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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别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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绥合三三年,年末,漫漫长路之上,一青衣女子执剑奔逃,在她身后很远都未见追兵,那女子神色惶恐,甚至狰狞。仿佛身后有什么东西在缠着她,从瞳孔中扎出的恐惧不断投向身后的天空,有什么东西在追她,她一边跑一边向后望,但她身后又空无一人。
她不敢看向面前的路,仿佛只要她不回头看着,那些黑色的东西就会立即扑上来抓住她的脖子,将黑色的血液刺进她身体中,将她的热血喝完,变成一具黑色的皱缩的干尸。
那冰冷的爪子仿佛就飘在她的扬起的黑发末梢,那翅膀扑腾的声音仿佛就近在耳畔,嘶叫声沙哑阴森,“死呀,死呀。”使人闻之便是透骨般的寒冷,所有的力气都用来奔跑,逃。
眼泪与悲伤无关,因为太害怕。
有人在与她玩耍,于远处看着她跑,看着她哭最终崩溃。
直到她倒下,或者那个人失去耐心。
结果是那个人没有耐心了。
道路两边的高崖之上,她缓缓自崖边坠落,立即就有万千乌鸦飞来,她坐在鸦群之上,手中摇着一管模样奇怪的笛,不知是哪种玉料,很白,苍白的白。
那女子披着一件红色雪袍,红袍之下露着几丝白纱的裙边。
皮肤很白,衣裳也是白色,手中的玉笛更是惨白。
乌发束起一些,左右盘起,垂下两边银帘,令人如此惧怕的却是少女模样,脸上笑容也可人,在太阳下晒的脸红,睫毛弯弯的冲着沙石路上的逃亡女子笑。
声音银铃一般:“郑夏,你乖乖说实话,郑炎叔叔生前见过哪些人?我保证不会将你带回千星宫。”
“不回千星宫,那就是死在这儿。”地上跪伏的青衣的女子,与鸦群之上坐着的女子一般年岁。
头发凌乱,浑身血污,那发髻上的簪花隐隐闪光,划过几丝贵不可言的隐晦。
她冷冷的看向半空中的鸦群,“你那么信他,还需要问我吗?不应该是他说见了谁就见了谁吗?”
她冰凉的将话砸出,趁那女子愣神的时候,拔出头上发光的簪子,将它狠狠刺进喉咙,怒目圆睁的双眼盯着半空中的她充满恨意的倒下。
那眼神同样让人觉得阴森恐怖。
身旁的乌鸦闻见血的气味,纷纷向那青衣的女子飞扑而去,眨眼间,红衣女子用手捂住眼不忍再看,那少女已经变成一具乌黑干枯的尸体。
残落的夕阳只剩一寸,她无言的转身,乌鸦载着她向西飞去,融进那最后一寸霞光。
千星殿,一尊柳色的身影站在窗前,遮住了烛光,剑眉,冷目,五官凌厉,乌发束在一樽银冠之中,剩下的披在肩上,额前一些零落的乌发堪堪,眼神不羁与傲慢,眉宇间有一股天生的英气,那英气不太正,尤其在他笑的时候邪气就来了,仿佛是天生的。
他随意垂着眼睛,睫毛的影子落在地上,目光空空而轻飘飘的落,不知在想些什么?像在等人又好像没有,白衫青袍,被遮住的腰细,宽大的外袍盖住少年尚显单薄的身量,踩一双白靴,动也不动的站在原地。
听见脚步声,那漠然的眼神收进这具身体,眼里有了点光,他缓缓转身,一手背在身后,不远处一片红色的影子小跑着向他来。
上官沉星站在原地等那影子越来越近,新月的小脸半张隐在那红色的披风之中,还未待人开口,他先不慌不忙的伸手将她的披风取下,露出一袭雪白的裙,耳边的银帘摇晃发出金属碰撞的轻响。
新月语气急匆匆:“郑夏死了,我没能从她口中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她说完才咽下一口因为着急说话鼓入口中的空气。
上官沉星却好像并不在乎也并不对这个结果感到吃惊,他走到窗边将手中的披风交给随身近侍沈域,沈域便抽身而退。
只留下他和新月。
上官沉星走过去将人拉着向庭外走,他吩咐奴仆准备好晚膳等她回来,彼时刚刚好。
“哥哥,我......”
