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阵天（上）》桂檀减字

109、第一百零九回

　　龙魔亭的烟雨阁，卷帘门帐最是精巧，自打两位龙氏小姐出嫁，这里早就没有人住了。
　　龙长守一个人在这里已经待了大半晌，不让人打扰，也不出去。外面远远的廊子上，王重守在外等着。
　　可没想杀出个谢升衣，怒气冲冲的往这边闯，“我就要进去问问他，他所有的如意棋是怎么算的，算到如今这般境地他可是乐意的了!”
　　“升衣，升衣你不能闯进去。谢升衣！”
　　王重到底没拦住他，他还是推开了门，龙长守坐在一个藤椅上手里摩搜着个荷包。
　　“你还坐得住的！呵！”谢升衣冷笑，
　　“是谁跟我说的，那些人只是要赵家的东西？是谁跟我说，赵家不会做事不理，怎么的都会救下人。现在呢，人死了。”他语气重的很，死字还拖得极长，向来不敢在龙长守面前造次的人啊...
　　“我谢升衣是个私生子，哥哥、父亲我都叫不得。可这两个姑姑，小姑姑给过我好吃的糕点，还对我说她是我小姑姑让我以后叫她姑姑。大姑姑虽然面上冷些，却给我置办了住处，叫我往后头再不是无家的人。她们，是让我唯一觉得我还是有家人的人。可如今，如今…”他看了眼龙长守，忽然冷笑的来了句，“你也是个孤家寡人了。”

　　“说的也是对。”除了谢升衣、龙长守和王重外的第四个声音从外面进到屋里，
　　“还有你那殉情的表姐，已故的魔君魔后。哦，还有那位自尽的准魔后。你是想来拆台打一架，还是要表明你这个私生子是他唯一的亲人了？”这个人说这番话，戳到了所有人的痛点。
　　十分十的故意，却还笑意连连的挂在脸上。

　　但谢升衣听了这话却安静下来，“教主为何来了龙魔亭，不怕叫人看见吗。疑心么。”

