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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起京都(五) ...

  •   当冬煦看见拦在面前的瘦小少年时,他就明白那个宋先生并不是要帮他,而是想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将他私自抓起来,至于为什么那么做,冬煦不知道。

      冬煦自认为下山后没和人结仇,在山上更不可能,那眼前怎么回事。

      少年冷漠看他,不发一言,也不让他走。

      冬煦崴着的脚不太能着地,长久拄剑累得慌,索性靠在大树上,和少年对视。

      少年眼神充满阴翳,盯着他看的时候,有着不加掩饰的阴沉和杀意,身躯紧绷的跟他微凹的唇角一样,让人看着就感觉非常紧张。

      七彩被冬煦临危不乱的塞进裤口袋里,老实说休闲裤的口袋远没有衬衫口袋待着舒服,七彩艰难的从夹缝里挣扎出来,两根长长的触须扒在口袋上,露出一只透明眼睛,懵懂无知的看向少年。

      “小哥哥,他看着好吓人!”七彩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和冬煦嘀咕。

      冬煦唇角一抽,心想,这少年可是个睚眦必报的狠角色,你说他看着吓人,保不准他会吃了你,他抬头看向少年,果然,少年顺着说话声音,看见藏在口袋里,半吊着要出来的七彩,神色微妙。

      “小东西没见过世面,不用一般见识。”冬煦不是为七彩开脱,说的是实话。

      “我不和它计较。”少年终于开口,声音婉转如黄鹂,清脆悦耳,可不像黄鹂那般温暖可人,反而透着几分犹如冬天的清冷,“我是来找你的。”

      冬煦翘起崴着的脚,神色淡淡:“啊,我知道你来找我,其实我真是误打误撞到这的。”

      “这话你不用和我说。”少年冷脸说,“和我去见个人,跟他说。”

      “那如果我说不想去呢?”冬煦坦然说,他知道想见他的是宋先生,那个宋先生处处透着古怪,盖在郊外豪华壮丽的大城堡,让少年在玉石市场偷窃,及出现在偏僻海边,都让人感到奇怪。

      冬煦知道好奇心害死人,他对宋先生所有的好奇都被压死在高速路上,况且直觉告诉他,要是去见宋先生,很可能会有去无回,他刚出山门,还没来得及积累足够经验,怎么能英年早逝呢?

      “由不得你。”少年说话平缓,内容却霸道的很。

      少年早就看见冬煦不能着地的那只脚,肯定是受伤了。他以为冬煦会逆来顺受,结果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种人少年见多了,眼下对冬煦也是嗤之以鼻。

      冬煦不愿意去,那自己就打到他去。

      少年极速靠近时,冬煦眉梢微动,拄着剑原地跳了两下,少年被他兔子蹦的动作惊了一瞬,回过神冷笑一声,别说学兔子跳,哪怕你学蛇扭,都逃不过挨打。少年对暴打冬煦势在必行。

      上次被宋先生放走了,少年没能将这穷追不舍的烦人精打一顿消消气,还分外惦记,这次机会刚刚好,宋先生又不在,冬煦又讨打的很,自己不满足别人,好像很不人道,少年非常贴心的帮冬煦找足挨打理由,下手自然不会留情。

      冬煦也不是站着挨打的怂蛋,人都来势汹汹,他不可能无动于衷,看似毫无章法的乱跳,手指微动,有一方叠成小三角的东西,顺着剑身眨眼间无声落入泥土里,在少年捏成鹰爪似的手到冬煦脖子前,最后一个小三角落定。

      少年一手落空,另一手再起,双手充满戾气抓向冬煦。

      冬煦冲他灿烂一笑,顺着他的力道,单脚踮起,一只手杵在剑柄,在空中旋转一圈,落地时险些因为崴脚不给力而摔倒,他刚站定,两指夹一枚三角符纸,冷声道:“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三角符纸迅速归落在阵眼上,被引入阵法的少年,心头一凉,危机感油然而生,脚尖微点,就要借力从阵法中飞身而出。

      少年反应再快,也快不过已成型的阵法,阵法金光大放,在他头顶形成一只巨大眼睛,兜头兜脸罩下来,将他死死禁锢在阵内,眼睛四周的道家符文浮起形成束缚越收越紧,少年的身形发生变化。

      本就瘦小的手臂,渐渐露出黑色羽翼,羽翼末端露着一抹白,羽翼中端是点鲜艳的黄色,接着是胸膛,生满鲜黄色羽毛,双腿露处原形,是两条细长暗灰色的腿,脚已露出两爪,整个身躯已兽化,只剩下还在苦苦挣扎的头颅。

      冬煦沉默不语,看着在阵中变化莫测的少年脸庞,眉头微蹙。

      这是能让妖现原形的现身阵,时间仓促,他来不及做得更为细致,可就算这样,也不至于让少年身躯现形,头还保持人样吧?