“没关系,她不说我也会查到的。”
“哥哥,还会有更多的人要死吗?”
“错的人,都要死。”晚风吹起他的外袍,他微微眯起眼睛,刹那闪过一丝阴沉沉的暗。
那一丝细微的表情迅速的难以察觉,新月听到他的回答,反手牵住上官沉星的手指,和爹爹的不一样,哥哥的手掌是暖的。
“下次小月也一定学得更聪明点。”她冲他笑,一边的银帘叫她笑乱了,卷几根在头发上,他
伸手给她拨愣整齐。
不再继续某个话题。
“我让沈域去戏园子门口给你买了桂花糖饼,吃完去汤池洗洗,你看你这满头大汗。”
“哥,你别不信嘛?!“我也会保护你的!”
“哥哥呀,暂时还不需要你保护。”
“哥,干嘛那么要强嘛?!”
“因为我是你哥。”
“切。”
晚风阵阵,新月觉得有点冷,只能向上官沉星身边靠,不光冷,还觉得有几丝阴森森的寒。
不过很快愁意就被香甜的桂花糖饼驱散,那耳边的银帘摇晃,新月鼓着腮帮嚼食,上官沉星面对一大桌子菜毫无食意,只拎着一盏茶,喝了又续。
自掌教千星宫以来,不过半年,上官沉星手段残恨,已将上官南阙时的旧人换去大半,暗影中那十三个乌刹手起刀落的将寒山寺原本的十三位寒鸦取代。
上官沉星俨然千星宫主人做派。
寒山寺故人何在。
无寂于半年前圆寂,但那寒山寺很快就会有心的住寺了。
算一算,这一波拔出萝卜带出泥,网收的差不多了。
上官沉星放下手中的茶,笑着去捏新月的腮帮子,“你这样吃东西,以后会没人要的。”
“干嘛要别人要我?你和爹爹娘亲又不会丢了我。”
十二岁的新月并不懂这话的各中意思。
“不是啊,要是你一直那么笨,那么贪吃的话,我就考虑不要你了,反正爹爹娘亲现在浪迹天涯去了,我就趁机把你卖了!”他很少说这样的话,只有在新月面前,才拿捏出几分闲趣,他无意她插足江湖,但总要这小孩儿自己护得住自己才行。
于是他叫她去杀人,叫她猜忌人心,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叫她心狠手辣,哪怕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也可手起刀落的杀死。
在千星宫,从来都是你活着,我便死。他既做了少尊主,就要将这魔教撑起来,从现在开始,不是上官南阙,魔教会冠上另一个名字,上官沉星。
他说的话便是是非对错。
他继任只一年,就有很多人按捺不住贼心了。
赵临就是第一位!
但是他死了。
死在上官沉星的破云剑下,这一场击杀,让千星宫所有人都看到了上官沉星的实力,旧任千星宫十二星主之一的赵临,实力已不输群雄,武林赫赫高手,上官沉星只一招,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赵临就已经死了,所有人都背后一凉,面前的少年已经是个可怕的人物了。
那郑炎也必须要死,他太有实力了,不管他那时候有没有答应和赵临一起叛乱,他都必须得死,哪怕没有出面,谁也不能保证郑炎没有在暗地中予以赵临支持。
明天又会是谁呢?
整个千星宫都在猜。
有人蠢蠢欲动,有人贼心不死,还有人有心无胆。
全都是庸俗之辈,将千星宫交给你们,你们撑得起吗?
所以一个个死去,不过祭我手中剑,荒唐,可笑。
他又变成刚才那般空空,轻轻的,随便落在桌上某一处的目光,这一次似乎是真的若有所思。
“哥哥,你不吃吗?”
