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余野

14、青师（十四）

　　杜衍酒杯举到嘴边，忘了动作看着青寒。
　　“你既然有了心上人，怎么能娶公主呢？这可是大不敬。而且，我也不会让你做驸马的。”毕竟还得带你回天庭，青寒想。
　　“不过你拂了皇上的好意，以后这官是当不下去了，你跟我走吧。这天大地大，总会有个地方可以安身。我们的银子也还有很多，加上皇上赏赐的那些，以后虽然过不上锦衣玉食的人上人日子，但是定不会饿着少爷你。”
　　青寒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杜衍的酒杯微斜，酒从杯中流出，浸湿了状元郎的新衣赏。
　　“我愿意。”杜衍说道，说完自己先笑了，这个对话听起来好像有些傻。
　　“我若是跟你走，我就是你的人了，你可得好好疼爱我。”
　　青寒刚刚维持的镇定破裂，结巴道：“怎……怎么疼爱？”
　　“比如现在过来扶我进屋换衣服，不然着凉了明日怎么去跟皇上拒绝这门婚事。”杜衍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连带着酒壶里的。
　　待他喝完，青寒已经红着脸过来扶他，杜衍靠在青寒身上，酒气掩盖了青寒平日里的冷香，青寒轻轻喘气，微微的酒气扑到杜衍脸上，杜衍伸手抱住青寒的腰。
　　“拿上那个冠。”杜衍道。
　　青寒应声，把冠收进乾坤袋，半抱着杜衍进屋。

　　第二日果然杜衍就进宫找皇上说清楚，皇上以为他考虑好了，直接让他进去，没想到进门就是一句“皇上恕罪”。
　　皇上自然龙颜大怒，说了两句就把杜衍轰出来，等人走到玄武门门口又叫人拉回来，打了十大板再让人滚。
　　杜衍走到天黑才回到家，进门就倒在门口，青寒从外面回来就看到这样一副场面。
　　把昏迷的杜衍扶进屋里，点了几个穴让他睡的更彻底一点，用法术给他疗伤。
　　没想到这皇上居然这么狠心，天帝虽然平日对神仙们很严厉，但从来不会仗打神仙，更不会动不动就把仙扔到锁仙台。
　　眼下杜衍的大劫——桃花劫已过，青寒没想到土地小仙说不会有生命危险是指这个，不过若是杜衍没有遇上他，应该就会娶了那公主，当了驸马就不会随他回天庭了。
　　毕竟，京城可比那天庭繁华有趣多了。
　　青寒疗完伤第二日杜衍才行，青寒一晚上没睡守着他，若是杜衍再晚些醒青寒就要潜进皇宫打皇上板子了。
　　“皇宫里的人都是练家子，打起来不管人死活的，我好歹也是习武之人，皮肉伤而已。”
　　青寒红着眼睛道：“可你刚到家就晕了。”
　　珩衍上仙除了在仙魔大战中不小心受伤，再没有人动过他。
　　“大概是饿的，昨天就吃了早饭，中午被打完皇上还让我在宫里跪了一个时辰，也没吃饭。”杜衍刚说完，就感觉到饿了。
　　青寒赶紧出门给他买吃的。
　　杜衍连着几日都在宫里应付，前日刚刚游了一天街，自然不比平时。
　　青寒在最近的包子铺买小笼包，就听见街上的人已经开始讨论新状元拒绝当驸马的奇事。
　　“人说状元家里有佳人，舍不得弃了心上人去当驸马呢！”
　　几个妇女凑在一起，一人接着道：“前日我看那状元，真是俊美无双啊，又这般用情至深，来日酒楼说书的主人公非他莫属。”
　　“若我也遇到上这样一个公子，没有万贯家财我也从了。”
　　青寒把附近的吃食都买了一份，听着别人羡慕杜衍的心上人，嘴角不自觉的上弯，加快步伐回家，家里还有人等着。
　　杜衍下了床，在院子里等青寒。
　　早饭过后，有人来访。
　　杜衍坐着不动，青寒迎上去，杜衍道：“稀客啊稀客。”
　　可不是稀客，从他们来京城起，就没人来拜访过，除了上回那个公公。本来当了新科状元，很多人都想来跟这个状元打好关系，可惜第二天状元就惹了皇上，那些人只好打消念头先观望观望。
　　朱宇让人把贺礼抬进来，过去和主人一同坐下，“这几个月忙，没空来看看你们，听闻你当了状元，来道贺。”
　　“多谢朱兄，我过两日就要离开京城，朱兄可是有什么东西让我带回去给烟姑娘？”杜衍道。
　　青寒不打扰他们讲话，去帮人打点贺礼。
　　朱宇犹豫了一下，道：“再好的器物也不过是死物，你告诉烟儿说我已经收下她的东西便好。”
　　“烟姑娘也许就是为了这么个念想呢？”杜衍把玩着青寒给他的佛珠，一下一下的拨动着。
　　“执念过去又有何用，我们早已人各一方，你回去劝她早日寻个好人家嫁了罢。”朱宇手伸进袖子里，想要拿出什么，最后却还是没拿出来。
　　杜衍道：“朱兄看的如此明白，怎么府上如今还没有一个女主人？”
　　朱宇笑了，道：“杜兄弟不愧是状元，说的话都是句句见血。”
　　“不敢当，朱兄既然已经作出选择，我就不多说了。”杜衍顺着朱宇的话移开话题。

