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虎》小庄周

8、第 8 章

　　从海上世界回到医院的时候，于笙觉得自己的心跳还在和烟花共鸣，她从未有像今天这般开心过，那种肆意张扬的心情以及冲向海面的那种狂狼，仿佛在随着海风拍打着自己的心口。
　　以至于那种温热的跳动久久都不能平息。

　　于笙打开了病房的门，看着送她回来的林笼，却站在距离有些远的林笼。
　　可能是他觉得男女有别，大晚上的不能站在一起给人误会，毕竟医院里人来人往的还有许多值夜班的护士和医生。
　　她犹豫了一下，正打算握上门把打开病房的门时，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轻慢有序，她控制不住的转身看。

　　眼前突然多了一个微信加好友的二维码。
　　于笙有些懵，“这是？”
　　“不是说是朋友吗？”林笼骨节分明的手点了点屏幕上的二维码，“加个微信。”
　　于笙持续懵了大概三秒钟，然后乖巧的点开了扫一扫，滴的一声，显示扫描成功。

　　于笙添加了林笼的好友。
　　林笼当着于笙的面点了同意，然后挥了挥手离开了病房门口。

　　加了好友之后，于笙进了病房就把手机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到了病房自带的浴室里，洗完澡，将身上的火锅味给洗干净了，她又换上了蓝白色的病号服，躺在了床上。

　　手机叮咚一声响了起来。
　　原以为是移动来的信息，或者就是淘宝垃圾广告来的信息，于笙并未打算理会，可就在这时，手机又叮咚一声。
　　好像......不是来信息的声音，而是微信。
　　于笙很少用微信，里面的联系人就只有自己的父亲还有两三个病友。
　　她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刚刚在门口的时候加了林笼的微信，大约三秒之后，她立刻屈身拿起了手机，打开一看。

　　林笼：我坐车了。
　　可能是刚才她没有回复，隔了十分钟后。
　　林笼：睡着了？

　　于笙反复的看着这两句话，心口忽然暖了些。
　　于笙：没有睡，我刚洗完澡。
　　林笼：我快到家了。
　　于笙：对了，你不是说，今天你们班同学一起去吗，那你不用去找他们集合吗？

　　坐在的士后排的林笼握着手机的手一顿。
　　林笼：不用，自由活动的。
　　于笙：你们学校真好，还可以给你带朋友。

　　林笼看着于笙这句话陷入了沉默，几秒后，默默的打了一句话。
　　林笼：还行，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于笙：晚安。

　　说完晚安其实也没有多少睡意，于笙随手点开了林笼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和他这个人一样，话少，偶尔发个圈都是和朋友们聚会的，还有去旅游的背影照。
　　于笙花了一小会儿的功夫把林笼的朋友圈看完了，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去过的地方很多。
　　很多时候，都是他自己去旅游的。

　　不得不说，于笙有些羡慕。
　　他是自由的，是她羡慕并且想达到的那种自由，于笙早就看出来了，林笼是一个很勇敢，也是一个很聪明的少年，他的生活，以及那种洒脱的个性，是于笙所向往的。

　　于笙退出去了他的朋友圈，发现他又更新了。
　　她再次点进去。
　　发现他是拍了烟花照片，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她的关注点在第二张图片上两个人在路灯下交叠的影子。
　　是她和他的影子。

　　于笙将这张照片保存下来退出了他的朋友圈。
　　而不但于笙发现了这张照片，林笼的朋友圈也炸了，全都是在说他的第二张照片里的两道影子。

　　其中当属黑鬼最激动，接连打了好几个微信电话给林笼。
　　但林笼都觉得吵，没接。
　　但是黑鬼把他那不要脸的性格发挥到了极致，他连续发了好几条信息。

　　黑鬼：你说，那个影子是不是有故事？
　　黑鬼：出去玩了？
　　黑鬼：海上世界？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理我，星期一我可就继续烦你了。

　　嗡嗡嗡的短信吵个不停，林笼的视线看向了黑鬼的聊天框上的对方正在输入中.......
　　林笼直接把黑鬼放进了小黑屋里乘凉。
　　几乎是刚拉黑，电话就响起了，是黑鬼的来电，林笼干脆利落的把他的电话也给拉黑了。

　　叮咚一声。
　　是于笙的信息。
　　于笙：你穿多大码？
　　林笼一愣，几秒后他有些想笑。
　　林笼：还真要赔我鞋子啊？
　　于笙：先告诉我几码。
　　林笼没想到，于笙的性格也有这么强势的一面，他有些想笑，犹豫了一下，报了个数。
　　林笼：44，随便买双就好了，不用一样的。
　　于笙：放心吧，我找到了适合你的。