　　“噢，是吗？我来得如此小心，哪有人那么容易见到我。我来不过是见一见简鱼，她可是我的嫡亲表妹。好在啊，她没有跟着那位准魔后一同自尽。”
　　谢升衣想冲上去揍一顿眼前这人，自然被王重死死的拉住。
　　“够了。”龙长守终于出了声，准魔后，龙长守心里默念了遍这三字，对来人讲，“凉川，你是有事而来，那就去看简鱼。王重，把升衣带出去。烟雨阁，不应该有人烟。”
　　龙长守从藤椅上起身，顾自的出了这烟雨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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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
　　“请嗣子安。”
　　河家院落繁绕，院里多有下人打扫也是正常不过，可今日…
　　河商鸣一路走来却觉得下人门似乎都涌了出来，忙忙碌碌的。
　　他蹙眉，“阿松，你可知道今日有什么要紧事的，怎么我觉得院子里的人多了许多。”
　　阿松一听偷乐，见河商鸣的样子也不好过分得意，“嗣子问阿松哪里知道，您快去老爷屋里问问才是。”
　　“仔细着自己的皮，我知道了因果小心罚你奉银。”
　　“哎，”阿松偷着乐的脸一下子哭丧了，“少爷可别阿，这事您知道了只会高兴。”
　　河商鸣疑惑着进来内堂，见老太爷爹和二叔二弟都在，便一一问了安。
　　“爷爷和父亲叫儿子来要做些什么事？”
　　“做你乐意的事，”老太爷摆摆手叫他爹继续讲。
　　“家里下聘的东西是得备起来，指不定哪日谁的上，对否。”
　　父亲这话...“谁？用得上？”河商鸣看自己二叔之子二弟河商鼎一旁偷笑，那样子分明跟阿松一个德性的。
　　“你甭看别人”，父亲也在笑，河商鸣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被笑进去了，迷迷糊糊不明所以。
　　“这陈家姑娘及笄礼也过去月余，这要不早早的去提亲了怕就要被别人抢去了。”
　　“爹爹。”河商鸣十分惊讶。
　　“这是什么模样？不喜欢？不乐意？”
　　“儿子全凭父亲做主，没得不乐意。”河商鸣这话是紧跟着父亲的话下碟，饶是再好的动心忍性，此刻在眼里也是掩不住的高兴。
　　做父亲的怎的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我已经让河褚找了最好的冰人带着礼物去陈家探一探，也好全两家的脸面。”
　　听了这话，河商鸣自然恭谨的答着，“自然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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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家正厅，河褚已经带着冰人去拜会，
　　“我家家主和嗣子都不在，今日你同我说的话我可没什么好准数回的。”
　　河褚恭谨的答道，“夫人这话说的是，也是为着家主贸然登门讨论这事不好，才叫小人来先问个安。还有这个东西”，河褚上前放在陈刘氏面前的小几上一个信封。
　　“河家这倒是规矩小心，只是妹妹的事，我与母亲也不方便多说。”陈薛氏从堂外进来。
　　“请母亲安。”
　　“坐吧。”
　　“我和家主就这么一儿一女，家里也没庶出的。河家家主的心思我们知道了，但河家嗣子…”陈刘氏看了眼陈薛氏，“我好像没什么印象。”
　　“母亲说的是，河家的姑娘也没有同我们有些交集，到底离得远些。”
　　“是。”河褚听了这话，知道还是有戏的，说是什么见河家的姑娘不过是找个由头可以叫自家嗣子多往来些，“我们家主房里只有个庶出的小姐，平日里不出府，怕也没应了少夫人的局子。”
　　“最近花开正盛，媳妇倒是想请些世交家的姑娘一起去大昭寺拜拜佛，踏踏青。”陈薛氏转眼看向河褚，“我们倒不是在乎是不是庶出小姐，只是要是邀了河家小姐却少了嫡出小姐就不好了。”
　　“是这样。”河褚低头眼珠子一转“我们二爷府里倒是有年岁相仿的嫡出小姐，要是少夫人不嫌弃也请一并邀着才好。”
　　“这自然，母亲，听闻这小哥也是来省亲的，我们到底家中主外事的不在府，不好留人的。”
　　那河褚也是个有眼力劲的，“今日叨扰诸时，也是时候告辞。”但话说了又有些踌躇，最后还是招招手叫外面后着的小厮进来，那小厮将一个鼎盒放在陈薛氏面前打开。
　　陈薛氏低头看，是两块上好的徽墨和两只顶好的狼毫，“这是…”
　　“刚入府就将同家主和主母的礼送上了。少夫人眼前这，不过是些小玩意儿，给少爷同小姐练字用用。”
　　陈薛氏一笑看向母亲，见母亲点点头，“好，那我就替夫君和妹妹收着了。管家，好好送送客。”
