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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抽丝 ...

  •   这里是Y市有名的东山,因其地处Y市的东面而得名。
      走在山间的水泥阶梯上,莫北蓓心底不断地冒出一阵阵寒意。倒不是怕走山路,在茅山的时候她可没少走山路,只是天气寒冷外加高大的古木遮天蔽日,兀自有一股寒气从脚下往上窜。不过,以上都不是最主要的。真正令莫北蓓感到背后冷飕飕的是这座山上的一个地方——东山陵园。
      按道理莫北蓓是道士,对于鬼魂应该是不用惧怕的。可是,事实上莫北蓓并不是一个合格的道士——她画的符时灵时不灵,捉鬼的咒语也背不全——真不知当初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想到,自己学艺未成就被赶下了山。莫北蓓边懊恼边在心中暗暗祈祷,大白天的千万别碰上什么厉鬼……
      本来是说好三人一起来查此事的,结果事到临头百里家两姐妹居然都说有事走不开。莫北蓓只好孤身前往。那遇害的男子死的地方是在离东山陵园不过百米的一条岔道上。这又给平时阴森的东山陵园增添了几分诡异。
      看着凌乱的脚印以及几处明显被压折的灌木,莫北蓓知道那男人死之前竟是有过反抗和挣扎的。这倒是帮了她一个大忙,如果有打斗,那么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莫北蓓急忙拿出玄光镜,不出她所料,玄光镜里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不像上次在绿湖广场那只有波纹涌动,并无影像出现。这次那妖精果然还是留下了较多的痕迹。玄光镜里的身影模糊难辨,仿佛是笼罩在一层浓雾里,亦真亦幻。突然一只白毛利爪清晰的映在镜面上,好像要扑出镜子直抓莫北蓓的心脏。莫北蓓吓得往后一退,立马恢复了神志,如此清晰的白毛利爪定是死者死前印象最深的,因而在这个环境里保留了如此完整的意念。
      莫北蓓对着玄光镜一笑,这一趟总算有点收获。至少知道对手究竟是个什么狐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是千年雪狐。这样的灵兽自甘堕落为下等的妖,实在是令人费解。
      她又四处查看了一番,由于警方只把这起案子当做是猝死,因而调查完后并未对现场做过多的保护。再加上这虽然是条岔道,但恰好也是下山的捷径,因而来往的人还是有的。现场的脚印也就起不了什么作用了。莫北蓓看了一圈也没有什么新发现,就准备离开。
      只是,她刚一迈步就很不幸地踩到一节圆树枝,脚底一滑,便摔了个四脚朝天。还好此处偏僻,平时没什么人经过,要不然可真是糗大了。她又羞又恼地爬起来,右手用力撑地的时候掌心竟然被东西扎了一下。真是点背到家了,莫北蓓缩回手朝那地上望去,只见有一点亮光在闪烁。她捡起那点亮光,原来是一个水晶发夹——原本闪亮的水晶上已经蒙上了一层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它散发特有的光泽,蓝白水晶杂乱的相间看不出特别的图案,倒是款式有点特别。
      此时掉在一旁的玄光镜居然泛起了涟漪,此物必定不是寻常的发夹。莫北蓓将它收进随身携带的锦囊里,然后下山。

      莫北蓓站在人行横道前等红灯变成绿灯,然后穿过人行横道去对面坐公交车。刚才那一跤摔得不轻,到现在手肘还隐隐作痛,莫北蓓边走边揉压根没看见有一辆车不顾红灯朝她驶来。只一瞬便冲到莫北蓓的跟前,只听得对面等车的人一声惊呼。莫北蓓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看见斜刺里窜出一个白色的影子朝自己扑来。紧接着莫北蓓再次摔倒在地,并且往路边滚了几圈。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救命恩人竟然是方斐。
      “你没事吧?”方斐冷冷地问。
      “没事,谢谢你。刚才太危险了,你为什么要救我?万一……可能连你都会丧命的。”莫北蓓实在不明白方斐有何理由救自己,因为从她身上明显可以感到对自己的敌意。
      “我欠他的已经还了,他欠我的永远都还不了。呵呵。”方斐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此时,交警也赶到了现场。莫北蓓被众人围了起来,大家乱糟糟地询问着。莫北蓓想透过人群寻找方斐,却发现她早已不见了踪影,仿佛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交警看了现场,问了当时的情况,莫北蓓和肇事的司机一起被带回了交警大队。然后又是一系列的询问笔录,最后莫北蓓还去医院做了检查,尽管她已经再三申明自己没事。就这样弄到了华灯初上,莫北蓓才回到了浮生记。