　　于笙看着购物车里的那双鞋子，她很喜欢，但是是男款的，她36码的小脚穿不了。
　　当把他的鞋子付款了后，于笙的困意就来了。
　　于笙：你拍的照片很好看，晚安。
　　她是睡了，林笼却因为她的这句话有些失眠，她看见了？第二张的影子也看见了？
　　林笼看着聊天框，打了字又删掉，最后关掉手机，直接躺着睡觉了。

　　-
　　于笙出去玩的事情被裴星知道了，她没有像别的主治医生一样说一大堆，而是坐在了她的身边，低声问道：“你昨晚出去玩的很晚回来，护士告诉我了。”
　　于笙有些愧疚的笑了笑，“裴医生，我......”
　　“你的身体不适合玩太久，”裴星笑了，“知道你想去玩，但是下次不要那么晚了。”
　　于笙抬眸，感激的看了眼裴星，“我知道了裴医生。”

　　裴星揉了揉她的头发，刚走出去就看见了医院里面资质较老的医生，也是于笙以前的主治医生，正嚷嚷着要把于笙的事情告诉她父母，“万一出了事，谁负责？医院负责？”
　　他气的眼睛都瞪大了。

　　而这时，从于笙病房门口走出来的裴星刚好和医生撞上。
　　老医生：“还是要说，小女娃都叛逆，万一真出事了，我可遭不住。”
　　裴星脚步一顿，看着往于笙病房那边走过去的老医生，她沉默一下，然后淡淡开口道：“陈老，等一下。”
　　陈老的脚步一顿，看向了裴星。
　　“有事？”

　　裴星：“刚刚我已经说过于笙了，她说下次不会出去那么晚了，你别再去说她了。”
　　陈老蹙眉，“你知道，她如果在昨晚出了事，谁负责任吗？”
　　裴星当然知道，“她说了下次不会了，陈老就算了吧。”
　　“下次，谁知道下次呢？”陈老呵笑了一声，“你现在是她的主治医生，但是你没来医院的时候，我才是她的主治医生，她以前就贪玩，偷走出去一次，后来还是路人打电话才救回来一条命，因为这件事，我差点被革职，怎么，你想走我的老路？”

　　“我没有这个意思，”看着陈老这么激烈的说话，裴星的视线也跟着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她沉默了好久，还是开口了，“陈老，我接手于笙的时候，我就调查过这个小孩子，当然也知道你口中的这件事，但是你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离开医院吗？”

　　“她的母亲离世了，在那一天出殡，”裴星声音很低很低，“她的爸爸因为不想让她再出事，干脆让她不要去，那是她的母亲，怎么可能不去，所以她离开了医院，虽然这次我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离开医院，但是我在想.......”

　　“既然她不能决定她的生命，”裴星看着陈老，“那为什么，不让她自己决定这短暂的生命里，她应该以什么姿态活着？”

　　陈老被裴星的话弄得怔愣住了。
　　憋了半天只说了句，“你在教我做事？”
　　裴星无奈，“我没有，我知道你是担心她，但是这种担心，只会让她觉得有压力。”
　　陈老没有再说话，看了眼于笙的病房，然后默默的离开了这里。
　　他其实没有坏心思，他算是看着于笙长大的，从她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小女孩活不久，一晃那么多年过去，他忽然想，好像真的，她这一生有三分之二多在医院里呆着，如今只剩下这一点点的时光。
　　应该是让她自己决定的。
　　至少，也得多笑笑。

　　于笙站在病房门口，手轻轻的握住门把。
　　裴星和陈医生的话她都听见了，她不认为陈医生有恶意，她和陈医生认识的时间更多，刀子嘴豆腐心的陈医生于笙明白，只是她觉得，裴星更能理解她。
　　她想在生命的末尾，给她这一生添一点颜色。

　　而很可笑的是，她认识的人都是病友圈的。
　　和她一样都是没色彩的人生。
　　她不知道在哪里摄取色彩填满这人生。

　　嗡地一声。
　　手机响动，她低头一看，是微信的消息。
　　林笼：【图片】
　　她点开一看，是奶茶的菜单，五颜六色还带着画，是她所憧憬的世界。
　　她有些恍惚，她认识的，有且仅有的，那么一个世界里有颜色的人，好像只有一个林笼。

　　林笼：喝什么，路过医院，给你带。
　　于笙看着这几个字。
　　人都是自私的，她忽然在想，他的世界那么多颜色，给她一点，应该......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