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虚假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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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城东区的临水街周边有一片旧楼，那里的楼房大多低矮，马路左右的两排餐饮店搭上塑料棚子遮挡了三分之一的人行道，连行道树下都摆上了折叠桌和塑料凳子，这里的居民每天早晨在这里吃早餐，这时候上午九点半，锅里还冒着热气。
段殊之看向其中一家出租转让的老马香辣坊，偏头问何须：“这就是受害者马汉阳家的店？”
何须翻看了一下分局交过来的照片和资料，点头道：“就是这里，这家店是他五六年的，生意很红火，但半个月前忽然要转让，段队，要不要进去看看？”
“先去现场。”
段殊之点了根烟叼在嘴里，目光被走向一家悦来宾馆的小情侣吸引，他环视了一下四周，问道：“这地方可真适合开房啊，够偏，安静又便宜，而且……摄像头照不到。”他抬头看着被树叶挡了一半的摄像头，又忍不住低骂道：“真操蛋！只凭一个硬物撞击头部就要推给我们，这要是并不了案，姓李的脸往哪搁。”
“只能等老徐的验尸结果出来，嗯，反正来了个新人，别的干不了，跑跑腿还是很有激情的，哎你别说，这余志华长得真不赖！”庞吉正翻看照片，将余志华和马汉阳放在了一起。
两人都是头部受伤又被雨水冲刷过，面容该是浮肿又沾着脏东西的，可庞吉还是透过皮面这些看出了两人端正的五官和大致的骨骼。
马汉阳眼睛很大身材英挺板正，余志华细皮嫩肉穿着女装倒有几分雌雄莫辩的秀气，两人的确长得不赖，而且脖子上的项链款式差不多，如果凶手真是一个人，那他们很可能有着同一个情妇，或是——情夫。
临水分局将案子交过来后还派了个新人过来帮忙，临水区方局的意思是，干脆让段殊之给带带，这操蛋的主意让段殊之气笑了，总之就是什么都推过来就对了。
临水区周边有这几个大小不一的垃圾场，出事的那个就在居民区的附近，那里已经停了两三辆警车，都带着手套在采集证据，只是尸体被冲出去了，大雨过后线索寻找起来比较困难。
上午九点四十左右，一辆骚气的兰博基尼停靠在了警车旁边。
见段殊之他们来，外勤组的小高立马上拉着一个二十三四的年轻人走了过去，他赔笑着打声招呼：“段队。”又将那年轻人推过去，介绍道：“这孩子叫严林田，是军校毕业的，身手一等一的好，人也老实肯学，您看给带一带？”
段殊之把烟头灭了，打量了一下严林田，长得很周正，腰板挺得很直，见了段殊之不卑不吭先喊了句：“段队好！我叫严林田，今年二十四岁，来自邺城文新市三辉县169号，毕业于华城军校，是从临水分局调上来的，编号178xxx，无不良嗜好，爱岗敬业……”
“咳咳……”庞吉差点笑出声来。
段殊之扫了一眼过去，庞吉立刻正色道：“我先去看看现场。”
“别急，”段殊之抬了抬手说：“何须已经去了，他心细，还不如听听新人的想法，说不定有我们看不到的。” 何须早就戴着鞋套白手套进垃圾场了，正拿着一个被水泡软了的咖啡杯子，认真专注。
严林田一听，倒豆子似的说道：“报告段队，我在后面倒着的垃圾桶里旁发现了红色被雨水稀释过的血迹和一些毛发，所以推测死者应该是被凶手抛尸在垃圾桶中，六月五号的大雨将垃圾桶冲倒尸体飘浮出，尸体是在六月五号凌晨六点十五被发现，根据垃圾场工人每天上班时间和尸体温度来看，我认为抛尸时间为六月四号夜晚十一点到凌晨三点之间。尸体只有一处伤口并且没有挣扎拉扯的痕迹，要么是两人认识，趁其不备突然袭击，要么是夜里溜进去趁他熟睡下的手，我猜测，应该是熟人作案。”
“哦~”段殊之不做评价，只是点点头就慢悠悠戴上白手套进垃圾场了。
