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七重罪》烟箩

2、虚假01

　　东华街是华城最热闹的一条街道。

　　一大清早就人来人往，这条街不像其它街道那么四通八达拐弯抹角，只有长长的一条，却宽广又繁闹，两边是各式各样的商店，大大的广告牌五花缭乱，争先恐后的抢夺人眼球。

　　这条街的背面却是脏乱混合着鱼腥味的菜市场，地很滑，被拖过一遍又一遍，却还是被踩得脏兮兮的，这附近有一条下水道，就在垃圾场的旁边，菜市场的垃圾桶装满后，有些爱干净的摊主会自己去把烂菜叶子或是刮掉的鱼鳞扔在那里。

　　“姐，你那儿忙吧？”

　　卖鱼虾的小妹戴着黑色皮围裙，穿着胶鞋，挽着袖子，对旁边猪肉摊位一个五十上下的妇女笑着说：“你帮我看一下子，我去找一下我儿子，肯定又往下水道那边去了。”

　　“哦，行啊，我孙子怕是也在那野。”卖猪肉的妇女把油腻腻的手往围裙上一抹，喝了口茶杯里的水，又在地上呸呸吐了口茶沫。

　　下水道那块一般没什么人去，只有几个孩子爱在那块玩，脏水里找宝贝，也爱在隧道一样的洞里呼呼声声跑着，里面分布着好几个口，通往不同的区域。

　　“脏不脏啊！还在那里玩！”卖鱼的小妹在下水道入口冲里面喊，一眼就看见自己儿子。

　　“妈妈！这里有条项链！”

　　一个小孩举着一条黑乎乎脏腻腻的链子，朝她兴奋地招手，那东西在阳光下微微闪着光。

　　隔壁的小孙子也在这，推了他一把争道：“这是我找到的！”

　　卖鱼小妹见他们争来抢去的不肯出来，撸起袖子就进去捉人，下水道空间很大，中间是混合着剩菜粪便各种垃圾的脏水，两边可以走人，一不留神就会掉下去，真不知道这些小孩子来这里干什么。

　　她刚一进去就捂住了鼻子，气味刺得她受不了。

　　“妈妈你看，这里好像有个人！”

　　她顺着儿子指的方向看过去，一低头，就在自己的脚边，有一只手！

　　细细在垃圾中辨认，下水道里有一具像是女人的尸体，头发糊在了脸上，身体被乱七八糟的脏物遮住了大半，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只有一只湿漉漉被泡肿了的手露在水面。

　　“啊啊啊啊——！”

　　.

　　七点一刻，华城刑侦局里空空如也，只有值班的孙大爷端着茶缸坐在外面。

　　“早啊，孙叔。”

　　何须总是第一个到的，对老孙头打了声招呼就进去了，老孙头眼皮头没抬一下，可见这早已是常态了，他拿着烟袋吞云吐雾，看看街上的行人，听着收音机，一坐又是一整天。

　　没过多久，后勤人员刘决过来维修电脑了，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忙碌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是何须。

　　何须他今年才二十八岁，看起来却老气横秋像个大叔，由于脾气太好常常受段殊之和庞吉的挤兑，是个老实巴交的老好人，技术控，强迫症，又有严重的洁癖，一大清早就从门口花草打扫到各个桌案，沏了杯养生茶就坐在自个位置上翻看几日前的档案。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也是个看门大爷。

　　何须抬眼看见刘决，微笑着说：“小刘，电脑我刚才已经修好了，你忙别的去吧。”

　　“啊？哦好。”刘决提着工具箱灰溜溜走了。

　　何须看着对面的办公桌叹了口气，心里为段殊之暗暗担心，那天把他交给叶辞实在是不靠谱，这两天电话关机连个信都没有，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正想着，就看见庞吉打着大大的哈切进来了，他是头一回到这么早，穿戴的整整齐齐，头发梳得锃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相亲，只是他再怎么打扮，也掩盖不住他那富二代的铜臭气质，腕上的表，脚上的鞋，别提多骚包了。

　　庞吉闭着眼睛说：“早啊老何。”

　　“老旁，你这几天见到老段了没有？”何须开口问道。

　　庞吉一边接水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又不是小孩，还得我给看着啊，谁知道这两天猫哪儿去了。”

　　何须看着外面，欲言又止，没一会儿，电话叮铃铃就响了起来，他顺手就给接了：“.包局？段队的行踪一向飘忽不定的，但他到点了肯定会来，还有半小时，再等半小时他肯定来上班......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这事太不应该了..... ”

