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钱毁灭全星系》中二珞

21、背叛联盟罪（7）

　　基因手术就像人类自己构筑的一场梦境。

　　大多数在进行基因手术的人类都会在手术过程中做梦。

　　而且，大多数是噩梦。

　　在强行改变天赐之物时，人类自然而然会产生恐惧，即便是做了一百多场基因手术的‘神之子’也无法避免。

　　每一场手术都有巨大的风险，顾逸不知道自己醒来后，会变得更强大还是更糟糕，他只知道现在的这个梦简直糟透了。

　　他被判有罪，失去了一切。

　　他要入狱，幽荧被夺走，云凝也要离开。

　　她站在法庭拐角处一个圆窗照进来的日光里，浓烈的午后光线把她的皮肤照得发出白光，深褐色的眸子静静注视他，像他们在相处中时的大多数情况。

　　云凝是那个审视者和聆听者，他则是在辉煌瞩目下的主演。

　　像光与影。

　　但这一次，顾逸知道，自己让她失望了。

　　云凝不会明确表达自己的看法，在她过往的人生里充满了失望，对一个聪明女孩来说，没什么比把期望寄托给其他人，还指望不失败，更可笑的事情了。

　　她仅仅只是转身离开，像是彻底要从他生活中离开那样冷静和决绝……

　　顾逸从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呼喊声，他的声音太过压抑，以至于整个人都在颤抖。

　　“顾逸，醒醒，顾逸。”

　　顾逸睁开眼，从充满高压氧离子的蓝色浸泡液里坐起来。

　　顾逸的父亲穿着一身黑色正装站在医疗舱旁边，手上还戴着出门时所必备的黑山羊皮手套，见顾逸坐起来后，把旁边桌案上摆着的大毛巾递给他。

　　“嗯。”顾逸用毛巾把沾在头发上的营养液擦掉，有些疲惫的看了眼自己的父亲，梦境带给他的感觉有点太真实了。

　　“这次手术的结果不太好，你上次做决定时太匆忙了，精神力受损很严重，后续可能还需要进行几次手术。”顾逸的父亲拿起旁边的玻璃平板查看手术数据。

　　“我要是进监狱了，还能继续做手术？”顾逸好笑反问。

　　“只要你还活着，手术就不会停止的。”

　　身为整个家族倾尽全力培养出的‘神之子’，他早就有这种觉悟。顾逸没太大的感受，他用毛巾把自己裹起来，从缓慢倾斜站立的营养舱里迈出来。

　　“在红轲星你太胡闹了。”

　　“我只是把你们需要两个月完成的事情，缩减到了七天而已，云凝越早知道自己的身份，越早能明白她所承担的是什么。”顾逸拎起浴袍把暴灬露在空气里的皮肤包裹起来，深吸了口气，努力适应低氧度的空气。

　　“但卡奥斯实施了刺杀行动。”

　　“有幽荧在，他不可能成功的。”

　　“我们不能允许任何的差池，如果你和她死了，我们成功的几率会更渺茫。”

　　“若是我们不冒险，就等于把所有主动权交出去，人类不可能赢的。”顾逸冷笑了下。

　　“输赢不是这场战役的最终目的，生存才是。”

　　顾逸没那么乐观，他伸出手来拿起耳机，开始连接幽荧，却在频道里听见云凝的声音。

　　“幽荧，麻烦把远程控制的授权代码发给我。”

　　“你要做什么？”顾逸忍不住出声询问。

　　“嗨，顾逸，我没在机甲上，只是想用幽荧找些证据。”云凝语气轻松的打了个招呼。

　　“我做什么？是你，你现在需要准备上庭。”他的父亲同样回复道。

　　“……”

　　顾逸突然觉得有点懵，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开始进行这场情况诡异的三人对话。

　　“你觉得这样做有用么？”他继续问。

　　“我总得试试，卡奥斯是在幽荧刚刚离开大气层就发现我们的位置的，他总得有消息获取的渠道。”云凝回答。

　　“十首脑想收回幽荧，上法庭是最好的选择，你要出庭为自己辩解，想办法证明你的本意并不是引来卡奥斯，这样才能把幽荧留下来。”

　　“卡奥斯不会留下痕迹的。”顾逸回答道。

　　“但在红轲星的星际航行控制中心会留下记录。”云凝依然非常自信。

　　“那幽荧的战斗记录里有不利于你的证据么？”顾逸的父亲沉吟了一下反问。

　　顾逸一面要应付胆大的云凝，一面要和自己的父亲对话，简直是现实版的人格分裂。他揉了下眉心无奈回答，“也许会有，但不能证明什么，律师那边已经收集过了。”