“我下午先吃了些。”上官沉星回神,还没从漠然的状态中反应过来,眼神还很冷。
“哥哥,你不开心吗?是不是累了?明天还有什么事要我去做吗?”新月语气关切,甚至呼出着急,她担心他,怕他累,怕他不开心,总想他多吩咐自己做点事,这样是不是就没有那么疲惫。
但他一笑,眼神转而看向她,恢复之前的柔软,“听说明天梨园的程老板登台压轴,托沈域传话,请你去听戏,去不去呀?”
“阿歌要压轴了?去去去,我去。”新月忙不迭的点头。
上官沉星不禁发笑:“那还不快去洗?”
“哥,我晚上和你睡好不好?”
“新月,你十一岁了。”
“我害怕,真的怕。”新月拉着声音缠他。
“先去洗。”上官沉星扶着额,企图躲开这个问题。
“好,我现在去啦。”
几只乌鸦跟着新月飞走,那是最开始爹爹给她的几只乌鸦,在爹爹手下也是上好的傀儡,用的是最好的蛊毒,只认新月一个主人,随时保护她的安全,几乎寸步不离。
那腿边垂下的骨笛,用居于沧海的灵兽羽化后的兽骨磨的,困着那灵兽的灵和魂,操纵傀儡,再好不过,十一岁的丫头,身上处处是杀人于无形的工具。
她总说她怕,缠着上官沉星一起睡,不答应,就啪嗒啪嗒跑来,在门口敲门,哥哥,哥哥的叫。
以前也不这样的,大概是从他重回千星宫,经过那一次中毒,她便乖了很多,事事以他为主,再也不喊他上官沉星,气极了,也是混账哥哥,从不直呼其名。
她依赖他,信任他。
上官沉星独自在风中喝完最后一口茶,该处理的人都差不多了,老弱病残的先留着吧,明天他要去见一位长辈。
他向内廷走去,他要去配点药,或许根本用不着。
那一味他曾经吃过的,化骨散。
他的背影于风中绽开,青色的袍子飘摇,他远远没有上官南阙那么强大,他要淌的暗河远远没有尽头。
化骨散一场,他便再也不是那个天真的孩童了。
他身上黑金的令牌随着脚步摇晃,有一天他会把它还给自己的父亲,接过更沉重的担子。
翌日,襄平长街的尽头,梨园的圆形拱门前,花团锦簇,今日戏班子年纪最小最当红的花旦程歌压轴,挑梁一场大戏《霸王别姬》,新月带着白纱巾遮住半张脸,在二楼的雅间早早坐着等,仍旧是一袭白裙,红色的的雪袍挂在一边,桌上只有一盏茉莉,茶清香,配二两桂花糖饼,两串冰糖葫芦是一会儿要给人送去的。
自六岁开始,新月便经常来华溪楼听戏,程歌自小入戏班,九岁登台,如今十六岁,已经能够得上老于板眼纯正而歌,与常来听戏的新月已有几年相识。
这天,阿歌压轴的大日子,新月定要来捧场的。
这两支冰糖葫芦一会儿听完戏给阿歌送过去。
此刻,新月坐在二楼雅间,有若思量,今日压轴的是一场自刎君前的戏。
她不免想起昨日的郑夏,她与郑夏同岁,不说一起长大,也是极要好的朋友,也曾意重过,郑夏的父亲郑炎,千星宫十二星主之一,爹爹时候的老人了,涉嫌谋反,哥哥说:所以他们要死。
其实,她很害怕,每次都害怕,这半年以来,这已经是她手上的第三十七颗人头。
在她晃神间,走过场,扇开合,戏响锣。
过场一个一个,终于到了程歌。
今儿,她唱梦寐已久的大戏《霸王别姬》
三尺红台之上,那身段,顶插如意冠,黄帔金项圈,马面白绣裙,圆领半肥袖,明黄色上身,外挂鱼鳞甲,披珠串云肩,翘指撕斗篷,真个好虞姬!
