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客的浮世绘》时年遇

5、善恶到头终有报

　　伴随着敲门声的，是一个女声:“有谁看见我家老王吗？有谁看见了吗？”
　　那女声十分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突兀极了。

　　敲门声由远及近，村子里基本上每家每户的门都被敲过了。那女声的语气也越来越着急，不停地询问着村民她的丈夫的下落。

　　元熠被这声音吵醒了，他烦躁极了，一把打开门，不耐烦地说:“王叔叔去了哪里我和姐姐都不知道，王婶婶你还是去问别人吧。”

　　王婶婶心急如焚，哪里注意得到元熠说话的口气对长辈不尊重，只接着敲门继续问。

　　听着女声和敲门声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元熠无声地笑了起来。

　　元熠走到工作的屋子里，将今天做好的成品拿出来，用手一点一点地抚摸着，眼神陶醉。

　　“真是好东西啊。”元熠轻声地感叹，手上的力度更加轻了。

　　过了一会儿，元熠将手上的东西放好，回到了屋里。

　　暗处，元姌看着元熠从打开门回复王婶婶，到走进那间从不准自己进去的屋子，再到回屋睡觉。她心中的疑团愈来愈大，在确认元熠睡觉了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那间屋子。

　　半晌，元姌脸色苍白，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等走出一段距离后开始干呕起来。

　　半个月后，村里有刚从外面回来的人听说山里村民失踪了这件事，提议道:“去请个法师吧？做个法，看看是怎么回事，不就行了吗？”

　　村民听到有主意就答应下来了，赶紧找人，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自诩法力高强的法师。

　　元熠听了这件事，很是嗤之以鼻，他信奉佛教，是很看不起这种装神弄鬼的东西的。

　　“法师啊。”元姌听了这消息，起了兴趣，下意识想找元熠一起去看看，而后想到那天夜里看见的东西，就僵住了身体，一个人去了。

　　元熠看出这几天元姌刻意避着他，但也没有多关心，只当是元姌自身有什么事情。

　　法师来到村里的第一天就开始显示自己“法力高深”了。他一到村里，就作出一副疑惑又惊恐的样子。他颤抖着声音，问:“这……这，你们这是惹了什么事啊。”

　　村民一看法师的样子，以为出了很大的事情，纷纷下跪，边磕头边说:“大师帮帮我们吧，村里已经有好多人上山后就再也没有下来了，帮帮我们吧。”

　　只见那穿着色彩鲜艳法衣的法师思索良久，先是摇摇头，然后叹了口气:“这是山神发怒了啊。你们得罪了山神，山神在给你们惩罚。”

　　村民们一个个都惶恐极了，询问办法。

　　“办法是有的，不过……”法师似乎有些为难，村民们很是着急，询问的声音更大了，法师才慢悠悠地说，“其实只要平息山神的怒气就好了，可以给山神找一个新娘，这个新娘要是未嫁的女子，外表貌美，内在善良，你们找一个新娘送给山神吧。”

　　村民们面面相觑，很是为难。

　　法师没有多留，拿了钱就离开了村子。

　　“新娘的人选……”有人轻声问道，打破了寂静。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哪里是嫁新娘啊，分明是要新娘在山上死去。山神，说得好听是神，但谁也没见过，送去的新娘自然是要死去的，就像是祭祀一样。

　　“先散了吧，散了吧。”村长挥了挥手，召集了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开始商量起这件事来。

　　众人只得离开，即使知道了解决这件事的办法，也没有人释然。毕竟谁也不愿意让自己家的女儿去当新娘。

　　元姌将事情转述给了元熠，元熠倒没有在意，还安慰元姌说:“姐姐你别担心，什么山神啊，那就是骗人的，要是真的有神仙的话……”元熠没有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要是真的有神仙的话，元家就不会有人了。

　　第二日。
　　“姌姐姐，有人找你。”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孩子来到元姌的家中，用稚嫩的童音喊着话。

　　元姌跑了出来，蹲下身子问:“小杰，怎么了？”

　　“姌姐姐，有人找你，他说他在村里的庙中等你。”小杰说完就跑走了。

　　元姌关好门，赶去了庙中。

　　一进庙宇，就有人把庙门关上了。村长几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小姌啊，你来了。”

　　元姌感到村长几人不太对劲，警惕地望着他们，笑着问:“村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看啊，从你父亲去世后呢，都是我们村民帮助你和元熠，现在我们村啊，有难了，你是不是应该报答我们，帮我们做点事。”

　　元姌睁大了眼睛，她知道村长口中的“做点事”是给山神当新娘。

　　元姌顾不得其他的，还未经大脑思考就往庙外跑去，可惜被刚刚关门的人拦住了。

　　村长一看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元姌，你如果不答应去当新娘的话，我们就把元熠抓起来，那时候你不仅得答应，还会害了你的弟弟，你自己选吧。”

　　元姌绝望地望着村长，眼泪夺眶而出，却无人怜惜。

　　几天后。
　　所谓的黄道吉日，宜嫁娶。

　　一行人穿着统一的红色的衣服，队伍中间是四个人抬着一顶喜轿，伴随着热热闹闹的乐音，上山了。

　　喜轿中坐着的是元姌。
　　元姌穿着喜服，一身红色，喜庆极了。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

　　几个时辰前，元姌哄骗着元熠喝下了使人昏睡的水。现在的元熠，正在床上熟睡。

　　走了一段路后，队伍听了下来。抬轿子的人将喜轿放了下来，所有人有序又迅速地离开。

　　待人们走远，村长才点燃了喜轿。

　　山中，火光冲天，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照亮了半片山。据说，那天的天都是红色的，艳丽却又恐怖。

　　喜轿中的元姌突然笑了。
　　熠儿，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报在我的身上吧。我这一生，都是为你而活。

　　第二天，村里静悄悄的，没有了早起做饭的妇女，没有了欢声笑语的儿童，也没有了辛苦挣钱养家的男人。

　　所有人都没有了。

　　*

　　“姐姐也没有了。”喇嘛眼神空洞，又阴森地笑了起来。

　　“没有了没有了，全都没有了。”喇嘛开始疯狂了，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您……”白清明正要说话，就被打断了。

　　“你们带我走吧，我要去见姐姐，去陪姐姐，你们快点带我走。”喇嘛嘶哑的声音一直响着。白清明皱了皱眉，没有再说话。

　　“你那时怎么活着的呢？”温疏朗一点也没有被喇嘛所讲的故事干扰道，一如既往地温和问道。

　　“我……”喇嘛吞吞吐吐地，不知道是想不起来了还是要说谎。

　　“你讲的不是全部的事实呀。”温疏朗笑了，喇嘛却心生恐惧，脊背发凉。

　　“元熠啊，我告诉你事实吧。”温疏朗笑得更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