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余野

13、青师（十三）

　　春闱三月开始，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
　　初八那天，青寒出门买了两条醉楼的鱼，还去护国寺给杜珩求了一只签。
　　杜珩在屋里温书，没问青寒出门做什么。
　　青寒到了京城，过几日就会上街看看这繁华的京城，晚上趁杜珩睡着后起来到隔壁房偷偷点了灯鼓捣他那一大块玉。
　　杜珩有时半夜醒来不见人，也没去疑他做些什么，反正杜珩知道不会害他就是了。
　　晚饭过后，青寒和杜珩坐在院子里，吹着夜晚的春风，青寒把一枚木签从怀里拿出来，道：“你明日带着去。”
　　“这是什么？”杜珩拿过来看了看，“这签上怎么画了两朵桃花？莫不是桃花签？”
　　青寒道：“我向主持求的，就摇出这个，主持说让我自己悟，我悟不出来。”
　　“我也悟不出来，索性我也不信神佛，就当个信物带着吧。”杜珩把桃花签珍视的放进衣服里。
　　“什么信物？”青寒问。
　　“你给的，自然是定情信物。”杜珩伸手揽住青寒，不让他躲闪。
　　“这个怎么能当定情信物？”青寒想把竹签拿出来，手还没伸进杜珩衣服就被他抓住。
　　“送了我还想拿回去，那怎么行？”杜珩把青寒直接抱在怀里，“你既然送了我信物，我也得回礼给你啊。怎么样，要不要？”
　　“你有什么可以回我礼？”杜珩没出过几次门，青寒才不信他会凭空多出一件什么玩意来。
　　杜珩见他上钩，低头在青寒脸上亲了一口，“回礼可多了，公子要什么服务啊？”
　　青寒被他亲的一愣，瞬间脸就红了，连说话也不利索，“你……这分明是占我便宜！”
　　杜珩觉得口感不错，又上手摸了一把，青寒抓着他的手直接往后翻，差点直接掰断他的手。
　　杜珩也没反抗，估计是觉得青寒不会下狠手。
　　青寒稍微一挣扎，就站了起来，对杜珩道：“不陪少爷赏月了，我先回去睡觉了，少爷也早点睡。”
　　杜珩道：“我这就去睡。”说罢跟上青寒进屋，青寒真爬上了床，睡在里面。
　　自打来了京城两人就是睡一间房，青寒自己盖了被，见杜珩已经躺下，又坐起来给他盖好，不等杜珩出声就躺回去。
　　杜珩侧过身看着他，心想：真贴心。
　　第二日青寒还是早早起来叫杜珩起床，送他去贡院。
　　举人进贡院，要先搜身，杜珩进去之前，抬起头望了一眼青寒的方向，青寒正看着他，给他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杜珩眨眨眼睛，跟着人进了皇宫。
　　杜珩进去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出来，青寒第二天收到了土地小仙托其他仙给他的信。
　　信中说杜珩的劫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会有些棘手。
　　青寒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写了回信给土地小仙就进屋拿出那块玉开始磨。
　　青寒没敢用法术，怕直接把玉石切碎，只好拿着把小刀割，小刀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刀。
　　杜珩的劫应该快到了，这劫过后，他就把事情向杜珩全盘托出，若是杜珩无法接受，他就把人敲晕直接抱去通天门。
　　通天门就在里京城不远的祁山，青寒走了几遍，路都记住了。
　　想到这，青寒打开木门向外面看，繁华的市坊与房屋只有一街之隔，青寒在这里待习惯了，即将要回那冷冷清清的月宫，觉得对街头小吃有些不舍。
　　于是几日没吃东西的青寒忍不住馋出门把京城的小吃都吃了个遍。
　　这可比月宫的露水好吃多了。
　　十日后，杜珩归来。