　　朱宇走后，又一人上门来。
　　杜衍道：“难道外面都知道我就走了来给我送行吗？”
　　青寒去开门，道：“也许是，如今大街小巷都是在议论你的。”
　　门开后，门口站着的是一个少年郎，白衣如玉，青寒仔细看了看，竟是那个跟他们来的小伙夫。
　　“你找到亲人了？”青寒让他进来，小伙夫也同样带了人来送礼。
　　“在下姓徐，名远声。”小伙夫拱手道，说话声音拔高了些，让坐着不起身的杜衍也听见。
　　“是城西的侯府的？”杜衍问道。
　　徐远声道：“少爷，你知道我家？”
　　青寒让他过去跟杜衍说话，自己招呼徐远声带来的人进屋放东西。
　　“你现在也是少爷了，怎么还自降身份？”杜衍刚让青寒拿出御赐的茶来，这会倒是便宜徐远声了。
　　“习惯，习惯。”徐远声喝了一口茶，刚喝进去就头一偏吐了出来，边拍胸口边道，“什么茶啊？这么难喝。”
　　“御赐的，不懂欣赏。”杜衍端起杯子喝一口，顿了一下，面不改色的偏头，拿起另一个杯子。“皇家人挺懂欣赏。”
　　徐远声想笑又不敢笑，嘴巴里还苦着，见青寒出来，问他有没有水喝。
　　青寒又进屋给他们倒水。
　　“怎么对你少夫人的，要喝自己倒去。”杜衍拿起桌上的蜜饯吃。
　　“我回府后脱了身就让人来找你们，没想到你们不住客栈，前日你中了状元我才知道你们住这里的，这不是朱家的房子吗？”徐远声救命似的看端水出来的青寒。
　　“朱兄借我们暂住的。”
　　“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过？”徐远声喝了水，口中味道散去一些。
　　青寒坐下来，拿起那壶“御赐”茶倒了一杯，道：“那位朱老爷来给少爷送行。”
　　徐远声看着他准备喝茶，脑子里天人交战要不要阻止他，一转头看见某少爷看着自家少夫人，一脸期待。
　　青寒喝了半杯，停下来皱了下眉，又把剩下的半杯尽数喝进肚里。
　　旁边二人看神仙一样看着他。
　　“怎么了？茶中有毒？”青寒抬手又倒了一杯。
　　杜衍移开视线，看到徐远声盯着他家青寒，在桌下踹了人一脚，徐远声被他踹的差点掉下去。
　　想起正事，徐远声把东西拿出来，是一支玉笛，“我在门口捡到的，应该是刚刚那个人掉的。”
　　“确实，过两日我们就要走了，你送回去给朱兄吧。”杜衍道。
　　徐远声出门后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杜衍那句话上下有什么联系。
　　不过要他送东西去朱府，他可能会死无全尸。
　　朱府和侯府向来不和，他扳手指一算，竟然也有百年了。
　　而且这玉笛一看就是要送心上人的，他这么送回去……徐远声回头看他的小厮，小厮一跳跳到墙跟。
　　算了……大不了把玉笛往那个姓朱的怀里一塞就跑。

　　那日皇上龙颜大怒打了杜衍十大板之后，杜衍又说要回沅水城，不在朝廷做官，于是皇上怒上加怒，又让人跪了一个时辰。
　　杜衍那日算是遇上皇上心情好，才保住了小命，皇上索性连地方知府也不让他做了，顶着个状元郎的名号赶紧回家。
　　皇上没想到后来这个状元郎在沅水城待了一个月就出了杜府去江湖游历了，说是要去参加一下武林大会。
　　从未见过这么放肆的状元。
　　杜衍说去参加武林大会是真，但武林大会还没开始，青寒就告知他真相了。
　　客栈，杜衍夜晚上屋顶赏月，青寒跟着他一起赏。
　　“少爷，你当真不回去了？”
　　“你没见我爹这个态度，我若是回去，估计要被他打断腿。”杜衍道。
　　青寒觉得时候到了，道：“少爷，你之前问我为何来这里。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杜衍道：“帮我渡劫嘛，你说我命中有一大劫，怎么，已经过了？”
　　“你的劫就是那位公主。”
　　“桃花劫？倒也是验证了你去寺庙求的那支签。”
　　青寒又道：“我来找你是要带你回去，渡劫只是要完成的任务，之后我就要带你回去了。”
　　“回哪？我虽然和我爹不亲，但我真是我爹亲生的，你若是要找什么门派的掌门继承人那肯定是找错人了。”杜衍把青寒拉过来，把披风分他一半盖着。
　　青寒轻轻推了他一把，“你确实是杜家少爷，只是你是在杜家少爷死了之后才成为杜家少爷的。”
　　杜衍凝眸，“什么意思？”
　　“杜家少爷七岁时落水，后被救上来活了，那个是你，真正的杜家少爷已经死了。你是不是没有七岁之前的记忆？”青寒握住杜衍一点点变冷的手。
　　“我娘说是我落水后脑子进了水才不记得的。”杜衍道，“那我不是杜衍的话，我是谁？”
　　“你是神仙。”
　　“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