　　庞吉在一边幸灾乐祸，包局批评人那是没二十分钟半个小时不会停下，恨不能从入局以来的第一件蠢事说起。

　　可这次很简短，而且何须面色沉重，这通常只有一种可能——出命案了。

　　“我们一定尽快出警。”何须挂了电话。

　　“什么情况？”庞吉也敛去了笑容，走过去问。

　　何须答道：“东华街下水道发生了一桩命案，很不寻常，而且死者死得相当惨烈，还是被当地派出所几个胆子大的抬出来的，死相虽然恐怖，但死者身份已经确定，是临水区的一个叫余志华的工人。”

　　“临水区？！”庞吉一口水直直喷在了何须的脸上。

　　何须用湿巾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擦了一遍脸，问：“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我这几天就在临水区。”庞吉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临水区在商业圈很有名，尤其是最近几天，华城的富人大大小小都聚集在了那里，就是为了那只名动华城的汝窑瓷瓶——一一风荷举。拍卖会还有几天举行，但已经有几家相熟的住进了别墅，其中就有庞吉和清圆他们家，叶辞的哥哥昨天去没去还不知道，但他家迟早也是会去的。

　　何须叹了口气：“得赶快通知老段啊。”

　　“那个，刚才局长说，让段队赶紧去跑一趟，死要见人活要见尸，要是打他电话再不接，就，就别干了，滚去扫厕所。”小刘磕磕跘跘说了半天。

　　庞吉疑惑地问：“段殊之为什么不接电话？他的电话一向是二十四小时待机状态啊，他这两天怎么了？吃错药了？”

　　段殊之没有吃错药，段殊之很委屈。

　　他这两天生不如死，骑着他过几天就可以宣布报废的自行车摇摇晃晃过来了，心情差到爆炸。

　　那晚，叶辞把段殊之给睡了。

　　还是睡完就跑的那种，那天清晨段殊之还是早早靠着生物钟醒了，浑身上下都不太对劲，待脑子清醒了一点后，记忆也依依稀稀回来了，除了日狗他想不出第二个形容词，垃圾桶里的套让他整个人遭雷劈了一样弹了起来，这么一动弹，浑身的肌肉都开始酸疼到无法形容。

　　总之，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句话：“叶辞——！我艹你祖宗！”

　　还没进去歇会就被何须和庞吉架了出去，塞进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里，左右两边的人脸色相当阴沉，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直勾勾看着他，像是要把他抽皮扒筋看出个洞来。

　　段殊之咬着油条，喝着有些冷掉的豆浆，欠欠儿地说：“哥知道自己帅得惨绝人寰，可你们也不用这么赤.裸.裸吧。”

　　庞吉眯着眼问：“这两天猫哪儿去了？”

　　“先说说案子的情况，多干些正事，少打听我的私人生活，无可奉告。”段殊之脸色不大好看。

　　六月五日，也就是半个月前的夜里华城突降暴雨，顷刻间泼盆而下，一颗颗豆大的雨滴砸得房顶哗哗响，一天之内积水起到了小腿高，学校里的课桌被冲到了公路上，车辆从水中淌过没过轮胎，大人抱着孩子穿上长筒的胶鞋在泥水中走过，这样恶劣的天气，道上行人越来越少，都行走匆忙。

　　第一具尸体就是五号那天出现在街道上，据监控显示，是从垃圾场被雨水冲到了大马路上，一棵行道树拦腰绊着，被一个清早上学的小姑娘撞见了，报的案。

　　这个人叫马汉阳是开餐馆的，他经法医鉴定是死于硬物撞击头部。他生前有一个情妇，死前情妇的老公刚好发现了他们的暧昧，这案子原本已经当做情杀案查出一点眉目了，可今天一早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同时也证实了他情妇的老公暗杀当天在麻将馆里。

　　这具尸体也是死于有类似小方形的硬物砸向头部，而且也出现在临水区。

　　今天一大早，临水街的菜市场下水道里出现了一具尸体，已经确认是附近的工人余志华，他的尸体已经在沉积的下水道泡了很久，他的家人在前一天报了失踪案，还在等待消息，具体情况要等法医鉴定。

　　不同寻常的是，余志华的尸体穿着女人的衣服，戴着长假发，脖子上还戴了一条价值不菲的项链，这与他的身份，以及身边人口中的他完全不符。

　　只要能证实他们同属于一个凶手，就可以并案了。

　　何须还补充道：“对了，包局派了个新人给你带，他应该已经在案发地点等着了。”

　　“新人？”庞吉疯狂吐槽：“每次有新人就让老段带，每次都超不过半个月就要走人，段大队长，能不能对祖国的花朵友爱一点？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变态，能对着尸块镇定自若冷静分析。”

　　“少废话，我只知道物竞天择。”段殊之捏了捏被咬扁的吸管，英挺的脸上有一丝烦躁。

　　又要来一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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