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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第一百一十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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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零当啷的惊到刚进门的陈臻楣和张青雀,一低头才看见自己脚下踢到了空酒壶子,再一看,这可是满屋里的空酒壶子扔在了地上。
她俩也是吓到,这是喝了多少的酒,又是什么时候开始喝的。再看到那床前,半开半遮的帷帐下的脚蹬子上,阿笃扶着要倒下去,手里还撰着酒壶的离山,她俩此刻也是失了语。
张青雀先一步过去帮扶着离山,轻轻的叫他。那迷离的眼神下不清明的神智里,看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眼前蹲在他面前的人和不远处站着看他的人。
离山的笑意强挂于脸上,抽出阿笃扶着的自己左臂,指着张青雀,醉里醉气的讲,“青雀来了,阿楣也来了。”
下一刻,转头就吐在了床边,都不给他人做个准备的。阿笃赶紧去拉要倒进那污秽物里的离山,陈臻楣也快步过去拉起来张青雀。
“只看着做什么,”她严厉语气转头对屋门口离山家的小厮道,“没看见你家少爷吐了,还不赶紧收拾了。”
小厮得令,赶紧的去收拾,阿笃自己扶不起来他家烂成泥的师父,陈臻楣帮着他将人扶到床上,又对阿笃讲,“你去厨房看看有什么吃食,叫人烧碗醒酒汤,这里有青雀和我在。”
阿笃瞅了眼师父,点点头,“大姑奶奶和小姑奶奶在,便好好劝劝师父。”
离山一把抓住陈臻楣的胳膊,又看着张青雀,笑也不是,哭也不是,“你们要问我如何了?我来说,我来说…”他的声音渐渐沉下去,“姚姽婳,姚姽婳。我的姽婳,姚姽婳....她死了,死了!”
咯噔一下,陈臻楣和张青雀的心头、面头俱是一凉。
张青雀看看陈臻楣,若没有那乌木盒子里面的九节鞭,她此刻是不是会抓着离山拼命的问他因由。
“是龙魔亭害死得她,是那些魔教!”离山看着陈臻楣,眼里是愤怒的狠辣,陈臻楣没见过他这样的眼神。温和如离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面吗?“姽婳去过青雀的及笄礼,她又怎么只会送礼给你而不来?那个时候,她就不在了,可是我,却什么都不知。”离山凄然一笑,“蠢钝如我,蠢钝如我也!”
陈臻楣上前抱住离山,离山头枕在她的肩上,放声大哭。
屋里院里,净落下来,阿笃站在门前,青雀站在床前,离山哭的像个孩子。陈臻楣轻轻的拍着他的背,低声叮咛安抚,谁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哭着的人终是安静了。
张青雀上前查看,那人已经睡着了,陈臻楣的肩膀都失了知觉,张青雀忙轻着点儿帮陈臻楣把人扶到床上。
“阿笃,快来给你师父把把脉。”
“唉,”阿笃应着,“我先来帮小姑奶奶先活活肩。”
“不用,你先看看他。”
阿笃搭脉到离山手腕,“弦脉,有些少阴阳虚。不过,不是大事,许是知道噩耗,最近饮酒亦过,我给师父开几副药就好,两位姑奶奶不要担心。”
听了这话张青雀是真的松了口气,陈臻楣却不能轻松,姚姽婳的鞭子送到了她手上,这叫她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只是…”阿笃再搭搭脉,然后摸摸师父的额头,糟了,这是悲过,酒凉后,招了风邪了。
“怎么了?”
“招了风邪,我要去赶紧煎药来,姑奶奶们还是退出去吧,免得过了病气。”
“没的那么娇气,”张青雀道,“他这是折腾出来的风邪,跟别人不一样。”
“小姐,”螺苹见阿笃出去,赶紧跑屋里来,“咱们的箱笼都是收拾妥帖了留在陈家的,今日既然答应了回去的您必得回的。而且,过几日是姨家老太太的寿辰,您要回去帮着夫人准备的。”
“那也不差这一日的,不许多嘴,”回头看着陈臻楣,“叫岁岁去我家报个信儿。”
“报信说什么呢?你要是如实说,”她瞅了眼床上的离山,“你爹娘不会说什么?你自己也说不差这一日的,我家与离府近,我回去也方便。他这样也不是一日可以说的清的。你就是如实同你爹娘讲离山的事,也要回家当面好好说。本来为着张玺与你的事,你爹娘对你的信任就不如以往,就算是离山的事,这样晚了,该避嫌你也要避。”
“说的好像你不用这样。”张青雀叹了口气,“离山毕竟不一样。不过你说的对,本来因为阿玺,爹娘就对我没那么信任。离山这事,是要好好同他们当面讲。”
“对啊小姐,夫人也是热心肠的,离大爷这事您好好说说,咱们明日再来就是了。”
青雀点点头,“那我明日再来。”
“好,你快去吧,晚点儿就天就黑了,路难走,我也不放心。”
张青雀走了一会,阿笃端来药,陈臻楣将离山扶到自己肩头靠着,叫阿笃给他喂药。可离山那个样子,一碗药几乎都没进去,反倒她身上被弄脏了多处。
好在阿笃就怕这样多熬了一碗,陈臻楣使力捏开了离山的嘴,直接夺过来碗给他灌了下去。看着喝了药安静的睡下的离山,陈臻楣才稍稍松了口气,莫名的想到赵家的事,赵家和姚姽婳的死会不会有关系…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姐,我们该回了,太晚了。”佩厢小声的同陈臻楣讲。
“什么时辰了?”