新月抬眸看向那台子中央,开嗓亮腔,演一场悲怆山壑。
项羽——枪挑了汉营中数员上将,纵英勇怎提防十面埋藏,传将令休出兵各归营帐。
呛呛!
..........
楚歌四起,一老生嘶哑慢唱,
“家中撇的双亲在,朝朝暮暮盼儿归。“
悲凉涨满整座舞台。
虞姬——劝君饮酒听虞歌,解君烦忧舞婆娑,自古常言不欺我,富贵穷通一刹那,宽心饮酒坐宝座。
项羽——妃子,快快随孤杀出重围!
虞姬——大王啊,此番出战,倘能闯出重围,请退往江东,再图复兴楚国,拯救黎民。妾妃若是同行,岂不牵累大王杀敌?也罢!愿以君王腰间宝剑,自刎于君前。
项羽——怎么!
虞姬——免你牵挂。
项羽——妃子,你,你,你,不可寻此短见啊!
虞姬——大王啊!
汉兵已掠地,四面楚歌声,君王意气尽,妾妃何聊生。
项羽——哇呀呀!妃子,不可寻此短见啊!
那虞姬旋开身段欲夺霸王腰间宝剑,项羽转身避开
项羽——不可寻此短见!
虞姬再向前又索宝剑,项羽再次避开
黄鼓泼出落珠般密集的鼓点,锵锵锵锵锵,锵锵!扣人心弦。
答答答答锵!
项羽——妃子你,不可寻此短见!不可寻此短见啊!
虞姬——汉兵,他,他,他,他杀进来了!
那项羽不知有假,转身看去,——待孤看来……
虞姬黄裙翻飞,旋一闪身,抽出他腰间宝剑,未几,项羽意识到受骗,忽一低头,惊见腰间抽
空的剑鞘——
锵锵锵答答答答答
项羽猛回头向虞姬,惊呼出腔——啊!这——
锵!铛,那虞姬碎踱,转身而倒地
项羽——哎呀!
当!咣!空遥回撞的鼓声,一曲唱罢,曲终喝采。
新月于一角雅间中失神,千百年后,于着这一折戏文,众生仍旧难论楚王之功过,但新月觉得项羽是错了,虞姬自然也是知道他错了,但还是为他一舞,她为他笑,笑着死在他怀里。
若他此战胜了,她便是深锁宫墙的三春好处无人现。
若她的君输了,她宁死不往铜雀台他人前美如花眷。
于情,是输了的。
悲哉!美哉!
繁华的落幕声中,她放空了目光,捡起那一盏温在炉上的热茶,她一口饮尽,滚烫入喉,愁肠百结。
就没那么冷了。
抓起桌上的冰糖葫芦,一衫红烟下了二楼,她向后堂而去。
白地之中
上官沉星站在庭前剪花,新月自小被爹爹宠着长大,最爱嚯嚯千星宫的花花草草,上官沉星都怀疑,她是在路边见到一株蒲公英也要上去媷一把的,忍不住,忍住了手不动,心就痒痒。
这不,庭前这桃花几十年了,自从娘亲捡回新月之后,这一树一人就杠上了,最矮的树枝已经都被新月胡虏完了,远远的看,像一朵插在筷子上的粉色云彩,着实不太好看。
上官沉星一边考量,一边动手修剪,剪下的花给新月插到屋里去,叫她自己看看,像话吗。
这爱摘花拈草的毛病,都是爹给惯的!
他修着,有人来了,他手上动作停了,眼神向后一回,继续手上的功夫,来者,他恭候多时了。
他只接着修他的树。
那紫色的衣裳走到他身后,缓缓跪下。
“少宫主。”
“修颜姑姑,你找我有事儿?”
