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亲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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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迷糊了半个多小时，心里压着东西一般，是睡不着的，偏偏也懒怠说话懒怠动，值班护士进来，是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看上去颇亲切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小护士，两个人先去隔壁床上看过了，又过来。薛子陵忙起身迎过来，护士看郑郁已盐水已经快吊完了，于是拔了针头，取了棉签叫按着。薛子陵止住了他的动作，自己接过手按住。那中年护士抬眼看看，“小两口？”
薛子陵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脸登时红起来。郑郁已看见，就是噗哧一笑，忍俊不禁。那中年护士极为健谈的，朗朗笑着，低声说，“两个人倒蛮配的。”郑郁已听了也不禁的脸红。两个护士说完，拿了东西出去，薛子陵起身坐在床边上，隐约听着那两个人在门外还隐约说着些什么，也听不清，自己恰才蜷缩在凳子上打盹，虽然未曾睡着，全身倒是麻痹了的，此刻手按着棉签，人昏昏的。她斜眼看见旁边床上那个老人身上插着管子，依旧静静地睡着，倒是架着折叠床睡觉的陪护已经呼呼的打着鼾，室内一阵阵的回响着。
薛子陵凑过身子，轻声问，“还要喝水麽？”他眼睛半闭着，又睁开来，含着笑意摇头，猛地里伸过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腰间，她身子微微一颤，随即归于平静。薛子陵轻轻地咳了一声，想抽开身坐回凳子上去，不想他却不松手，她心里觉得好笑，低声斥道，“快松手。”听了这话，郑郁已的另一只手反倒故意的伸了过来，环着她的腰，轻轻把她往自己身上带过来，口里含糊道，“一起睡，没关系的，晚上很冷。”
床倒是很大，若是挤一下也是无所谓的，只是……薛子陵踌躇着，“别闹。”此刻她身子几乎已经压在他的身上，两个人的姿势颇为暧昧。他揽着她，嘴唇凑过来，在耳边低语，“没关系的，亲戚陪床都不是一起挤着睡？你要觉得不好意思，我们明天早点起来就是了。”她的长发覆下，乱在床上，自己伸出手来掠过，不小心触着了他的面颊，奇异的温暖自指尖传递过来，薛子陵不知如何的就觉着心软了下来，一时里身子软下来，只是静静地依偎在他的怀里，他的心跳声平稳而清晰，这样的声音，在五年后也许自己再也不能听见？薛子陵想哭，却哭不出来，满腔的情绪都是堆积的心口的，她只说是自己再也不会难过了的，用盔甲将自己保护着好好的，终归会疼，这样的心疼，一丝一丝的抽搐着的疼，憋在心口说不出的疼。他在耳边低柔的缠绵着，“把鞋脱了，一起睡。”
床很大，薛子陵靠着边，不肯进被子，他恼起来，一把拽了过来，两个人实则衣裳穿的齐整，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似的。他拉过薛子陵搂在怀中，把被子拉上来，耳语，“快点睡。”话声暖洋洋的吹拂在耳边，她在他怀里，头发被他拿手指细细的梳理了一遍，拢在脑后。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她躲在他的怀里，像只小猫似的，又是拘束又是别扭，想想又不敢动，闹了半天隐隐就听见他平稳而均匀的呼吸，怕是睡着了。薛子陵咬着唇，焦躁着，满脑袋的胡思乱想，一会子是那张CT片子，硬硬的材质，劈里啪啦的抖动着；一会子又是那陈医生的话，清晰地嗡嗡在耳边，“如果服用抗癌药物……也许可以拖个三五年……最短的话，也许半年……”只有半年，不是一辈子的事情。这算是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了过去。恰才来过的那值班护士进来，悄无声息的巡看了下，见两人相互拥抱着睡在床上，不禁的笑着摇了摇头，顺手关了床前灯出去。出去后，和其他两个值班护士一起坐在护士站里聊天，也就说得无非是些病人的长短。她们是每隔半个小时就轮流着查一次房的。
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微有些亮起来，薛子陵睁开眼，迷糊了半天，才记起自己是睡在医院里，估摸着也睡了两三个小时，也快六点了。她轻轻支着身子想起来，却不想见他胳臂微微一动，自己生怕惊醒了他，于是又原样躺了回去，侧了脸打量着他：他睡得正好，头发有点凌乱，几缕散发垂在额边，额头上渗着薄薄的汗意，眼睛闭着，睫毛微长，覆着，在脸上撒下淡淡的黑影。在梦里，他也是习惯性的蹙着眉的。薛子陵迟疑着伸出手，手指小心翼翼的替他将散发掠了掠，手指就势轻轻抚过他的眉、形状优美的眼睛、然后是瘦削的脸颊，薄薄的唇，温暖而细腻……感情就像是积蓄已久的洪流堵着胸口似的，她再也难以压抑，情不自禁的垂下脸去，小心翼翼的将唇凑过，又停住了，只觉得自己的行为荒诞的可笑，手指再一次轻轻地按压在他的唇上，柔柔的抚摸。
