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总想害我》喝茶的垂耳兔

6、风起京都（六）

　　冬煦被这姑娘吓了一跳，忙不迭的说：“你别喊，我不是流氓，不是故意要到这里，对不起啊对不起。”

　　冬煦说着着急忙慌的从姑娘身边窜出去，然而他已经错过最好逃跑时间，这姑娘嗓门高喊得又不遗余力，本就在公共厕所不远处闲聊的大爷大妈们，听见这声喊，立刻围过来，为首的大妈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粗壮的臂膀上裹着个文明你我他的袖标，往门口一站，妥妥一道墙。

　　看见冬煦的刹那，大妈虎目圆瞪，大着嗓门喊：“哟，哪来的黄毛小子，耍流氓耍到我地盘上了，今天就让你瞧瞧我十里一条街街花的威力。”

　　冬煦张了张口，不知道怎么和大妈解释，他真的是无意到这边，只好身子一扭，躲开大妈抓过来的手，喊着：“我真不是故意进去的，对不住，对不住，让让啊。”

　　大爷大妈们聚在一起，人多势众，冬煦不好横冲直撞，万一碰上个，躺在地上嗷嗷喊疼，碰瓷的，他所有身家都不够赔。

　　“两句话就想让我放过你？”大妈眼睛瞪得更大，不服输的又伸手来抓冬煦，再次被冬煦逃过，大妈嗨了一声，嚷道，“我看你滑不溜秋的，惯犯吧？”

　　被人打上惯犯标识的冬煦心里苦，摆手愁眉苦脸解释：“姐姐，你不能空口无凭，血口喷人啊，我一个五四好青年，在你嘴里溜达一圈，就成了小流氓，我多冤枉啊。”

　　一声姐姐喊的大妈心花怒放，努力将扬起的唇角压下去，有几分笑意说：“看在你这么懂礼貌的份上，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在女厕所里？”

　　“我，我真的是……”冬煦无奈，总不能说自己会术法，一下子穿到女厕所的吧？

　　“流氓，你往哪里跑？！”被他惊到的女孩子补完口红，怒气冲冲的追出来，柳眉倒竖，“我最讨厌仗着自己长得好看，油腔滑调的年轻人，偏偏你全部都符合，我要报警。”

　　“报警就不要了吧？”冬煦说，“姑娘，我给你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用的话，要警察干什么？”姑娘根本不吃这套，手机里的电话已经拨出去，不过她不是报警，是给她哥打电话，这年轻人看着还挺诚实的，说话虽然听着不着调，但姑娘现在想来，好像是那么回事。

　　她进女厕所的时候，里面空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这个年轻人就像是忽然出现，这让姑娘联想到妖魔鬼怪，巧的是她哥工作的地方就是专治妖魔鬼怪的，听她哥说最近京都妖怪有点不安分，让她小心，结果不偏不倚的撞上个。

　　“你别想逃走。”姑娘一边拨电话一边凶巴巴的盯着冬煦说。

　　冬煦：“……”
　　我就算想走，这群团团围着我的大爷大妈们也不让啊。

　　大爷大妈们倒是热情，听姑娘说要报警，立马手动帮忙，将冬煦围在中心，寸步难行。

　　冬煦倍感无奈，暗自决定寻个机会一定要将一日千里这不着调的毛病修理好，免得被人送进警局，最关键的是，现在他进警局还没人能捞他，手机在海底就被泡坏了。

　　他只记得掌教的手机号码，要是警局给掌教的打电话，他都不敢想掌教会怎么样，大概会气得把他丢到后山，自生自灭，冬煦想到这，瞬间萎了。

　　身份证什么的，倒是还在，就是…没手机有点不好行事，他所有身家都在手机里呢。

　　没让冬煦等太久，一道车子急刹声响起，一辆白色小轿车停在路边，从车上下来个宽肩窄腰长腿的俊朗男人，那男人看着极为沉稳，四周扫了一遍，看见被人团团围住的冬煦和站在台阶上的姑娘，男人无奈笑了下，大步走过来。

　　“谢巧巧，我说过多少次，别随便在外惹事，每次都让我帮你收摊子，脸红不？”男人一过来，逮着谢巧巧就是一通说。

　　谢巧巧噘嘴，不服气的指着冬煦说：“是他，先惹事的。”

　　男人在谢巧巧额头上弹了下，转眼看向冬煦，正对上冬煦澄清如洗的双眼，干净透彻，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男人挑了下眉，问谢巧巧：“他怎么了？”

　　“他忽然出现在女厕所咯。”谢巧巧说，“我怀疑……”

　　“你不用怀疑。”男人堵住她剩下要说的怀疑，瞧瞧被大爷大妈围住的冬煦，忍俊不禁，取出警官证给他们看，好脾气说，“谢谢你们，警察办事，要将人带走，谢谢啊。”