十二位星主都被更迭,殒命的殒命,关在地牢的关在地牢,修颜知道,今天就轮到她了。
临了,临了。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一点不恨,反而是相对的不舍。
千星宫,她一住就是二十几年。
上官南阙于她同兄长无异。
“请少宫主赐药。”
“你倒明白,但你怎知我没有心留你。”
“留我便不会有沈域。我老了,不够你用了。”
上官沉星深深叹气,他手中拿着一支被新月折断的树枝,最好看的地方没了,只剩下一截黑瘦的枝桠。
一瓶丹药自他袖中滑出,落在修颜面前,修颜接受,拿起,打开,数十粒红丸滚进喉咙,她全部咽下。
这已经是最好的归宿。
一入江湖尽无期,半生刀血今将止。
她接受自己已经满身老朽。
半晌毒性发作,她还能忍。
碎骨般的疼痛之下,她堪堪皱紧眉头,上官沉星放下手中的痩枝,渐渐转身而去。
又是一晚夕阳。
修颜撑着手上的剑想站起来。
“别动。”一把年少喉咙在她身后说话,真气随之渡来。
修颜知道他功力神阙,怕是中原高手十大也能位居榜上,却没想到他竟拿捏的如此深稳,一呼一吸,修颜一顶一的高手竟毫无察觉,这让修颜后背生凉,如果纵容这孩子长大,只怕于其父比,更甚。
没那么疼了,但与常人而言,这痛苦仍旧是不堪承受,但对她来说,所有疼痛,疼着,痛着,也习惯了。
那身后的人不紧不慢的开口
“你可知寒山寺那位故人是谁吗?”
“知。乃吾师无寂。”
“他走了。”上官沉星轻轻叹出这句话。
厚重的真气流进她体内,修颜听了这话没再吭声。
不知悲伤几何。
”很多年前,说我父亲都为时尚早,他那时候还被关在冰塔。当时千星宫一星主的妻女遭到追杀,来人要以她们为人质,诱出这位罪大恶极的魔徒,使其落入圈套,那女子不肯连累夫君,便抱着年幼的孩子跳下悬崖,只是她死死将孩子抱住,落崖后,孩子未伤及性命,但那女子却当场毙命,后来那男人在山脚下找到她们,将妻子的尸骨和孩子抱回千星宫,他因私自下山受罪,领过冰谷一百零八道酷刑,请咎去了寒山寺,永遭囚禁。”
“当年那男人叫修凛,那女子叫颜歌,他们的女儿叫修颜。”
那片紫衣未有颤动,但她瞪大的瞳孔里映着远处的浴火飞云,直烧进她眼里。
她眼中丝丝红麻,心中发苦发酸,多年剑雨江湖,她一直以为自己没有家人,师父亦不是家人,于世间,她没有归路,一身孑然。
原来,五岁时坠崖伤了头,之后,她便不记得他了。
此后的数十载,他戴罪之身,怕她在千星宫遭人非议,怕她于江湖中有所牵挂,便以师父的身份陪伴她长大。
眼泪因为饱满和沉重,快速自眼眶滑落,一颗又一颗。
“无寂救我性命,他生前曾向我上官家求过一诺,他什么也不求,只求你有个善终。”
但是,没有人能活着离开千星宫,一任星主,终身为困,想活着离开千星宫,你还是要吃点苦的。
这化骨散,谁也不能为你免去。
夕阳只剩最后一寸。
“你服下的是化骨散,它只会废了你的武功,你想去哪儿都可以,无寂葬在寒山寺后,你若是想,寒山寺也是个好去处。”
那黑夜降临,一厘厘夺走修颜面上的红色霞光,她闭上眼睛,眼泪流进口中,她尝得咸苦,点头。
她愿意去寒山寺。
去过父亲曾经度过的生活。
人间万丈,走去哪儿都不是家。
她踉跄的站起身子,手中的刀重的拎不起来,以后这把刀都用不上了。
那片紫色的背影一步步隐于暗色的山林之中,一如当初,他背着年幼的她踩着黑夜回来,她也踏进黑夜离去。
放下手中刹,换此身袈裟。
上官沉星于黑暗中将残花收拾,一抬头就看见一影红色站在不远处。
那红色斗篷中她没掉下的眼泪落进他眼里。
夜幕降临,月缺,星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