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非饿》魍魉姬*蓝雪

61、进与退

　　一脸做作的假笑送给翁胥殊，别看前世曹乙珂能够认同辛翊，但今生是今生，今生的后翊有很多的地方不够理性，也不够狠，若想让他做那执掌天下之人……

　　呵呵哒！

　　恐怕要从头教起！

　　只无奈，后翊早已不是孩子，无法再硬性灌输些什么给他，所以若他不是自愿，后面这些人急死也是没用。

　　假笑对假笑，曹乙珂相信，先败下阵的绝对不是自己。

　　而这么着看着两人对着假笑，屋中之人顿觉背脊发冷，心道：这曹二姑娘到底是什么来头啊？除了后翊，一屋子的人都在叹曹乙珂，毕竟她就一个十二三的黄毛丫头，有什么底气和翁老这等人物对磕？

　　“云公子。”

　　所以当翁胥殊先开口时，众人都是一脸错愕。

　　“既已同舟，安能异路？有些事情还是放开些的好。”

　　曹乙珂的刺头任谁都能感觉的到，但是究其原因，恐怕没几个人能说的清楚。不过翁胥殊自认猜到了七八分，所以不惜口舌的游说，道：“而且公子也说了，圣心才是重中之重，那边既已失圣心，又无法重获，不若我们更进一步。”

　　笑眯的眼此时还是弯弯，不过翁老这话一说出口，却是让众人惊得连呼吸都忘了。

　　更进一步？

　　进到……

　　“翁老！”

　　尤其后翊，见翁老竟在此时说出这话，更是紧绷了脸移目过去，不无警告之意。

　　“呵，翁老，你也看到了，有人就是扶不起的阿斗，你想当诸葛孔明，我可不想做个千古笑话。”

　　后翊冷脸，曹乙珂却是笑了，同样盯着翁胥殊，却是越笑越真诚。

　　只是暗地里，早把其骂个遍，哼，果真是一肚子弯弯绕绕的人精，怎么的？看她不上套儿，这下子才站出来啊？

　　不过呢，原本后翊能不能做皇帝，能走到哪一步，她是不关心的。但有了那十日的前世之行，她就是嘴硬，也无法否认被影响。所以此时，她就算不推一把，也要让某些人看清前路！就当是还个人情好了！

　　因着翁老的话，气氛一时凝结，屋内除了后翊、曹乙珂和翁胥殊，再无第四人敢吱声，

　　进啊！这一步要是选择进，前路阻挡的所有人，包括太子，那都是他们要除去的。而退，他们就是满盘皆输，以后任何一个皇子登基大宝，他们都只能是洗吧干净等死。

　　虽然一时无人开口，但众人的想法不觉间便随着话题的转变而转变。

　　首先是宁章、漆丞，他们本是后翊的人，无论后翊选什么，他们都只能跟上，没有对错曲直可辩，所以挣扎也就那么一刹那。然后是两个担任王府管事之人，他们虽不如宁章几个自幼伴在主子身旁，但毕竟也是被信任的心腹，心中的天平本就是倾斜的，所以有人推了一把，他们也就顺着一边倒了。

　　只有一直未语的骁骑尉温敏之与有些哑火的飞骑尉申屠已，听了翁老的话之后，面上越来越紧，并不由的淌下汗来。

　　放弃太子？

　　太子可是皇上的嫡长子，是楚王的亲哥哥啊！难道是要……

　　“不要再说了。”

　　温敏之和申屠已呼呼的淌汗，不想被架起来的后翊却并未改变心意，对着翁老道：“我是不会同意的。”

　　趁机上位？就算二哥真不是父皇的儿子，他也没有想过伺机而动。更何况有些还只是假说，根本做不得真。

　　后翊给翁老泼了盆冷水，才让疯涨的某种势头缓住，曹乙珂在沉思之后，却是清了清嗓子，转而对他道：“咳咳，但我也不是不认同翁老。”

　　一时间又给加了把柴，顿把屋中众人给弄懵了，心道：姑奶奶，您到底有没有准儿啊？这样很吓人的！

　　而面对曹乙珂，后翊显然比面对翁老时态度柔和，虽然见其换了风向，也只是微抿了嘴，并未急着反驳，而是等着她的下文。

　　“若不动武，他这辈子也只能是个太子了。殿下应该明白。”

　　抬手制止听到这里要开口的后翊，曹乙珂继续道：“皇上对他的疑心有多重，不用细查，只看这几年的安排便知。再加上此次赵王的事儿，皇上想不多想都不行。”

　　太子是赵王的种，这根刺已经扎在皇帝喉头许久了。而赵王疯傻了，能够从中获得最大利益的就是太子。再加上赵王为皇帝炼丹求长生这一条，这篓子捅得可是太精准了。皇帝只要稍有思虑，便会认为太子是要让他死，所以才会除掉赵王。