　　人走了，陈刘氏叹了口气，“娘这是怎么了？咱们也没应了他的。”
　　“自然不能应他，要拿拿架，我囡囡的夫婿不是最好的不要。只是想着你妹妹也要到了议亲的年纪，感慨些。”
　　“呵。”陈薛氏一笑，“所以媳妇才说多邀人来，到时候叫他们来接个妹妹，就方便妹妹好好地看看了。”
　　“你妹妹那性子，强塞给她，她也不能要。”
　　“这自然是。”陈薛氏似乎想到了另一件事，“媳妇…有件事想问问娘知不知道？”
　　“怎么了？”陈刘氏见她这忧心的模样也是奇怪。
　　“媳妇听了点赵家的事，好像出了人命。不知道爹和臻维可是因这事才一直未归。”
　　陈刘氏听了一惊，“你这是什么地方来的消息。”
　　“娘，我也是…”
　　“你们都下去。”
　　下人们都齐齐退出了屋子。
　　陈薛氏有些怕得罪了自己婆婆。
　　“这事，你爹只说不要我管。还说，不要你最近归家，也不许你妹妹最近出远门。我知道他去忙赵家什么事，但不知道赵家出了人命。”
　　看媳妇做错的事的模样，陈刘氏到真没想责备她，“你是担心臻维。”
　　“娘，我是真的担心臻维。妹妹最近也在问我，我都说了不知道。但自己又因为知道点细枝末节的...”
　　“哎。我们现在也不清楚的。什么也不要叫臻楣知道，不管是今日这河家的事，还是你父亲那边关照的赵家事。你最近也少出家门，我这心里不安。”
　　“媳妇知道了，让母亲担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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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前院有什么事的？”陈臻楣见有些动静问着佩香。
　　“刚刚问过了，好像是拜会老爷的。老爷不在，夫人和少夫人便同那人叙了会儿话。”
　　佩香和佩南将碗筷都摆好了，“小姐，午膳都备好了。”
　　陈臻楣回身拨开帘子坐到桌前，“佩南去叫青雀，她定是话本子看的忘记时辰了。”
　　佩南应着去叫人，就见拿着话本子的张青雀拨开帘子进来，“什么都被猜中了，真是无趣。”
　　“快看看，麻婆豆腐。”
　　“这菜做不好就不对味了，上次跟爹爹去蜀中，那叫一个好吃，虽然辣些。”本来坐直的张青雀看见豆腐后眼睛都是光，开心笑着朝陈臻楣靠靠的说着。
　　“那你尝尝。”
　　张青雀应声吃了一口，嗯嗯的点着头，“对的，就是这味，这厨子突飞猛进啊。”
　　“鬼个突飞猛进，家里请了个蜀中的厨子。尝尝这鱼，我爱吃的。”
　　“嗯！也好吃。可前两日，不是这个厨子吧。”
　　“对，他前几日还在省亲，将将回来，我赶紧叫人给你做了这菜，不然明日你回家可不好说再来我这。”
　　“不过四里路，我来爹娘也都乐意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我们整日里黏一起的。”
　　“谁跟你黏一起了？别不知羞。”陈臻楣笑着怼她回去，但却还舀了一大勺豆腐和夹了一大块鱼肚皮给她。
　　两人吃的正高兴，
　　“小姐小姐。”
　　“岁岁。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惊了小姐和青雀小姐吃饭了，不懂规矩。”佩南拦下传话小厮。
　　“好了，岁岁还小。怎么了？”陈臻楣停了筷子。
　　“阿笃大爷，刚刚跑进来这边，不方便进内院在中院廊子下歇着呢。”
　　“阿笃？”
　　她俩对视了一眼。
　　“娘和嫂嫂呢？”
　　“夫人和少夫人在东院用膳了，没有惊动。”
　　“走，咱们去看看。”
　　陈臻楣和张青雀快快走过去，见小厮正倒着茶给阿笃，“阿笃大爷这壶茶没了，小的再给您提一壶去”
　　“阿笃。”陈臻楣叫了一声。
　　阿笃转过头像看见菩萨似的，赶紧起身急急地走上前作揖，“拜过小姑奶奶，拜过大姑奶奶。赶紧，赶紧去我家看看我师父吧，求您们，二位姑奶奶。”阿笃噗通一下跪下在她俩面前。
　　“这是做什么的，好好地怎么跪下了，快快把阿笃扶起来。”陈臻楣看着张青雀，她们俩俱是心惊，阿笃不是这般不知深浅的人。今日这般，可是离山…
　　“快去，快去备马。”陈臻楣对岁岁说着。
　　“岁岁，备车，去备车。”张青雀那马可骑得不好。
　　“是！”岁岁跑去备马。
　　“快点，再快点。”阿笃急着催促着车夫赶车。
　　“不要急阿笃，不过才二里多路，跑的快的。”张青雀安慰着。
　　车是下了，门也开了，阿笃冲进去了正屋，陈臻楣和张青雀也急急地跟着屋子。
　　可屋子还没进到里头去都被浓浓的酒气冲了鼻子，陈臻楣和张青雀都拿出来帕子捂住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