　　大爷大妈们不太认识警官证是什么样的，但他们知道国徽长什么样，当下挪步子将冬煦让出去，男人走到冬煦身边，笑容可掬：“你好，我叫谢止。”

　　“冬煦。”冬煦说，他在谢止身上闻到妖的味道，和瘦小少年完全是两种概念，这人是个好人，冬煦想。

　　“那麻烦你和我走一趟吧。”谢止说。

　　谢止有礼有度，手里握着的那张警官证也是真的，加上冬煦不想再被围着，立刻选择跟谢止走，谢巧巧一边跟大爷大妈们道谢，一边跟着走了。

　　谢止将冬煦领上车，让人坐在后车座，谢巧巧一反常态，没上副驾驶座，反而跟着冬煦坐上后车座，这架势看着倒像是要看着他，冬煦心中有数，坐在车上老神在在，也不开口说话也不问。随遇而安的很。

　　谢止透过后视镜看了他好几眼，斟酌再三开口问：“你是无意到女厕所的？”

　　“是。”冬煦轻描淡写的开口。

　　“你是修行之人？”谢止没在冬煦身上看见妖的痕迹，对方身上满是人间烟火，倒是被冬煦握着的那把剑，有点儿意思，还有他口袋里藏着个小东西。

　　“谢警官好眼光。”冬煦说，“我刚下山没多久，不太熟悉人世间。”

　　“啊，闷死我了。”冬煦话音刚落，七彩就从裤口袋里冒出来，大夏天的被揣在口袋里，活生生憋到现在，七彩没死已经是奇迹。

　　七彩一出现，谢巧巧被吓得往车门上扒了下，眼睛随之看向撑着触须，妄想贴近空调口的七彩，愣是忍住没吭声。

　　谢止‘哟’了一声，趁着红绿灯空档，伸手将已经爬到副驾驶座的七彩拎起，放到空调口上，瞥着后视镜说：“你这身上还带这个妖呢？”

　　“不小心捡的。”冬煦收回本来要将七彩捉回来的手，“你好像一点儿都不吃惊。”

　　冬煦打开天窗说亮话，盯着谢止若有所思：“不奇怪我是修行之人，见到七彩也不惊讶，顶多是惊讶于它跟着我，你不是人。”

　　“喂喂喂，随随便便就说别人不是人，不太好吧？”谢止哭笑不得，虽然他确实不是人，但冬煦反应是不是太快了点？正常人的思路不该是，他见到妖，他不怕，那他就是工作或者日常生活中，经常见到妖的那类人。

　　怎么到了冬煦这里，他不怕妖，不吃惊就不是人了呢？谢止没想通。

　　“好吧，那我换个说法。”冬煦从容更换台词，“你应该经常接触到妖。”

　　扒着车门坐的谢巧巧这会儿终于能插上话，她叽叽喳喳说：“我哥在颂平局工作，那地方每天进出的妖没有上万，也有几千，你说他是不是经常接触妖？”

　　颂平局？冬煦眉梢微动，之前宋絜也曾提过这地方，以谢止能随便拿出警官证糊弄人来看，颂平局应该是国家正规单位，只不过作用和其他地方不同，颂平局管妖。

　　谢止没好气的看着谢巧巧：“你能不能留住点话？”

　　他原来还想从冬煦嘴里套话，至少要将人做什么，师承何处，为什么忽然出现在女厕所等等，都给套出来，结果谢巧巧一句话就让他漏了底。

　　寻常人听见颂平局，顶多奇怪这是个什么地方，那些修行道士听见颂平局，那是有多远就躲多远，一点儿都不想和这地方搭上关系。颂平局顾名思义就是歌颂和平、保卫人类，这地方存在几百年，前身到今换过好几茬名字，为的就是哄骗修行高的人进来卖命。

　　哦不对，为的是抓妖时，出其不意，颂平局在妖怪间还没广为流传，在信息时代广为迅速的道士们间，倒是耳熟能详，谢止想知道冬煦的情况，就得藏着点身份，结果谢巧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那请问谢先生想带我去哪？”冬煦没去纠结颂平局是什么地方，他比较好奇谢止会如何处置他。

　　“带你回局里。”谢止说，“像你这种有真本事的人，不该流落在外。”

　　冬煦：“……”
　　这是要招安啊？

　　招安这种事，还有得选择，冬煦现在很想去昨晚睡过的宾馆看看情况，可这是在人车上，他不好拿人当司机，只好坐回去，垂眸想事情。

　　谢止是个人精，看冬煦欲言又止，立马就明白这人有其他事情要办，他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你有其他事情要先办吗？”

　　“他想吃烧烤！”被空调凉风吹的救回一条命的七彩，扬声说，“他饿坏了。”

　　它一开腔，谢止的注意力被分散点，目光在它身上停顿几秒，偏头问冬煦：“一般水母不是一个色么，怎么你这只，颜色那么多？”