      现身阵没道理只完成一半,那只有一个解释,少年不是纯正的动物修炼成精,这个解释一出,冬煦的眉头皱得更紧,将人和动物嫁接,这是逆天而行的事,是谁,那么大胆?

      冬煦听见有东西飞过来,微微偏头,一把透明小刀擦耳边过,直直飞向阵中心,简陋的阵法被这把暗含灵力的小刀由外戳破,刹那破碎,被迫现身的少年回归人形,软绵绵落在地上,苍白脸上满是汗水,恶狠狠的盯着冬煦。

      冬煦没去管少年,他缓缓回头,就见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闲庭信步的走过来,手里把玩着两把透明小刀,和刚才打破阵法的一模一样,英俊男人一如初见,自信有度,从容不迫。

      “又见面了。”英俊男人温雅一笑,眼睛和唇角的法令纹没让他看起来老态横生,反而添了几抹沉稳魅力,像一坛放置多年终成开坛十里香的醇厚老酒,令人沉醉,“你好,我是宋絜。”

      宋絜?冬煦默默在心里念了一遍,没礼尚往来的报上名字,目光沉沉望着向他走过来的宋絜,脑海迅速运转,这个男人实力比他强悍,光是那一手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刀,就让他感受到浓厚灵力,冬煦对自己的阵法还是有些信心的,这些年在山上修行不是白练的。

      再简陋的阵法,只要形在,威力就在,否则也不至于让快如疾风的少年硬生生逼出原型,被困在其中不得逃走,这样的现身阵,居然被宋絜一手小刀击破,不熟悉阵法之人一时半会根本无法挑中阵眼,宋絜却一击即中。

      这让冬煦不得不小心。

      随着宋絜和他越来越近,冬煦浑身上下都是戒备,他稳住心态,思索对策,宋絜过来时,炎热的中午罕见出现一阵风,热风扑面,头昏脑涨,冬煦闻到一股很淡,近乎没有的苦涩中药味,转瞬即逝。

      他猛然抬头看向还有三步之遥的宋絜,瞳孔放大一瞬。

      宋絜唇角抿笑,看见冬煦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时,抿笑变成了咧嘴笑,眼眸微弯,笑着说:“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冬煦后退一步,伸手捏住又想越出口袋的七彩,按着脑袋给塞了回去,“宋先生,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哎,年轻人。”宋絜站住,眼神含笑,话语并不友好,“你引起海底动荡,给我造成不计其数的损失,你觉得,我是个宽宏大量的有钱人吗?”

      “挺像。”冬煦面不改色的说。

      “像和是不是一回事。”宋絜说,目光在他崴了的脚上停顿几秒,“再说你受伤了,这里荒山野岭的,你一个人不好出去,不如让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冬煦客气的说,“我这个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自己的事自己做,亲力亲为,丰衣足食。”

      “这样啊。”宋絜理解的点头笑了笑,“可我不太想让你走。”

      “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冬煦以为宋絜是担心,他从这里出去后,会将这里的事情告诉别人,他心里肯定宋絜也不是人,只不过这人很会藏,也很狡猾,一时半会没法知道宋絜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倒是那个被逼出原型的少年,让冬煦心生诡异。

      “和他废什么话?”一直沉默看似没了力气的少年,不耐烦的插嘴,“杀了他。”

      “我说过多少次了。”宋絜满脸无奈的看向少年,柔声细语教导,“现在是法治社会,他是人类,我们滥杀无辜,被颂平局那群家伙知道,可就不太好。”

      少年闷气,偏头不说话。

      宋絜转开目光,落到冬煦身上,见他面容俊秀,身形修长挺拔,一身衣服邋邋遢遢,拧的跟梅干菜似的,都没能损到他半分气势不凡,裤口袋里似乎藏着东西,不安分的动着,手中拄着把古朴无光的长剑,很寻常的道家弟子模样。

      如果宋絜没看见他随手布下的现身阵,或许会考虑放过他,说到颂平局,宋絜神色诡异片刻,抚着唇问:“你不会是颂平局的人吧?”