　　“也许能找到卡奥斯的接收器呢？幽荧，检查下控制中心的安全日志。哦，对了，你在你父亲身边？我能跟他谈谈么？”云凝听到幽荧的提醒，忍不住出声问。

　　“那景略的女儿呢？必须确保她不会说出任何不利于你的证词，十首脑肯定会把她当做突破口，也许我该跟她谈谈？”鉴于自家儿子是云凝的监护人，他开口问道。

　　“……”

　　顾逸有点崩溃，同时倾听两个人对话，还要应付同样两人的问题，让他有点累。

　　他并不想让云凝掺和进来，更别说来和自己的父亲直接谈话，成年人之间的机锋还是留给成年人自己应付就好了。

　　“我觉得你们不要对话比较好。”顾逸叹气，同时对这两个有着同一诡异想法的人说。

　　“好吧，希望你父亲会保护你。我找到了！卡奥斯植入的监灬控系统是一个多月前？我被圣朗因录取那天？”云凝看到了日志上的时间，惊讶开口询问。

　　“我不会出庭，她是我们唯一的变数了，希望她能说出对你有利的证词，尤其是你和景略在谁来当她监护人这个问题上争议这么大，总之，别让细节毁了你。”顾逸的父亲把手套摘下来，大步流星走出医疗室。

　　这场叫人崩溃的三人对话告一段落，顾逸松了口气，专心应付云凝。

　　“录取当天你的档案会被送交到圣朗因，提前录取的学生档案都会转入院长办公室，你真正的身份也在那天进行了修正，由景叔叔亲自提交报告给院长。”

　　“你怎么……”

　　云凝刚准备好奇，顾逸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我是学生会代表，在你父亲提交报道的当天，院长告诉我会提名我成为明年的优秀毕业生，我们在院长办公室见过一面。”

　　“也就是说，我的信息是从圣朗因的院长办公室泄露的。”

　　“嗯，这种可能性比较大。”

　　“我能用幽荧进入圣朗因的档案室么？”云凝追问。

　　“幽荧没有权限，连十首脑都没有这个权限，圣朗因是整个联盟最安全的档案寄存地，它独立于整个联盟的星网之外，由军部设立，只有院长使用她办公室的那台光脑，才有权限调阅。”

　　“所以卡奥斯是怎么知道我是谁的？”云凝反问。

　　“不知道，但院长是绝不可能把学生档案泄露给卡奥斯的。”顾逸肯定的回答，“今晚院长家会有一场酒会，我会去和院长谈谈的。”

　　他准备先去洗个澡，营养液残留在皮肤上，冷却下来后变得有些粘粘的。

　　云凝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小心翼翼的问，“幽荧告诉我，你现在没穿衣服？”

　　“我刚刚从医疗舱出来。”

　　“好吧，那我就不接视频了。”

　　“……”顾逸真是感谢幽荧给自己留了一点颜面。

　　“说起来，你没穿衣服的样子她都见过么？”

　　“……”

　　“幽荧的人性系统是用我的基因码构筑的，也就是说相当于是另一个我在看你的果体，你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云凝继续好奇宝宝附身，询问顾逸的心理感受。

　　“幽荧是机甲。”

　　“高智能化机甲。”云凝弥补。

　　“我以后会注意这方面的。幽荧你已经是个成熟的机甲了，不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家要了权限，来，把云凝的视频权限取消一下。”顾逸简简单单就转移了重点。

　　“……我又不会偷看你。”

　　“嗯，你已经看过了。”

　　“？？？”

　　顾逸迈进盛满清水的庞大浴缸里，比体温更低的清水包裹住皮肤，让他稍稍松弛下来。

　　每个‘神之子’的皮肤都干净柔软的可怕，他们生命中有许多时间是浸泡在营养液里的，而基因手术又赋予他们强大的代谢功能，就像孩童那般鲜活。水珠和灯光打在前额鼻尖处，像是珍珠在光线下泛泛地生着辉。

　　“我听说你领养了只狗。”

　　“嗯。”云凝有点心虚。

　　“还是只阿拉斯加？”

　　“……你想说什么？”

　　“你喜欢它么？”

　　“其实还好啦，狗子长得挺可爱的，就是没法晒图，我都不好意思公开我养了只狗。”云凝无奈坦白。

　　“养宠物是一种责任，你独自在蓝火星，身边没什么牵挂，有些责任牵绊着总是好的。”顾逸嗓音低沉，语气里略透露着些无能为力。

　　“你怎么有些怪怪的。”云凝觉得这实在不符合顾逸的人设，他不是该趁机开启嘲讽技能么？

　　“我累了，基因手术很耗神，让我休息会儿，幽荧照顾好云凝。”

　　顾逸像一只灵巧的海豚般，屏住呼吸潜入冰冷的清水里，开始享受短暂的休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