　　青寒在他进去的那个门口等他，意气风发的举人们从宫门口鱼贯而出，个个脸上都带着些得意，仿佛明日上榜的就是自己。
　　杜珩出来便看见站在不远处的青寒，与身边人道别朝青寒走过去，“吃过了吗？”
　　青寒道：“吃了。”
　　杜珩拉着他，前后看了看，道：“骗人呢，几日不见就消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克扣你荷包呢。”
　　“……”青寒清楚自己的体型是不会变的，杜珩完全是找借口要去吃东西。
　　“少爷想吃什么？”
　　杜珩道：“当然是醉仙楼的招牌菜了。”
　　几日后，科考放榜。杜珩等到了太阳下山才和青寒出门去看榜。
　　“急什么，明天才看也可以。”杜珩无奈道。
　　青寒比他还急，“少爷是有信心考过了？”
　　“不然呢，你去看看罢，我在李记等你。”杜珩道，下个转角转进一条巷子里，招招手让青寒快去快回。
　　青寒加快脚步，趁着四下无人闪着到了放榜的地方，抬头去看那明黄的榜单，看到第三个就是杜珩的名字。
　　青寒见没人经过，抬手摸了摸榜上的两个字。
　　四月初，通过会试的贡士参加殿试，由皇帝亲自命题，选出前三甲。
　　“你后日在醉仙楼找个好位置，看新任状元郎游街，记得要给我扔帕子哦。”杜珩对青寒道。
　　青寒想想就觉得那场面太尴尬，道：“那么多姑娘给你扔帕子还不够啊？”
　　“你扔的跟她们扔的怎么能一样。”杜珩道。
　　青寒道：“我没有帕子。”
　　“过来。”杜珩向他招手，青寒靠近，杜珩在他耳边说了几个字，随后冲他一笑，应了声不远处叫他的人，进宫参加殿试。
　　「本少爷喜青。」
　　青寒知道他说的是要他去买青色的帕子，只是很久以前也有个人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你师父喜青。”
　　他问起师父的过往时二长老告诉他的。
　　想来他问师父没有得到的答案便是这个。
　　师父当时为什么不愿告诉他呢？大概是不好开口吧。
　　青寒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第三天，宫里的人来了杜家，公公指使着人把皇帝的赏赐搬进院里，只留一条小道。
　　“皇上不日就让你家少爷搬进新宅子，你先整理好这些事物。”那个公公看青寒模样以为是杜珩的小厮，怕小地方来的人不懂礼数，又提点了青寒几句。
　　青寒道谢，给了那公公一个大荷包。
　　公公走后，青寒立即前往醉仙楼，醉仙楼靠窗的位置半月前就被人预定了，青寒无法，只好征得掌柜同意坐屋顶看新贵游街。
　　时辰一到，整条街都集满了人，人声鼎沸，讨论着新状元郎的风采。
　　青寒听力好，听到醉仙楼里有几个人在讨论着新科状元，听语气，似是大户人家的子弟。
　　青寒原不想听，可那几个人一开口，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个杜衍是什么来头，居然让皇上直接把公主许配给他！”
　　一人道：“大概皇上就是看上他背后没有家族，而且据说这个杜衍家在沅水城，沅水城是什么地方，跟江湖最接近的地方，皇上避讳那些江湖人，便把杜衍变成自己人，好掌控呗。”
　　那人似是不服，拍桌子道：“先不说公主怎么会看上他，前两年楚王世子不是与公主订了亲，这下是不作数了？”
　　“皇上之前又没有下旨订亲，只是贵妃那边的谣言罢了，现在皇上有了人选，马上就把楚王世子派去西北了，你看那世子敢说一个不字吗？”
　　又有一人道：“可是那杜衍好像没有当面答应皇上，他莫非是不想当这个驸马？”
　　“切！哪有人会不想当驸马，而且皇上在琼林宴当着那么多人说了，他杜衍若是不答应，除非是仕途不想要了。”
　　……
　　不远处传来的鼓声盖过了那几个世家公子的声音，青寒回神，往皇宫的方向望去。
　　一队人马由东边而来，为首的人一袭红衣，头上束着紫金冠，额前的一点朱砂衬得他那双桃花眼别样的绚丽，骑着宝马，向醉仙楼来。