　　“因为变异了。”冬煦说，“捞上来就这德行，不知道是不是海底污染太厉害，还是它吃多了彩笔。”

　　“你才变异，你才吃彩笔。”七彩反唇相讥，“冬煦，你个负心汉，不想对我负责，还在外瞎编排我。”

　　冬煦：“……”
　　谁能告诉他，一直在海底常年生活的水母，是怎么把地面的话说得这么顺溜的。连编排什么的，都能轻松掌握。

　　谢止被七彩逗笑了，伸手在它脑袋上戳了戳，触感微凉柔软，和发酵的馒头似的，七彩猛地被人戳，窝窝还没下去，就先用触须甩了谢止手指头一下，看似不大的力道，却让谢止的手指立马泛红。

　　谢止‘咦’了一声：“这只水母有点意思。”

　　“还行。”冬煦抱紧剑，犹豫再三还是对谢止说，“能去回廊情趣主题宾馆看看吗？”

　　谢止闻言，瞳孔微微放大，有些诧异，车子走向没任何变化，几秒后他沉声说：“那地方已经废墟一片。”

　　“啊？”冬煦愣了下，本来他就是想去看看那个鲫鱼精还在不在，试试能不能找到点，他为什么在那直接到海底的线索，结果那地方没了，是有所安排，还是真的无意识被他碰上？

　　可这真要细致琢磨起来，冬煦心里想的很多推论都站不住脚跟。

　　就单说网上订酒店来说，当时他完全是依照掌教说的货比三家，随手挑的，没有任何前兆，如果有人特意安排，又怎么得知他去哪家呢？

　　冬煦眯了下眼睛，如果不是被人设计，那他可能真的天生命中带煞，一不小心就将自己坑玩了一把。

　　“那地方昨晚发生崩塌，砸死了几个人，其中一个不是人，所以案子就转到我手里了。”谢止神色淡淡的说，仔细观察冬煦的神态变化，“不是人的那个是条鲫鱼精，被抽空所有灵力，活生生窒息死的，你该知道一条鲫鱼精，有灵力时能在岸上活蹦乱跳，跟个真人没差别，一旦没修为，身处内陆，只有死路一条。”

　　冬煦没吭声，想起那条鲫鱼精，脑子有点痛。

　　“你去那地方做什么？”谢止以神兽般的直觉发誓，冬煦是个好人，但这个好人身上疑团众多，一个还没解开，又冒出另外一个，明明看着年纪不大，怎么经历那么丰富呢？

　　“找点东西。”冬煦说，“昨晚我就住在那。”

　　谢止挑了下眉，将冬煦上下看了个遍，见对方裸露在外的脚踝还有几分红肿，刹那浮想联翩，他轻咳了下嗓子，停好车子，扭头对冬煦说：“到地方了。”

　　冬煦对七彩招招手，等七彩长手长脚的爬到他衬衫口袋坐好，才在谢巧巧虎视眈眈的注视下，单脚落地，蹦跶了两下离开车里，抬头看向谢止说的地方。

　　这地方非常不起眼，还有几分阴森森，三层高的楼跟个废弃场似的，墙角墙顶满是绿油油的爬山虎，院子挺大，旁边停着好几辆车，不远处的大门是两米高的铁栅栏，铁栅栏旁边是个保安亭，保安亭里坐着个要死不活的老头子，那老头子见到谢止，只懒洋洋抬了下手指，看见谢巧巧时，咧了下嘴，待看见手脚不便像是被抓回来的冬煦时，老头子反而挑了下眉，目光满是新奇。

　　保安亭前立着块板子，上面写着闲人勿进，有种大型机械场地的感觉。

　　“老实说，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谢止边领着冬煦往小楼门口走，边和人聊天，“但你出现方式太诡异，还有你和那条死掉的鲫鱼精见过面，这就让我很难不怀疑，你到底是不是好人。”

　　“你评判好人的标准就是感觉吗？”冬煦拄着剑一步一瘸的说，“那谢警官，你怎么长这么大的？”

　　“靠运气。”谢止龇牙说，快要进小楼时，谢止回头对一路上像是被人点了穴的谢巧巧说，“你先回去，这地方你还是少进。”

　　谢巧巧迟疑了下，目光在冬煦身上打了个圈，终究是拗不过谢止，只好先走了。

　　等谢巧巧一走，谢止脸色立刻沉下来，目光如鹰盯着冬煦：“你到底是什么人？”

　　冬煦颠着脚，找了个地方靠着，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找到，他叹了口气，看来钱包也跟着丢了，这下好了，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没了，他该怎么说自己是谁呢？

　　冬煦犹豫了下，抬头看着谢止，非常诚恳认真的说：“我，就是个很喜欢修行的小道士，真的。”

　　谢止冷笑：“如果是个道士，怎么会出现在情趣宾馆？你们不是最讲究洁身自好吗？”

　　冬煦无力的揉揉鼻梁，很想怼一句，我是道士，不是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