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晶》斯人如菊

14、第 14 章

　　（十四）
　　许多年来我第一次发现我又开始思考与反省，这种自我对话仿佛早已成了我年少的故事。而今天，在2008年的最后一个下午，我这样的坐在寒流中反省我的三十二年，心中因为感动而暖洋。
　　回家的路上华灯已初上，如果是在乡间这时应该是炊烟袅袅了吧，应该已是春联上框了吧，应该已是炮声轰鸣了吧。虽然现在，这里，并不喧闹，但我仍然为这种城市特有的节日氛围感动。
　　小区底商不知哪家在放着周华健的那首《若不是因为你》，想起当年曾买了许多他的盗版磁带，一遍遍的听，虽然声质很差，虽然廉价，却慰了我长久的心。
　　这些年来，我忽略了曾经让我永生难忘的同学，忽略了身边曾经很好的朋友，忽略了于我也许真情厚爱的人，忽略了真实存在平凡美丽的生活；这些年来，我丢了当年揣着梦想回到这里的激动和热情，丢了深夜学习刻苦努力为了明天飞奔的力量和冲动，丢了闭上眼亦能感觉到理查德触键的那份安定与平静，丢了喜怒哀乐任我挥荡的直率与真诚。我失去的，是我脚下扎扎实实踩着的土地。
　　我知道我曾经拥有过繁华，虽然现在这一切烟消云散我也不知是梦还是前世，但我知道我曾经拥有过。到底是怎样的经历与炫美今天的我已经不想再去深忆，也许越深忆越会是空白，也许我不去追究还会有时时的彩云飘过我的世界。
　　跨进楼门的时候，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上星了，却不是漆黑。我看到点点的精灵都在窃窃私语观看着今天的人间，我闻到远空飘来的果花香带着问候来祝福久违的新年。谢谢你，我的天空，我的花香。

　　家里灯光大亮，桌上已经摆满了琳琅的菜肴，爸妈挤在厨房做最后一道糖醋鱼。我倚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两个人有条不紊地合作最后一道新年大菜，有些羡慕也有些欣慰。这样的默契和融洽其实一直都在我的身边，这样的真情与爱意其实我已经耳听目染了三十年，我所苦苦寻求的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而我竟然痴到没了知觉。
　　餐桌上仍然是爸爸惯例性的祝词与全家人的碰杯，电视里已开始播放新年晚会。三个人的手机时不时地响起，亲人的问候、朋友的短信祝福接锺纷至，我们三个人、四壁围起的栏档、一个坚实的顶，这就是家；外面寒雨零飞，屋里是融融笑声，这就是家；我没有听到过他们谈论什么人生谈论前程谈论爱情，但他们的目光充满了对对方的挚诚，对拥有了我而浓溢的感谢，这就是爱。红酒在我的嘴边流淌，笑意在我的心中漫延，歌声在屋里回荡，新年在我的身边悄悄降临。
　　外面的炮声已经渐密，无月光却闪着星辉。斑斓里放歌、天上虹，这些景致我此刻正在领略，儿时的歌谣晃着岁月的双浆一路冲向我，我似乎再次看到过往里我的模样。
　　这些过往，竟似不久前我重温过一样，荒芜灰色中的一点红。这点红，散化开来，就是明早的朝阳。那么，就让今夜的船，入我的梦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