      “终于有人回来了。”隋小令从显示屏前抬头瞥了一眼刚进门的莫北蓓。
      “惊蛰呢,她还没回来吗?”莫北蓓苦着一张脸,有气无力地问。
      “不知道,应该还没回来吧。你查得怎么样?”
      “别提了,差点没命回来。”
      隋小令一听来劲了,急忙凑到她身边:“怎么样,是不是和那狐妖对上了?你有没有收了它?战况如何?”
      “屁——”莫北蓓不满地咒骂一句。然后把自己差点被车撞的经过说了一遍。
      “方斐她救了你。看不出来像她那样妖媚的女生,竟然会不顾危险去救人。”隋小令说这话时双眼仍是紧紧地盯着屏幕。
      “我也觉得奇怪,那个时侯周围明明没有她这个人。好像我一出事,她就出现了。对了,先别说她了。这次确实有重大发现。想不到那狐妖竟然是千年雪狐,可是只灵兽啊。要是修炼得道可以升做狐仙,好歹也是地仙。”莫北蓓脸上竟然有一种向往的表情。
      “无论它是什么。作为除灵师的本职就是消灭恶灵,维护人类。既然知道它的来历我们也好对症下药……”隋小令正说着,蓦地捏着鼠标的手顿住了,“神婆,今天又出事了。好像是你遭遇交通事故的那个时段,在宁林路的一幢大厦后面,一个四十多的中年男子被发现死了,死状与前两个一样。看来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你看看这个发夹。玄光镜对它有感应,绝对不是普通的东西。能认出来吗?”莫北蓓从锦囊里摸出一个水晶发夹。
      隋小令拿着发夹端详了半天,最后下结论说:“看不出来,也许只是一个普通的发夹掉在那里无意中沾染了狐妖的妖气,才会使玄光镜发生反应吧。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没有了。”莫北蓓打一个哈欠,伸个懒腰,“累死我啦,先去睡一下,惊蛰回来再叫我。”然后就顺手撑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咝——”手心处传来一阵痛楚,莫北蓓到吸一口气。摊开看时才发现原来刚才被那发夹一扎竟然是破了皮的,粉得发白的掌心中一点鲜红分外夺目,莫北蓓用手指一抹,立刻又有新的血珠冒出来。只是这扎的一下并不严重,伤口极小,怎么过了这么久还不结痂。莫北蓓无意理会太多,贴了个创可贴,便上楼休息去了。

      惊蛰这天很晚才回浮生记。因为那天晚上与名宿的一番争执,这两天她是有意躲着他的。不过今天在学校无意中听说名宿已经两天没来上课,而且似乎是失踪了。她的心就倏地一下揪紧,本想麻痹自己名宿的事与自己无关,可是转念脑中想的全是尽快找到他。惊蛰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就像当初他保护自己一样——不离不弃。
      只不过没头没脑地,她不知该怎么去找,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夜也没点头绪。想到莫北蓓她们最近在追查狐妖杀人事件,心底的寒意就一股股往上涌。苏,你不会有事的,对吗?
      倒在床上的时候,惊蛰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眼皮上就像是挂了千斤重物一个劲地往下压,无力抵抗。惊蛰本来睡眠很浅,平时这个时侯还清醒得很。只是今天,她身累心更累,奔波了一天依旧没有名宿的消息。此刻体内仿佛有一团异物压着心脏,使自己喘不过气来;又似乎顶住了胃,一天粒米未进居然没有半分饿意。
      浓浓的睡意袭来,终于冲走了惊蛰脑海里那些错杂纷乱的念头。