　　所以啊，现在两条无解的死路，都是皇帝不可容忍之事，太子又怎么可能保的住？

　　“混淆血脉，弑君弑父，已然无解。”

　　曹乙珂一字一顿，冷下来的众人又开始呼呼冒汗，甚至还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呼吸困难。毕竟这罪名太大了，别说两条，就是半条也是要命。

　　但说出这些的人却是淡定，就算众人已然汗如泉涌，她依旧添柴道：“殿下，别说是皇上，这事儿在任何人身上都忍不下。而此时我让殿下不动，就是让您不要在刺激皇上，因为这两件事现在还在暗，除了皇上自己，恐怕没人明白到深处。所以为了面子，皇上此时定然不会拿这些由头来发落太子，就算忍不下气，也会缓上一时。”

　　现在太子的麻烦是肯定的了，而他们冒然做任何事，都可能触碰到皇帝的神经，让一切不可收拾。

　　“可这静，也只是缓兵之计。”

　　再后翁老接了话。

　　他可是比曹乙珂更早意识到这些，自他留下来之时。只是刚才他顶着雷提了更进一步，已然让后翊心中压了疙瘩，所以他一开口，后翊便微蹙了眉，显然情绪还没有散。

　　而翁老是什么人，这点儿事儿他还是看得出，放的开的，干脆又缓缓闭口，只让曹乙珂一人来说。

　　“而且，还有一件。”

　　翁胥殊又把接力棒丢回来，曹乙珂也只能苦笑。你说后翊这么大的人了，怎么有时候就和孩子似得呢？但这个大孩子，她又不得不哄一下。

　　“殿下想过没有，太子失势的后果。”如今太子已经被自己玩上条死路，一旦被废，不说别的，他的性命就肯定留不下。“还是您觉得其他几位皇子会为太子求情，求皇上留他一命？虽然蜀王、魏王、韩王、齐王都不是狠辣之人，可是他们又能做什么？”

　　傀儡啊！

　　这几位王被养的的确够废，除了蜀王还有些但当，其他三个小的比后翊的孩子脾气还大，要是皇上真发起狠来，他们恐怕直接能被吓死！

　　所以这世上除了后翊，恐怕没谁能够真的帮到太子了。

　　更何况这几位郡王身后还有世家、贵妃的影子，他们根本不能为自己决定什么，更别说为别人了。

　　“太子的路早已走死，殿下心里应该也是明白的。”又让后翊缓了一时，曹乙珂接下来的话说得更慢，“所以我……所以殿下还是自己想想清楚，到底怎样才能保全下更多的人。”

　　她相信，这些后翊自己能想明白。他进这一步，其实为的也不止是他自己，还有他身边的人，甚至是太子身边的人。

　　所以她让他自己选。

　　而话已至此，她也不需多说，因为若是此生的后翊优柔寡断，又一味的愚忠愚孝，她就算现在推上一把，那以后呢？总不能给他当一辈子的保姆，然后弄个糊涂皇帝出来。

　　低头收敛衣袖。

　　虽是女装，但曹乙珂还是郑重的按照男子的礼仪，给后翊、翁老众人行了礼，预意告罪先行离开。

　　“云公子？”

　　可是看着她一副说完就走的架势，漆丞却是有些焦急起来。一时也不顾身份，站起来道：“之前您与殿下的约定，可还作数？”

　　曹乙珂的脾气他也算是吃的差不多，知道这位是个当断则断的，所以他很怕因着此时的事让自家主子失了这大好的助力。

　　“……”

　　而本预转身的曹乙珂忽然听到漆丞的声音，也只是稍作停顿，道：“作数。”

　　然后人便毫不迟疑的转走，到是比在场的男子更加果断。

　　…… ……

　　曹乙珂一走，屋中再次陷入了沉寂。

　　而此时的茶水也早就凉了，只是并没有人介意，甚至在喝入口中之时，还嫌弃这水不够冰，不够让人冷静。

　　不过后翊的心定的比任何人预料的都快，可能因为这不是他第一次听到此番妄言，也可能是因为游说他的人是曹乙珂，并且说的都是实话。又或者还有那短短十日异世之行的原因，但无论是因为什么，他对兄长和父皇的看法、理解都有了改变。说不上好坏，但人却比从前更理智。

　　“翁老。”

　　沉声开口，“议事的事情你来安排！朝内的文官……我会走动。”

　　这算是应下了，不过改弦易辙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从前，他只想做好二哥的拳头，朝中上下，他也只与武官们有所交际。可若是撑下一片天，他那点儿关系人脉还是不够的。尤其朝堂在文官的任免上一直存在问题，从哪里下手他也没有个方向。只是他若不接下这些，又能指望谁呢？

　　“殿下。”

　　却不想在这时，一直未开口的温敏之竟擦了额头的汗，给后翊指了条路。“您可知道苏言苏文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