忙的在床上翻过身,面朝着那雪白的墙壁,等着他一贯的调笑声。
果不其然,八贝勒胤禩迈着方步,只几下就走到了我的床边,双手扒着我的肩,对着我的耳朵吹起说:“别装了,要睡着你早就睡了,那有这么老实?给我说说,你脸红什么,为什么看着我写折子你也能脸红?是不是又想着那个进京的学子呢?”
前半截还是好好的,后半截怎么又开始吃飞醋了!我很是无奈的推开他然后故意的笑着说:“我就是忘不了他,禩禩,你放了我吧,我惦记着他呢,我们两个幸福了,你也会祝福我们的不是么?”
胤禩还我一个更加灿烂的假笑,然后头也不会的就走了,拿起那支我买的笔边写边说:“你死了这个心吧,你这辈子是套不出我的手心儿了。都是要做额娘的人了,还是这么的没正行,说话也不想想,张口就来,没得教坏了我八爷的世子,让我有个丢人的福晋之后再来一个缺根筋的阿哥。”
我霍的起身,鞋子都没有穿就跑到那边说:“我怎么给你丢人了?我漂亮的不说是天下第一,可是我要说我第二就没有人敢说他是绝世美女!”
胤禩正在喝茶,憋不住一下子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的还被水给呛着了,咳得脸涨红,好一会儿才说出一句话来::“你这两种表达的方式不还都是一样的意思嘛,不就是说你是天下最么女子么?”
“不要用疑问的语气!应该是肯定句,我就是天下最美的女子,然后便宜你给你这个天下最丑的男人了。”我无视于他的嘲笑,说完之后就回身了。我此刻觉得我的背影要是用照片照下来,然后题字的话就是一个成语,“大言不惭。”
我端起茶桌上的杯子,悠闲的品茗。
胤禩在我面前摊开一本描着金线的奏本,拿起通体翠玉的湖笔正皱着眉头在一边写写算算的,不时的我还能从他的嘴里听到一两声束手无策的叹气。看着他双臂环胸一副无计可施的可怜样子,我不禁好奇,放下那杯清新恬淡的明前乌龙,绕到他身后。
“你忙活什么呢?这么半天都不说一个字,连个正儿八经的表情都没有,我看不出半个时辰你绝对就风干成石像了。”我打趣儿着胤禩,抓过他手中涂涂改改的纸,看见满纸上画着奇怪的字符,有很多的图形和标注。我微皱着眉正要去研读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什么,谁知道,这个把面子看的跟命一样的皇家男人臊的面色通红,一把将纸夺了回去藏在身后,讪笑着说:“这是…..这是我…..画着玩儿的……对,画着玩儿的,没什么。”
我忍住喷口而出的大笑,拿起另一边那本让我家八贝勒纠结了快一个时辰的东西原版。我倒是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磨得我们堂堂的贝勒爷只知道抓耳挠腮。我好歹也是大学生,就算文言文没有他学的好,可是其他的我都可是没的说。
乍一看那上面的数字和图形,我就呵呵的笑了起来。没有理会身后带着怨怒声呵斥说:“别捣乱,一边儿玩儿去”的某人,顺手拿起胤禩书案上安放在盘龙笔托上的小支狼毫,用现代的握笔姿势攥在手里,抽过一张空白的纸,三下五除二的就搞定了这个高一水平的数学解图题。
我没有立即的把那不是很复杂的解法告诉胤禩,而是趁他不备,把那张他拼命要销毁的“演草纸”抢了过来。这下我可看清了他的思路和作法了,登时的哈哈大笑起来。
胤禩的脸胀成了猪肝色,一脸窘迫的站在那里,对我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就只好是气急败坏的望着我。
为了确保我的解题答案是对的,我又拿起了题目,然后略想了一下,试着用另外一种方法解答。没过多久,纸上就列出了一个清晰明了的三元一次方程组和一个一元二次方程,我哗哗的动笔写着,因式分解,代入验证,仿佛又回到了高三备考的那段日子。
拿着我两次用不同方法算出来的答案一对照,呵呵,一样!这可就证明我没有犯马虎粗心的错误了。我长出了一口气,满是幸福的把笔放回去。呵呵,来清朝都有小半年了吧,我都快要忘记了我是穿越回来的人,这题目真是很拿手呢…….等等,穿越?!