      漆□□仄的屋子,只有门缝里透进几丝微弱的光安慰着那双畏惧黑暗的眼睛。女孩坐在黑暗中嘤嘤地哭着,开始声音还能透过门板,接着是小声的抽泣,最后只剩下气结的哽咽。不知过了多久,那扇门终于被打开了,亮光一下子涌进逼仄的小屋,使屋内每一寸黑暗都消失殆尽。女孩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刺痛了双眼,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有人走进来把她带到了一个灯火辉煌却阴森肃穆的大厅——因为此处便是百里家世代供奉祖宗的祠堂。那一盏盏长明灯都是为了守护并指引先祖的灵魂而设,看到这些女孩不禁打了个哆嗦——此处亦是实行家规的刑堂。
      “惊蛰,你多次擅闯禁地,知道错了吗?!”一个苍老却饱含威严的声音。
      “爷爷,惊蛰只是在花园里走走,并未去过禁地。”惊蛰仰着脸,那双圆圆的眼睛明显还带着哭泣过的痕迹,声音细小而坚定。
      “不仅擅闯禁地,而且还在我面前撒谎!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爷爷吗?!”苍老的声音有一丝颤抖,显然是怒极。
      “惊蛰不敢撒谎。”
      “不敢撒谎?那……这是什么!”老人拿出一张书签,是极简单的树叶书签,就是将树叶用塑封起来的那种。
      在看到书签的一刹那惊蛰呆了一下,只一转念她便冲过去将书签夺回来捧在自己的手里。百里旌不可置信的看着惊蛰,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会是他一向温柔寡言的孙女的举动——竟然为了一张书签冲撞家族的权威。百里旌对于惊蛰这次的过错本来只是想小惩大诫的,毕竟惊蛰从小就乖巧懂事。不过现在,他早已怒不可遏了,百里家的子孙岂可目无尊长。
      百里旌顺手拿起一边的家法,高高举起:“百里惊蛰。你擅闯禁地,目无尊长,屡犯家规——你可知错?”
      惊蛰没有做声,只是倔强地抬着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被爷爷高高举起的藤条。脑海里却始终徘徊着那句写在书签上的话:好朋友,一辈子——苏。
      高举的藤条猛然落下,惊蛰紧闭双眼等待着即将降临的抽打所带来的痛楚。啪——藤条击打在皮肉上发出一声钝响。可是惊蛰并没有感受到预想中的剧痛,相反却被一股疏离的温暖所包围。她睁眼看时才发现自己正被圈在另一个人的怀里,是那人替她挡了这一记家法。
      惊蛰茫然抬头,撞入眼帘的是一张精致的面孔,微微牵起的唇角仿佛在对她微笑。不期然地撞见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惊蛰的心中五味陈杂,不知是惊喜还是伤心,只是早已红肿的眼睛再次泪水泛滥,顺着瘦削的脸颊汩汩地往下流,好像再也收不住似的。
      “你——没事吧?”清甜的嗓音在耳畔响起,除了以前冰凉的淡漠似乎还多了点什么。那……算是关心吗?惊蛰怔怔地想着,原本清明的脑袋似乎被人一下子敲懵了,而这个人便是现在护着自己的苏。
      “你是什么人?!”暴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怎么闯进百里家的?有何目的?”
      那人缓缓起身,谦逊而坚定地回答:“苏、肃、杀。”
      突然,惊蛰仿佛游离了那个空间,她只能看到极怒的爷爷和一脸镇定的苏,他们的嘴巴在不断的张合,似乎是在争吵,可是她却什么也听不到。她心急如焚想要出言相劝,可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想要拉开苏,却发现身体无法动弹。她越急就越是动不了,说不了。蓦地瞥见爷爷抄起藤条朝着苏劈头挥下,惊蛰急得大喊:“不要——”

      “肃杀——”