“快亥时了。”
“是晚了。”她瞧了眼坐在八仙桌前的阿笃,已经打起来盹儿。她走过去轻轻摇醒他,“小姑奶奶,师父…”他看向床边。
“他没事,天晚了我明日再过来。你好好看着你师父。屋里不是有榻,你去榻上睡,记得盖薄被子,夜里还是凉”
“是,小姑奶奶,我送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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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大门口,管家却还在门口转悠。
好不容易看到陈臻楣的马车回了,赶紧的迎上去,“小姐可回来了,夫人在内堂等了许久了。”
陈臻楣晓得母亲是担心了,赶紧进去。
“这是怎么弄的,一声酒气,闻着还有点药气。”
陈臻楣福了一礼,“母亲要是不累就且等女儿快快换了衣裳再来同您讲。”
陈刘氏点点头,陈臻楣便赶紧去换衣裳。回来后将事情同陈薛氏讲了,“母亲,明日我与青雀还要去看看离山。”
“那就早早去睡了吧。”
“是。”陈臻楣以为母亲是累了才没对她今日弄的这般失仪多话,却不知陈薛氏听了姚姽婳的事担心起来丈夫和儿子,怕女儿看出才勿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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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陈臻楣到了离府,就见离山站在院落里晾晒药材的架子前站着,什么都不做。
“你可退了热?”她疾步过去抚上他的额间,“还好,不烧了。”
“是不烧了。”离山笑着讲。
陈臻楣蹙眉,“那你也不能这样站着,回去,别再着了风,又累着了什么的。”她想拉他,没拉动,推他,他也不动。
“我说了我为什么会这样了,对吗?”
陈臻楣有些怕的看着他,点点头,“我,知道…”
“你知道了。她死了。”
离山的眼神飘向后面的药材架子,
“师父说…”
‘师父,你要说什么?’离山那时候对师父奇怪的模样的很诧异。
‘葵霍,是中毒死的。’
正在侍弄草药的离山打翻了手下的一钵子草药,‘师父,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医仙看着离府的门口处,淡淡的道,‘我不能说。我不能再在离家待着了,你就当什么都没有听到过。’
后来的后来,没有多久,医仙就重病而亡。
世人都叹,即使是这般医家圣手,也无法让自己远离了病魇。
可离山却觉得,那样健康的师傅突然暴毙真的只是别人告知他的病魇?
是因为葵霍的死,他一直觉得是因为师傅知道什么不该知道的,或者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可眼前这人,算的上自己的亲人,若臻楣知道了葵霍的死因....
她是不会不查的。
“没什么。”离山转身,慢慢的走回房去。
陈臻楣也没大在意,只当他身子不好、心情不好,竟是想到那些糟心事。
离山有些力弱,进屋便手撑在了桌子上。屋里很干净,可见阿笃收拾过得。可是屋里既没有阿笃也没有小厮丫头,陈臻楣才发现,这院子里,竟是只有他们两人。
“阿笃…”,陈臻楣本来想问人去哪。
噼啪!
离山看着桌子上的茶壶,一挥袖子的全摔到地上。陈臻楣大惊,离山却没停下的意思,走到案几旁那些花瓶狠狠的摔在地上,又到内室床头前将那些瓶子罐子都扔在地上。
陈臻楣赶忙跑到他身旁,双臂死死的抱住他,“你要做什么呀,你这是做什么呀!”她看着离山的侧脸,那张面孔看着无半点的生气,陈臻楣心里也是难受。自己憋不住,潺潺的嘶哭了起来,“没了姽婳姐姐,我心里头也是难受。”
他大怒,咆哮道,“没了姽婳,何止姽婳!我爹,娘,师父,如今连姽婳都没了。”离山也在哭。
他越哭,陈臻楣越难过,“可你还有我和青雀,我们都是好妹妹,一样是你的亲人啊。”
他转头看着臻楣,她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她这个样子的哭叫离山觉得更是受不住,他忍住自己的泪,宽慰的道,“对,对,”他拿手摸了把陈臻楣脸上的泪,“我还有你这个妹妹,还有青雀那个妹妹。你别担心,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