刚才还因为攻克一道题目要沾沾自喜呢,可是现在我根本笑不出来咯。
因为我这个时候才猛然的意识到,身后站着的胤禩已经盯着我奋笔疾书的样子看了好久,我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已是目瞪口呆的我家禩禩,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胤禩看着我的表情就好像看见了外星人似的,他看看我,又看看我身后的纸,咽了一口吐沫。
他肯定正在处理着我写了满纸的X、Y、Z,因为我很清楚的看见他的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
我正想辩解,他却先一步开口,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紧张,他的语速快的让我都差点儿以为他被电着了:“你写得是什么?结果么?看你那志得意满的样子想必是了,可你又是怎么算出来的呢?这些鬼画符似的劳什子是什么,我怎么从来不记得师傅讲过这些东西?你怎么…….”他上下翻动着我的解题过程,继续发问“我恍惚的觉得你用了两种方法,可是你怎么都用的是这种符号?你给我说说,好好的给我说说。”
看着他不解的挠着头,恨不得生吃了我让我立刻的告诉他一切。我的大脑全乱了,根本不知道改怎么开口解释。胤禩的聪明已经瞧出了这里面的端倪,他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口吻问道:“哎,你的算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我咽了口吐沫心虚的打哈哈“这是自然,你要是跟着外国人……呃……洋人……就是传教士啦,你要是听了传教士好些日子的课业,你也能解出来的。”
“传教士?你说得是英吉利的使节吧,他们什么时候教的你这些?”显然,胤禩没有那么的好糊弄。
“就是前些日子我一个人在翊坤宫的暔晖阁无聊的时候,那天正巧撞见了表哥领着他们出宫,我顺道就拦下了他们陪我解闷儿,说说外面的新鲜事儿。不知怎么的就扯到了算学上,他们就跟我说了他们那里的书房教授的东西,我一一记了。就是这样。”呃,幸好我想起来那天傍晚胤禟拎着一票穿着欧洲十七世纪服侍的人从神武门出宫的情景,也幸好我煞是无聊的跟他们聊了几句。要不我今天这一出“八福晋数学天才”表演就没办法解释了。
听过我的一番我自认为天衣无缝的狡辩,胤禩阴笑了起来,他跺着方步走进我的身边,捏着我的下巴,逼着我四处乱瞟的眼对上他炯亮的双眸。然后他就用洞察一切的嗓音,微笑道:“少唬我,当你家禩禩比你大的这年月都喂了猫儿狗儿么?英吉利的使节就进宫了那么一次,随后的任何招待都是我和四哥陪着的,他们难不成分了身去给你聊天呢!还不说实话!”
最后一句的音调和语气立刻上扬了一倍,吓得我身子猛的一颤。
胤禩很高兴他的威严震慑到了我,他笑眯眯的把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听着我吞吞吐吐的坦白:“好了拉,我给你说就是了,可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出卖我,更不能把这件事儿四处的招摇,就连我表哥和你的十弟十四弟都不能说。”
知道他们四个的关系非比寻常,我的先打个预防针。
见他没有反应,等着我往下说重点,我只好叹口气,幽幽的道:“这是我闲暇的时候自己创的法子。你师傅上课讲得那些东西,我翻着书都能很快的理解个九成,我觉得他的方式太过老旧和俗套,这都多少年月换过多少朝代了,解决问题和数字的方法还是老祖宗传下来的那套旧把式。所以我就经常的涂涂写写的,后来竟然就让我弄出了一套我自己的法子,我试过好多回,都管用。那我就把原来偶尔用个一两次的新法儿,变成天天用了。”我耸一下肩,装作很害怕的样子。
果然这次的解释,胤禩信了七八分,他用手捋着太阳穴,半晌儿才说:“都道你的算学好,今儿我可算领教了。自己创的就自己创的呗,这有什么好遮掩的?我这个夫君也让你给衬得这么不中用了,呵呵,来,细给我讲讲,我算了半天呢都不得要领。”
胤禩真是聪明,而且最让我敬佩的就是,他竟然能很是认真的听我一个女人家的讲解。我慢慢的把方程以及数形结合的方法思路,一股脑儿的统统讲给了他,他虽开始有些迷糊,理解上有点儿困难,可当我把入门的那些基本知识又重复了一遍之后,很快的他就融会贯通,
然后一气呵成的理解了全部。
他搞懂了一切之后,大呼爽快,直赞着我的方法妙。我对着那些方程的发明者在心里深深的忏悔,我对不起他们,我抢夺了知识版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