      惊蛰骤然睁开双眼,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气息。她拍了拍惊魂不定的心,原来只是做梦。她依然躺在浮生记内自己的房间里,舒适的大床上。不过,怎么会梦见十三岁时候的事呢?而且与以前所发生的不一样——居然还有苏。当初爷爷生气的样子把自己吓坏了,到现在梦到仍心有余悸。惊蛰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突然一张放大的娃娃脸出现在自己眼前,把她才刚安定下来的心,再次惊得狂跳不已。
      “三五,你终于醒啦。”莫北蓓端着杯牛奶,坐在惊蛰的床头,若无其事地喝着。
      “你怎么进来的?”惊蛰的语气很不好。不过试想谁一个早上被吓了两次心情还能好到和不速之客惬意地聊天。
      “从门里进来的呀。难不成还爬窗,又不是王子解救睡美人。我可没这个嗜好。”莫北蓓说得很是自然,就像这是天经地义的一般。
      “你怎么不敲门就随便开门进来了?”语气稍有缓和,不过依旧是冷冷的。
      “哎呀呀,这真是冤枉啊。首先,这门本来就是开着的,所以我只是通过那走了进来,并没有随便开门;其次,我敲过门的,但是怕打扰你睡觉,所以就只是轻轻的碰了一下门而已。我好心为你着想,你却冤枉我。你——重色轻友。”莫北蓓倚在床头,用端着杯子的手挡住半边脸颊,做泫然欲泣状。
      “什么重色轻友?你瞎说什么呢!”惊蛰在第n次懊悔自己忘记锁门的同时,还不忘抓住莫北蓓那跳跃性的一句——重色轻友。
      莫北蓓的脸上立马换上一副职业八婆的笑脸,煞有介事地说:“不知道是谁在梦里大叫什么‘苏’啊,‘沙’啊之类的。那个撕心裂肺,难舍难分哦——”莫北蓓故意拖长了调子,想要捉弄惊蛰一番。不过目光触及到惊蛰那张渐渐沉郁的脸,她及时收住了笑容和话语。
      “喂,三五。你没事吧?好啦,我道歉还不行吗——对不起。”看来这次真的玩过火了,惹得惊蛰这么优雅而有气度的人都生气了。莫北蓓偷偷地吐了吐舌头。
      “神婆……”惊蛰讷讷地开口。
      “嗯。”
      “苏——他回来了吗?”
      “那个没良心的,你还想着他干什么啊?”莫北蓓脱口而出,但想了想又对惊蛰说,“你放心,我们会帮你找他的。那小子还欠我水电费没付呢!”
      惊蛰笑了笑,正准备起床,突然想到莫北蓓大清早的到她房里来还没说什么事呢。
      “神婆,你跑到我这来不会是专门来听我说梦话的吧?”
      莫北蓓一拍脑袋,这才想起自己来找惊蛰的目的。急忙正色说:“惊蛰,你知道最近狐妖作乱,Y市因此已经有三人丧命。我早前说过狐妖可能附身在我们学校的某位女生身上。所以……这个,你的灵力比较强,与鬼怪沟通起来比一般人容易。那个,你能不能……”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做灵媒,引那狐妖来附我的身。然后你们只要跟踪我就可以抓住那妖怪了,是不是?”惊蛰见莫北蓓吞吞吐吐,语焉不详的样子,便将自己心中猜到的话说了出来。
      莫北蓓没有做声,其实是默认了。沉默了一会,她又说:“惊蛰,我知道这样对你的伤害很大。但有一点是这只千年雪狐为何没有□□,只有精魄,因此它不得不附身在人的身上才行。不过,这确实是最快捷最有效的办法。你虽然是除灵师,但是几乎没有杀过灵,所以身上除灵师的气息很淡,根本察觉不到。想来想去只有你最合适……你不同意就算了,当我没说。”莫北蓓一口气把话说完,倒是难得的严肃与紧张。
      惊蛰正想说点什么,却听到楼下传来隋小令的叫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抽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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