      冬煦茫然,颂平局是什么地方?

      宋絜一眼瞧见他的反应,顿时安心,笑道:“既然不是颂平局的人,那就好说,你一而再再而三砸我场子,总得还我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冬煦盯着宋絜的眼睛问,一直按着七彩的手指越过柔软的水母身躯,直直拿到藏在口袋里的两张符纸,“太贵重的我大概给不起。”

      “我要的并不多。”宋絜饶有兴趣的看他,“我想要你帮我打工,怎么样?”

      “你给我工资吗?”冬煦随口一问。

      “你要是表现良好,我可以考虑给你适当奖金。”宋絜坦白说,“我这个人对人才从不吝啬钱财,你想要才子佳人,我也可以为你奉上,只要你担得起我给的奖励。”

      “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冬煦心里已生出此地不可就留的念头,为防止宋絜警惕心过高,一直防备他,他只好和这人言顾其他的先扯扯皮,再寻个合适机会逃走,让冬煦不太心安的还有他这只崴脚,极可能拖后腿。

      “也不做什么。”宋絜手里的两把小刀一直没收起来,哪怕这会儿谈论起冬煦何去何从,也还是在指间来回转动,说话间目光落在隐隐爬出来的七彩身上,“比如,让你帮我取些东西,或者…捉几只妖。”

      “你太看得起我了。”冬煦干笑了声,尽量将自己姿态放很低,“捉妖,我本事还不到家。”

      “是你太低估自己了。”宋絜说,“穿云山的弟子,怎么会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呢?”

      冬煦微微眯了下眼睛,没问宋絜怎么知道他是穿云山的,心里对宋絜能力估值又上了个档次,这是个很危险的人。

      “你在想怎么让我放下防备,伺机逃走。”宋絜抬脚,步步逼近,脸上笑容不变,“年轻人,我玩这套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乖乖束手就擒,你也能少受点罪。”

      “话可不要说得太满。”冬煦笑了,漂亮脸上满是开怀,“宋先生,你知道穿云山最出名的师承本领是什么嘛?”

      还剩下最后一步,宋絜脚步猛地一顿,微微诧异看向冬煦,倏然后退几步,就见冬煦朝他挥挥手,扬声说:“咱穿云山最出名的嘛,就是逃跑,宋先生,拜了您嘞。”

      宋絜手中小刀已经飞向冬煦,可为时已晚,冬煦手上那张符纸无火自燃,待小刀到时,符纸燃烧干净,冬煦的身影也随之消失在原地,只留下稀稀落落几点纸灰,宋絜面色铁青。

      “我说过让你杀了他,你非要抓活的。”少年坐在地上,冷脸嘲讽,“你都知道他不简单,还不死心。”

      “闭嘴。”宋絜回头呵斥一声,几步走到少年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我又是怎么和你交代的?我让你从后偷袭,将他弄晕后,直接带回来。你呢?偏要不知死活的和他正面对上,还被他设下阵法,露出真身,黄历,什么时候你也敢违背我的意思,难道你忘了,你还是我创造出来的?”

      黄历纤细的脖颈在宋絜铁钳似的手里,根本没有还手余地,且看黄历讥讽嘲笑的神态,四肢无力的耷拉着,也没有要反手的意思,他勉强张着嘴,无声说:你有本事,掐死我啊。

      宋絜被激怒,手掌微微用力,黄历解脱一笑,缓缓闭上眼睛,等待死亡来临。

      宋絜猛地甩开他,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弯腰冷酷说:“别以为我不会杀了你,也别以为我会让你死得痛快,黄历,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跟踪那个年轻人,弄清楚他到底是什么人,为期三个月。”

      说完,宋絜掸掸衣袖,冷漠的看了眼猛地咳嗽的少年,头也不回的走了。

      冬煦用来逃命的符纸是穿云山最不缺的一种,俗称一日千里,掌教的一般不让他们轻易使用,因为这玩意很不稳定,不稳定具体体现在你掌控不好方向,更不知道穿到的地方。

      眼下,冬煦就处在一个很尴尬的地方。

      他使用一日千里,完全是凭本能选择的,这一本能选择就让他直接落在公共女厕所里,推开隔间门走出来,正对上一个漂亮姑娘照镜补妆,看见冬煦,那姑娘条件反射看向厕所门,上面画着个扎着马尾,三角小裙子的女性特征。

      姑娘再次转头看向冬煦,半补着口红的嘴倏然张大,尖叫出声:“啊!抓流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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