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空の路

4、7-8

　　7

　　沈秀言觉得最近老有人跟踪自己。

　　新租的房子离得学校远，沈秀言就早早放学，早早回家，他明白他回家那路上不安分。常有小混混出没，可他没办法，身上的钱也就够他租那么远且那么便宜的房子了，所以他要赶在安全时间回家。

　　这一天却是真的晚了，昨天晚上想了白石一夜没睡足，今天却是在班头的课上打起了瞌睡，明明上课前有狠狠提醒自己不可以睡的，也狠狠掐了自己好几把，连眼泪都给逼出来了，却还是睡着了，然后被火冒的班头勒令他放学后到办公室，结果一训训到了天黑。

　　沈秀言觉得自己很是郁结，特别是还要摸黑在这么窄的巷子里穿梭，想想最近买菜时有听到那些三姑六婆说的小混混的事迹，小身板抖得跟个社么似的。

　　身后有蟋蟋嗦嗦的脚步，他进，脚步也进，他停，脚步也停。沈秀言强压着内心的惶恐，安慰着自己：「小的时候妈妈也给讲过这么一个故事，说有人被自己的脚步声给吓着了，以为有鬼跟着，其实后面社么都没有，所以我沈秀言也不能被鬼吓着啊。对吧，被鬼吓死的话，沈秀言多没面子啊。」说着，沈秀言给自己壮壮胆子，甩开大步子走着，脚步声便也跟得紧紧的，听上去也很像是自己回荡的脚步声。

　　只是走了一段，沈秀言突然听见身后轻轻的一声咳。很轻，却分明显示着沈秀言身后有人。沈秀言心下一惊，喊着：「鬼呀！」便甩开大步跑了，跑地气喘吁吁。然后手被人一拽，结结实实摔进了一个怀里。

　　「喂，跑社么，我不是鬼啊。」也是喘息的声音，甚至带点愤怒。

　　沈秀言从把他撞地生疼的怀里爬出来才发现是个和自己差不多点大的男生。火红色的头发，瘪着嘴，一脸委屈的神色。

　　沈秀言为刚才的无礼道歉，却被人一把拖过往自己家走了。一路上笑声朗朗，直到进了他家门，还不停的东瞅瞅，西摸摸。

　　等到终于安定下来，沈秀言才认出来人是以前常和白石在一块的队员中的一个，好像是叫远山金太郎吧。沈秀言在心里估摸着，便微微笑着，道了句：「金太郎，找我有事？」

　　「啊。的确。」金太郎睁大着眼睛，盯着沈秀言看了一会，才又笑了开去：「你和千岁分了吧？对吧？」

　　说话直接，言语单纯。

　　沈秀言很喜欢这样的人。即使他不知道金太郎为社么这样问他，他还是笑笑地点头：「啊，分了。」想了会，又补充到：「准确来说，没有开始。」

　　沈秀言讲完，对方已经开始欢呼：「哇！太好了。」说完，又狠狠给了沈秀言一个拥抱。紧地他差点没缓过气来。

　　金太郎高高兴兴地走了，和他来时一样，让沈秀言不知道他为社么而来，又为社么匆匆而走，站在门口目送他蹦蹦跳跳的活泼身影，沈秀言从心底感到疲惫：

　　「自己是从社么时候已经没有了那样的笑容？」

　　8

　　见到金太郎后的第三天，金太郎给沈秀言在传达室留了张纸条。

　　沈秀言是大白天去拿的，看到了时候，差点就腿软倒地了。

　　那纸上是这样写的：感谢沈秀言同学给我机会追求千岁前辈，作为回报，告诉你一个消息：白石前辈已回到这里，现住在千岁家。

　　轰隆隆的声响穿过七月的风，裹着前所未有的热浪扑向沈秀言，翻滚着，燃烧着他身上层层厚茧，哔哔啵啵显示着掩藏好久的波涛汹涌的情感。沈秀言紧紧攥着那张纸条，穿过七月笼罩在自己身上暖烘烘的阳光，走进办公室，安安静静请假，安安静静回教室拿书包，然后安安静静迈出校门。

　　走，走，走！走怎么够！沈秀言奔跑了起来，挂在他肩上份量不是很重的书包被他带得一颠一颠的上下起伏，感觉很像是飞。沈秀言从没觉得千岁家离学校那么远过。大汗淋漓赶到，按门铃，敲门，到捶门。却无人应门。

　　刚才剧烈办跑带给的呕吐感觉还没消散，一阵一阵白石即将离他远去的绝望感涌了上来。

　　刚有点希望，不要让他破灭啊！

　　白石，求求你，见见我……沈秀言在心里无力地喊着。

　　怎么够，你给的回忆，根本不够我走完这一生。我怕我坚持不到结束就会崩溃，你为社么不多停留一会，我知道时光不会长久，可为社么你轻言放弃。如果你不选择停留在原地，我也就可以和你一起看漆黑夜宇中冉冉升起的红日。

　　可你，把我留在了原地。

　　我看见了红日，却仍在漆黑的夜宇中。

　　沈秀言背靠着门，无力滑倒。泪水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拨了。

　　那敲不开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