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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黄雀鸟(十) ...

  •   简小姐和法勒先生的婚约最终还是解除了。

      名义上自然说是简小姐悲痛母亲去世,病情加重,不宜嫁娶,请法勒先生另聘佳人。

      当然,伦敦城内的绅士小姐们怎么私底下议论这件事,就不在我们的讨论范围内了。

      苏枕河忧心她的任务,主线任务“保护法勒·格林的生命不受侵害”依旧还挂在那里,没有半点完成的迹象。

      可是婚约一解除,她也没有身份立场去关心法勒先生了。好在两家毕竟是老朋友,格林老先生对儿子的状况也是看在眼里,并不因此和韦伯先生起了芥蒂,两个老朋友也约着一起打了几局桥牌。

      有一天,格林老先生和他的妻子就约上了两家人,打算一起去看新上演的剧目,据说非常精彩。

      苏枕河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她迫切地想确认一下法勒先生的人身健康。

      那已经是克里斯塔太太去世六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苏枕河一直很无聊,她几乎没有任何需要做的事情,只好坐在钢琴前一遍一遍弹奏之前的曲子。

      她弹得不算好,简小姐的乐感很差,有时节奏怎么也和不上。

      韦伯先生和艾里什有时会关在书房里说些什么,但旁敲侧击地问过几次也只是被轻描淡写的应付过去,后来也就不再问了。

      接到邀请之后,简小姐为自己的打扮很是费了一番心思。她还在孝期,必须穿素净的黑色裙子,这没有什么争议。只是艾里什哥哥前些日子和埃及那边做生意,给她带来了一顶非常好看的小帽子,上面缀着几根漂亮的羽毛。

      艾里什希望她能戴着出去,叫那些小姐谁也不敢笑她装束简陋,但苏枕河觉得这样漂亮的帽子未免有点过于招摇。

      最后还是戴上了。黛西嫂嫂带着小丹尼已经准备好了,她用了时下流行的香水,整个人精神奕奕,在哄着儿子玩。

      简小姐没有用香水的习惯,克里斯塔太太觉得香水对于她这个年纪来说太轻浮,不建议她用。

      那是个好天气,严冬刚过,早春的日子到处都是勃勃生机。

      黛西嫂嫂戴着副簇新的手套,亲热地挽着简一起出门。黛西嫂嫂是个蛮普通的女人,她不算好看,但心地不错,平日里处事也中规中矩,对夫家唯一的妹妹挺好。

      马车已经备好。

      简小姐上了马车,小丹尼眼巴巴地要爸爸把他抱上去,但也不敢主动要求,还好艾里什一眼看穿他的小心思,笑笑就把自己的儿子提了上去。

      苏枕河乐得逗自己的小侄子玩,整个行程都在教他说话。临下车的时候听见黛西嫂嫂抱怨自己的丈夫:“你有什么烦心事吗?一家人好不容易出来玩,怎么一直皱着眉头?”

      艾里什含糊地说:“没什么,有点事情查不清楚。”

      黛西说:“前段日子,你的老朋友,那个戴尔先生不是做咨询侦探的吗?我觉得他是个挺靠谱的人,要不要找他试试看?”

      艾里什顿了两秒,说:“你说的有道理,等什么时候有空了再去找他吧。”

      两家人在剧院门口见了面,剧目还没开始。法勒先生精神萎靡,一言不发地跟在父亲身后,苏枕河怕他还有自杀的想法,偷偷请引路员递了张纸条给他,让他中场休息的时候出来。

      上半场演得不错,大概,苏枕河没用心看,似乎讲的是个爱情故事,经典的富家女和穷小子。

      中场休息的时候,她对艾里什说要出去透透气,就找机会出去了。

      法勒先生站在报童跟前,向他买了份报纸在看,见简小姐出来,就请报童倒了杯橘子汁给她。

      苏枕河有点犹豫,她不确定这种路边的小摊卫生情况如何,万一喝下去生病可就糟糕了。谁知道法勒先生看她犹豫着不接,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拿过来喝了。

      苏枕河:“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法勒先生体贴地说:“是我思虑不周,不怪你。”

      苏枕河惊讶道:“咦,你怎么忽然……忽然那么善解人意?”