他的眼睑微微一动，薛子陵吓了一跳，忙将手指伸回，他闭着眼睛强忍住笑，“傻瓜子陵，还真可爱啊。”薛子陵冷不防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挪开身子，他张开眼，把手伸过来，在她的头上胡乱的抚摸了两下，压低了声音打趣说，“都看了半天，还不敢亲？”嘴角弯起，带着不怀好意的笑。
薛子陵脸顿时通红，身子往后退，他的手环住了腰，另外一只手伸过来，手指在自己唇上轻轻一点，迅即落到薛子陵的唇上，手指在她的唇间轻轻地按压过，指腹的柔暖而温存，薛子陵只觉自己压抑不住浑身的轻颤，嘴唇上的温柔触感一直抵到了心口似的；他随即笑起来，“傻瓜，要亲就快点。”薛子陵脸上红的不堪，他的唇覆过来，自己一手拒着他胸口，忙着抽身起来，起来了，就扭过身子只顾着脚在床下胡乱的探着鞋子，他在背后轻轻拥抱过来，头靠着她的肩，她轻轻地挣扎，他也不理会，嘴唇轻轻地触着她的耳垂，话语声缠绵着，“让我再抱一会，子陵，一会就好。”
他呼出的热气，有节奏地拂弄着他她的耳朵，似乎缓和了她全身的紧张。她可以感到他的躯体渐渐有些放松，而自己在他的怀里，他感到她是那么柔软，他的双臂把她箍得更紧了，她似乎被他粉碎了，一点力气也没了，一个人向另外一个人的意志的臣服，就此沉沦，也不是一件坏事，不是么？实际上，薛子陵已经认同了，她觉得他的激情实在可怕，这样的感情充沛而饱满，是自己二十八年以来从来未曾经历过的，这样的激情，如同一阵旋风，如同一股魔力，是要彻底摧毁她，将她和以往的种种做一种诀别。她觉得这激情会杀死她，她正在被他屠杀着。她竟然是乐于如此的。
薛子陵垂下头来，侧眼打量过去，那陪护的中年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了折叠床早就出去了，自己心想昨晚上的事情只怕那人都看见了，一阵的羞愧，偏偏回想过来，也无所谓了，反正自己从小儿一直注意着旁人的想法，这也是不许的，那也是不该的，偏偏人生该如何的过？放纵的人生，也算是人生的一种吧？她默不作声的转过身子，反身抱住了郑郁已，指甲不小心勾住了他毛衣的丝，毛糙着的；他也不说话，用力的抱着她的身子，两个人静静的靠在床上。那一刹那，薛子陵几乎有天长地久的感觉，像这样，只是静静的抱着，天长地久有时尽，像这样抱着某一个人，静静地抱着，死在他的怀里。
门口有东西掉下来的声音。他抬起眼看，是李晶和邓婷婕两个人，李晶手上拎着饭盒，邓婷婕手上却空无一物，包袱掉在了地上，一脸的诧异，眼睛瞪的大大的，一幅见了鬼的样子。郑郁已笑起来，若无其事般的松开手，打招呼，“你们过来了？”薛子陵听出声音，不敢回头，实在没脸见人，背对着他们坐着，全身都僵硬了。
李晶走进来，轻松的嗯了一声，她一向是随性的很，“给你们带了早饭”，说罢把东西放下就过来拍薛子陵的肩膀，“给你带了洗漱的东西。”薛子陵垂着头也不敢去看她们，只是呐呐的接过洗漱用具，忙忙的拖着鞋子就跑卫生间去，嘭地把门关上，关进小楼成一统，自己实在是没脸见人。
邓婷婕弯腰捡起东西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摇头，“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郑郁已拽过衣服爬下床，头发乱蓬蓬的，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我可没做什么太出格的事情。”说罢两手一摊，一幅你待如何的表情。邓婷婕忍不住提醒道，“在学校可注意点啊，别把我们子陵的名声搞坏了。”他眨眨眼，一幅心灵神会的样子，李晶晶看到就是扑哧一声大笑，指着他笑得说不出话来。
薛子陵好容易收拾了心情出来，一出卫生间就听到这一句，顿时脸上就僵住，好生尴尬。想了半天，才支支唔唔的挤出一句，“郑——那个，你快点洗漱罢。”他爬起来拿外套，先是把薛子陵的大衣拿了过来，递过去，“你先把衣服套好，有点冷。”薛子陵待接不接，他已经走近来，将大衣给她披上。随后折过去自己套外套。邓婷婕哧了一声，又压住笑意，帮李晶去弄饭盒。薛子陵咬着唇抬眼看他，他依旧是很无谓的样子。
薛子陵心口里飘过四个字，乱七八糟。但是，这也是人生的一种，难道不是么？有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慢慢地充盈在自己的心里，像是儿时父亲亲手为自己吹出的气球，小小的、瘪瘪的、带着塑胶气味的深蓝色的气球，在吹气后变得大起来，鼓胀着，深蓝色便浅了，一个圆咕隆冬的东西出现。父亲拧好气球的尾巴，打了一个结子，才笑眯眯的递到自己的手上，当时的自己，欢天喜地的接过那气球，仿佛是接过了全世界一般，真是，幸福的冒泡。她抱着气球跑着，一个不小心，气球慢慢的滚走，自己跌跌撞撞的往前追寻着，它在前方嘭地一声爆了，只剩下深蓝色的遗骸，挂在地面上，地面是凹凸不平的，她扑地坐在地下，哭了起来。只是，虽然幸福短暂的就像是气球，但是，那也是幸福。不是么？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亲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