　　仙子一笑似春来，郎君绕案献桃花。
　　青寒看着来人鲜衣怒马，笑着接过旁边的人的帕子，下一秒又扔给人群中的另一个人。
　　青寒坐在屋顶，一直盯着杜衍，突然，杜衍抬头向醉仙楼望来，在窗口没有看见熟悉的人，眼里一丝失落划过。
　　而他又微抬头，对上屋顶人的视线，那身着青衣的人手一杨，一块青色的帕子乘风飘落，青寒怕帕子飘不到杜衍身上，施了法让风带着帕子朝年轻的状元郎脸上飞去。
　　杜衍伸手接住那块帕子，将帕子凑近嘴边亲了一下，笑着抬眼看青寒。
　　青寒却不在那屋顶之上，杜衍低头，将帕子收进怀里。
　　惹红了多少姑娘眼。

　　杜衍晚上回家，院子里皇上赏赐的东西已经分类整理好，青寒坐在院里，石桌上摆着今日的饭菜。
　　杜衍状元郎的衣服没换，过去坐在青寒对面，拿着新的白玉酒壶倒了杯酒，道：“果然青寒懂我。”
　　青寒等他吃完，自己一口没动。
　　“我今日听说，皇上要把公主许配给你。”
　　杜衍没想到消息传这么快，早上皇上刚说，晚上青寒就来问罪了。
　　“我没答应。”
　　“皇上会放弃吗？”青寒问道。
　　杜衍没法骗他，“不会，不然他就不会在百官面前提出来。”
　　“那你要娶公主吗？”
　　杜衍一杯酒下肚：“你说呢？”
　　“若来日皇上真下了旨，你不娶公主就是抗旨。若你先跟皇上挑明不愿娶公主，皇上就会对你失望，你的仕途便相当于断了。”青寒想了一个下午，这件事似乎只有一个选项。
　　杜衍道：“所以你肯定我会娶公主？”
　　“你寒窗十年就为了今日，况且公主应该长的也不差，以后做什么都是光宗耀祖的事。”青寒手放在桌子底下，手里拿着一样东西，手指时不时在上面摩挲。
　　“继续说。”杜衍不满他的答案，也看得出来青寒想说的不是这个。
　　“可是你的女儿红已经被我喝了，你没有女儿红再给那个公主了。”
　　杜衍被他气笑，实在听不下去他的婉转话语，道：“公主会在意我有没有女儿红给她吗？皇宫那么多酒，会缺我这一坛？”
　　“可是你答应了杜夫人考取功名了就回沅水城，你若作了驸马就不能再回去了。”青寒绞尽脑汁的找理由劝杜衍。
　　杜衍道：“我娘知道我娶了公主，高兴还来不及，而且日后我在京城置了房子，可以将弟妹们接来。”
　　“你先前说要去当地方知府的……”
　　杜衍道：“先前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可以当驸马，成为人上人。”
　　青寒把手里的东西扔到杜衍身上，也不管那东西会不会碎掉，“你娶了公主，我怎么办？”
　　“你怎么办？你不是说等我过了那个大劫就走吗？”杜衍接住那东西，“这是什么？”
　　“我先前不是答应你不走了吗？”青寒抢过他的酒杯给自己倒酒，“以前给你的，青玉冠。”
　　“你何时说过要给我这个了？”杜衍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青玉冠，发现及其有分量，只是戴在头上可能会把他的脖子压断。“这我怎么戴？”
　　青寒答应给杜衍的，只是不是现在这个杜衍，是那个珩衍上仙。
　　神仙戴的东西都是玉做的，不会掉也不会觉得重，杜衍一个凡人，自然戴不了。
　　而青寒把青玉冠给他，就是怕自己回了天庭不敢当面给珩衍上仙。
　　“你收着好了，反正你日后当了驸马也不缺冠戴。”青寒道。
　　杜衍把青玉冠放在桌子上，道：“那日后公主问起来是谁给的，我怎么说？”
　　“你爱怎么说怎么说。”
　　“我心上人给的？”
　　“随便你。”青寒说完才意识到杜衍刚刚说的是什么，“你说什么？”
　　杜衍看他连喝了几杯，脸色已经变了，伸手把酒夺回来，“可是你让我随便说的。”
　　“不行。”青寒道。
　　“怎么不行？”杜衍语气轻佻的问。
　　“你不能娶公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