庞吉摇了摇头，笑着说：“什么都还不成立就敢往下推，你怎么就认为是十一点到三点了？下雨的因素考虑了吗？死因也没完全确定，怎么就熟人作案了。”说罢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已经将雨天温度低的因素算进去了，至于死因，他身上只有这一处外伤，还是足以致死的伤口，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当然有理由往下推论。”严林田显然是不服气的。
“嘿！你个小崽子……”
话还没说完，严林田就跟在段殊之屁股后面走了，半步不离。
其实段殊之并没有不满意这个小孩，而且他觉得严林田有些地方很像刚来警队的何须，能吃苦有激情，就是不够稳重，从前那些遇到问题就躲的小年轻一般三天内肯定受不了，但这个孩子说不定还真能留得住。
这座垃圾场不大，破裂的红砖石上面堆着花花绿绿散发着难忍恶臭的垃圾，脏水在夹缝中积着，黏腻的黑水一直蔓延出来留下一摊水渍，两个穿制服的警员在垃圾场上翻找，透明的密封袋子大大小小都装着二次搜查后的物件。
垃圾场的大门后面有一个绿色的大垃圾桶，这座垃圾场一般是用垃圾车运过来直接倒在垃圾山上，这东西看似合理却不该是这里的东西。
段殊之在那个绿色的垃圾桶旁蹲下，在轮子凹进去的纹路里发现了一点红色的印记，不像是血迹，他轻轻闻了闻，虽然味道已经散去了不少，可还是能闻出这是某种刺鼻的东西——指甲油。
“段队，这难道是毒药？可如果他是中毒而死，何必要重击他的头部，那不是多此一举吗，只会留下更大的破绽。”严林田在他屁股后面突然开口。
段殊之：“……”这个小孩好烦人啊。
“……这个大垃圾桶不是垃圾场里的东西，这印记不一定是凶手留下的，从案发现场一路将它拉到这里来轮子底下肯定什么都压过，只能是看看能不能找到经过过的地方，而且，这是类似指甲油的味道，不是毒药。”段殊之难得的耐心。
严林田疑惑道：“这里不是第一现场？”
何须拿着个星巴克的咖啡杯过来，点头道：“不是第一现场，我看过资料了，受害者发现的时候穿着宽大的T恤和睡裤，脚上还穿着拖鞋，出租屋里的灯也没关，那天晚上下了雨，但他的雨伞都放在屋子里而且是干的，据他的情妇说，他家里只有这三把伞，而且此人很注意形象。”
段殊之拿过何须手里用透明密封袋子装着的纸杯，解释道：“这种情况说明他要么是没出门，出门了也是下楼买杯豆浆的事儿，不然这么大的雨，至少会打个伞，再怎么样也该换双方便点的鞋。”
严林田抿着嘴，听得认真，突然冒出来一句：“谢谢段队！谢谢何前辈！”
段殊之：“……”
何须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有什么好谢谢的，方局把你交过来就是要共同协作，我们……”
话还没说完，段殊之看着星巴克的咖啡纸杯，凑过去闻了闻，问：“凶器？”
“已经找到了，在老庞那里，是一把斧子，凶手将斧子往下面埋，反倒没被雨水冲走，斧头和木头衔接的截面那里有血迹，和伤口比对一下就知道是不是凶器了。”何须指着杯子说：“这杯子是从底下翻出来的，和斧子一起，上面发现了半枚指纹，有可能是凶手埋斧子的时候留下的，但可能性不高，只能是拿回去取证，没办法，这雨下得什么都冲没了。”
段殊之脱下手套，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半。
“去吃饭吧，走过去就该十一点了。”段殊之迈着步子出了垃圾场，临走前还招呼着小高让他们先封锁现场，把东西都带回去检验。
见段殊之和何须，庞吉三人真出去吃饭了，这个点儿根本不饿的严林田紧紧跟在后面一步不落，三人穿着便衣，后面跟着个大檐帽的小警察，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走出去没两步，段殊之就停了下来。
“段队？”严林田差点撞上去。
“去换身衣服，要么别跟过来了，扎眼。”段殊之拽了拽他扣得严严实实的衣服。
“是！段队。”说完就一路小跑着回车上了。