      法勒先生没有回答她这句话,而是说:“简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苏枕河问:“您还好吗?”

      法勒先生挑挑眉,他今天没有穿日常的那些白绸衬衣,而是规规矩矩地穿着西装三件套。但是他整个人和西装并不协调,脸上的慵懒神情也与挺括的衣装格格不入。

      他说:“挺好的。”

      苏枕河犹豫地说:“您的那个……那个她,你们有在一起吗?”

      法勒先生说:“她叫玛莎。”

      苏枕河立刻改正:“玛莎小姐怎么样?”

      法勒先生说:“不怎么样。”

      苏枕河不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不过还挺感谢简小姐您,”他说:“现在觉得活下去也不是什么糟糕的选择。”

      “我那个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是要去自杀,我觉得自己是要去杀死那个一直在折磨我的人。”他这么说道,喝了口手上的橘子汁:“幸好活着了,不然也不会有机会来看这么好的剧本。”

      苏枕河说:“希望您能热爱生命。”

      她微微笑起来:“法勒先生不准备请我喝杯橘子汁吗?”

      等橘子汁拿在手上,法勒先生问道:“凶手的人选有头绪了吗?”

      苏枕河摇了摇头。

      周围的人陆陆续续又要回到剧院里去了,法勒先生忽然凑近她,小声地说:“您的兄长……您也许并不该太过于信任他。”

      还没等苏枕河反应过来,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就风一样地走了。

      苏枕河捧着满满的橘子水回到了座位上,艾里什立刻注意到了她手上多出来的饮品,皱着眉头说:“这是什么?”

      她乖乖回答:“是外面买的橘子汁。”

      艾里什不赞同地摇摇头,叫了声她的名字:“简。”

      苏枕河只好把橘子汁送给了附近坐着的小孩。

      下半场她依旧看得心不在焉,不断地回想法勒先生的话,心里暗自下定决心要去拜访一下戴尔先生。

      因为不用心,回去的路上,黛西嫂嫂和她讨论剧情,她就只能干巴巴地听着,时不时附和两句。

      黛西对剧本很是不满:“那个小姐就不该收下最初的那串项链,不然也不会越收越多,最后整个人都陷进去了。当初多正派的一个人啊,后来竟然沦落到去跳脱衣舞!”

      那出剧叫《黄雀鸟》,说的是个贫穷的姑娘在偶然的情况下,收到了一串误寄的珍珠项链。她心地善良,将项链退还给了它的主人,项链的主人为了表示感谢,邀请她一起去短途旅行。

      谁知这姑娘被纸醉金迷征服,拜倒在上流社会的奢华面前,和邀请她去旅行的妇人的丈夫搞在一起,成为了他的情妇。

      最后,姑娘的身份被女主人发现了,赶了出去,她又舍不得奢华的生活,最后成为了一个脱衣舞娘。

      黛西说完,还嫌不够,对自己的丈夫说:“你说呢?”

      艾里什想了想说:“确实遗憾。”

      苏枕河问:“如果是哥哥来写这个故事,会怎么写呢?”

      艾里什说:“我吗?当然是贫穷的姑娘谢绝了短途旅行,于是女主人给了她一小笔钱,她收了钱,答应了邻居小伙子的追求。两个人用这笔钱买了个小房子,一直生活在了一起。”

      苏枕河:“那这个故事就变得一点也不有趣了。”

      艾里什把视线从窗外收了回来,说:“但是是个圆满的结局啊。”

      窗外正走过法勒先生,他拿着橘子汁的纸杯,紧紧盯着街角那一边,好像看见了什么重要的人,神色不定,恍惚得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黄雀鸟(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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