庞吉笑得弯下腰来，拿着他巴宝瑞的小手帕在手上左擦擦右擦擦，还倒腾倒腾鞋子，整理整理他那韩团发型，何须在一边习以为常，贴心的帮他把用过的小手帕收起来了，要不然一会就要进垃圾桶。
段殊之哼笑了一声，调侃道：“呦，庞大少爷这是要去哪儿艳压群芳啊？不会是——要去临水别墅参加什么拍卖会吧？”
“你怎么知道的？”庞吉的确是要去那里，不过拍卖会还要等几天，今天只是一个晚宴，如果加班他就不去了，如果不加班，那他不得捯饬捯饬撑撑场面。
段殊之是偷听到的，前天晚上叶辞那吃里扒外的小畜生狗胆包天把他带回家一顿操，叫唤得他嗓子都哑了，被自己前夫霸王硬上弓也够丢人的，虽说他也不是完全不配合，毕竟这叶辞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他还喝多了酒，摸摸蹭蹭不得上火吗。
醒来以后他肠子都悔青了，再怎么精虫上脑也不能这么不挑食啊！
迷迷糊糊中他就听到叶辞打电话说要参加什么拍卖会，这种拍卖会庞吉他们家通常也会去的，两家人没什么太深的交集，庞吉和他哥哥叶典那帮人算是一块玩的，只是他玩不过叶典，读警校后就不沾这些商人了，叶辞年纪小，熟识他还是因为段殊之。
段殊之不太想回答这个问题，点了根烟想搪塞过去，碰巧严林田这孩子跑来了，穿着个白色体恤制服裤子，怎么看怎么一板一眼。
“段队！我们接下来去哪里？”他还差点敬了个礼。
段殊之冲着居民区底下的一片小店面抬了抬下巴，说：“不是说了吗，吃饭啊。”
走过十字路口，那条餐饮居多的道上已经充斥着饭菜的味道，他们在老马香辣坊的牌子下面停了下来。
这家店已经关门了，他隔壁是一家干净敞亮很多的冒菜馆，现在刚到十一点，店里就已经有不少人了，矮矮的桌椅整整齐齐，他们随便挑了一个坐下，段殊之望着角落，脸色难看了起来。
何须顺着目光望过去——竟然是叶辞。
桌子上摆了辣椒和醋，辣椒的味道很重，是红油的，老板应该不是华城人，像是西南那边是吃法。庞吉坐着这木长凳有些难受，就开始用滚烫的茶水冲洗杯子，念叨着：“少点些，我是不会吃这些小店面的，谁知道是不是瘦肉精地沟油。”
何须递过去一张纸巾，温声道：“出来就别这么讲究了。”
一向最爱挖苦庞大少爷的段殊之，这会看着桌面不说话，脸色不太好，不过，他的脸色一向都不太好，整个华城警局谁不知道段大队长暴躁脾气坏，近两年还好些了。
严林田以为他是在为案子头疼，就咳了一声，压低了嗓子道：“段队，我知道你的用意了，街坊邻居挨得这么近，这家老板肯定知道些什么，一会吃完了饭问问，会比他情，情妇说的客观全面，我……”
“小田啊。”段殊之突然开腔，一反常态的和颜悦色道：“吃饭就吃饭，工作先放一边，听说你没吃饭就跑过来了，想吃什么自己去拿。”
“好的段……段哥。”
老板是个很和善的女人，四十上下，她拿着菜单就满脸笑容的过来了，将沾了油的手在黄格子围裙上抹了一把，拿起笔，笑着说：“想吃点什么？除了那边自己夹的冒菜，还有一些家常小菜和干锅。”
方才嫌弃这嫌弃那的庞吉也堆起了笑容：“姐姐，我们就是专门来吃干锅的，隔壁的那家香辣坊干锅店怎么不开了？我可是专门带朋友过来的。”
老板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尴尬的表情转瞬即逝，又笑道：“那家店……要出租转让了，就不怎么开了，嗨，我们家也是一样的，我们家有里脊，牛肉，鸡中翅……”
老板娘不怎么愿意提及这件事情，恐怕也是怕坏了客人的胃口，庞吉看了眼段殊之，点点头，笑道：“那就来一份排骨的吧。”
菜刚上来，就见角落里坐着的叶辞拿着一杯星巴克，顶着一张笑不达眼底的虚伪表情过来了，真像是熟人忽然碰到的样子。
“段哥，早上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虚假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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