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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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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秋没理冲过来的人。
杨秋实就在面前,他弯下腰扯住他的头发又挥了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
杨秋实急了,他确实不是个打架型选手,但也不是单方面挨欺负的类型。
他抹了一把鼻血,起身揪住陆秋的衣服,抬起膝盖往他的胃上撞。
陆秋往后闪了一下,但有领子的限制,没躲开,但被撞得不怎么实,吃了不到三分的力气,也不疼。
他扭住杨秋实的手,黏糊糊的鼻血蹭得衣服上胳膊上都是,正要还手,大门的方向传来一声:“干什么呢!哪个班的!打架的都记处分!”
杨秋实还想打,但被身边某个小伙伴猛地拉开,扯着他往道对面跑了。
转眼间人群散得一干二净。
陆秋看了看手心,有些嫌弃地往自己的衣服上蹭了蹭。
真恶心。
地上那人已经起来了,正在不远处装书包。
陆秋这会儿才看清他的脸,恍然大悟,怪不得觉得眼熟呢,是同桌。
老侯赶过来的时候两个学生已经在打扫战场了。
喻白很淡定地冲他点点头:“高三六班的,喻白。”
就算老侯平时的作风再怎么佛系,这会儿也差点让这个好学生给气得想打人:“你还真想记处分啊!第一天就打架!打完还不跑!”
陆秋更过分:“老师,怎么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申主任呢,吓唬人啊?”
老侯被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觉得自己可能得了心脏病,恨不得一拳把他打昏过去:“赶紧回家!今天晚上就这样,明天必须来我办公室说明!”
“行!”陆秋抬腿跨上自行车,“您让我住您办公室都没问题!”
老侯深吸了一口气:“快滚!”
陆秋滚得不快,他等了喻白一会儿,对方骑起来之后才跟上去,还顺便对老侯挥了挥手。
背影特潇洒。
喻白在他跟自己并排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很小,尾音被风吹走了。
但陆秋也听清了。
“不用,”他说,“他骂我,我就教育他一下,让他知道话不能随便乱说,尤其是对我。”
喻白点点头,默不作声地往前骑。
陆秋往前骑了一段,问他:“你家里管得严吗?”
喻白不解:“干嘛?”
“借我件衣服,”陆秋说,“我不能这样回家。”
他的衣服上有个血手印子,好巧不巧穿得还是浅色,吓死个人。
老姐要是知道自己又把人打了,不知道得怎么想。
不能让她知道。
喻白想都没想:“行。”
“够兄弟。”陆秋抬手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他单手扶着车把,掏出手机给老姐发语音:“我晚上去趟同学家,晚点回来啊。”
陆尧:“那正好,晚上你就别回来啦,跟同学玩吧,比心比心。”
陆秋:“……”
只能看喻白。
没反应。
继续看。
没反应。
再看。
喻白拉了他的车把一下:“有石头,看路。”
陆秋继续看他:“让我住一个晚上吧,地铺就行。”
喻白:“沙发给你。”
说完又特别强调了一句:“别看我,看路。”
陆秋吹了声口哨:“看路,没问题。”
岭东往城南只有一条不太宽的马路,被绿化带分成三段,南北的非机动车道,和中间的机动车道。
平时就只有两个公交线,偶尔有几辆住在别墅郊区的有钱人开出来的私家车。
其他大部分车走的都是岭东的另一条国道线。
过了晚上九点路上的车就更少了,公交已经停了,只有零星赶夜路的人,和遛弯没回家的老大爷牵着条不常见的大狗,在树底下慢悠悠地逛。
喻白一路上没说话,闷头骑车,速度飞快。
陆秋跟着他,偶尔发微信表演个单手快速转弯等等,但始终没掉队。
到地方的时候才发现喻白家离自己家不远,明珠欣苑,是几年前新建成的富人小区。
听说房价是本市老区中最高的。
小区里一共就两栋楼房,地下停车场,地上停自行车场。
进小区要刷卡,进楼门要刷卡,进电梯要刷卡,上楼也要刷卡。
进喻白家里的时候陆秋觉得自己听了无数声的欢迎语:“滴,明珠欣苑欢迎您——”
喻白家里比小区的外表看上去更阔气。
全欧式装修,实木,真皮,大吊顶,小跃层。
就是莫名地有点俗。
陆秋酝酿着“阿姨好”或者“叔叔好”,但是进门不过两秒就发现这里根本就没有阿姨和叔叔。
因为喻白没开灯之前,屋里是全黑的。
喻白开灯之后,屋里也没人说话。
很安静,安静得甚至有些不正常。
但喻白似乎很习惯这种安静,他把自己脚上的拖鞋甩给陆秋,穿着袜子踩在地板上,进屋给他找了件干净的衣服,还抽空从冰箱里给他拿了根雪糕。
忙完之后抱着书包进了卧室。
陆秋叼着雪糕跟他走到门口,发现这人已经坐在书桌前,又开始学习了。
他只能回到客厅,坐在沙发上开始吃雪糕。
雪糕有一层巧克力脆皮,不知道是没冻结实还是摔裂了,一咬就噼里啪啦往下掉。
只能拿手接着,吃完再舔舔手。
他洗衣服的时候,喻白做了两道英语的阅读理解。
做完题把所有书都拿出来检查了一遍。
还行,只有几张纸破了,没影响到他的笔记和书上的重点内容。
他跟杨秋实互相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甚至都不是一年两年的事了。
这事老侯知道,但是无可奈何。
杨秋实那伙人打人,但打得很有技巧,几乎留不下什么伤口。
更多的是拿走他的笔记,作业,试卷,练习册,或者课本。
应该是不想让自己的成绩太好。
喻白没想到今天他会带着一群人故意来绊自己的车。
肋下有点疼,可能是磕在什么地方了,别的都还好,就陆秋和老侯的反应来看,脸上应该也没有破相。
还行,这一架的成本不高,他能接受。
只是有点担心陆秋。
杨秋实是个很有心机的人,新同桌感觉有点傻了吧唧的,不知道能不能行。
他从衣柜里翻出一条新被子,想了想,没铺在地上。
家里有空余的卧室,但是没有空余的床。
他的亲妈杨美蓉女士自从买了这个房子以后就再没回来过,喻白自己又没有天天换屋睡的爱好,这么多年就只弄了一个卧室。
另一间目前空着,还没想好要用来干什么。
陆秋反正也不是个女的,跟自己在一张床上挤挤算了。
都带回家了,也不用在乎人睡在哪儿了吧。
被齐了,但是没枕头。
喻白在屋里转了一圈,在沙发上拿了个方形靠垫,上边盖上枕巾凑合了一下。
陆秋洗完衣服,没看见晾衣杆,只能去找喻白:“你家衣服搭在哪?”
“南阳台,”喻白刚铺完床,指了指隔壁卧室的方向,“灯在门口。”
陆秋走过去,开灯,进屋,发现这件卧室居然是空的。
铺了地板,刷了白墙,装了窗户和晾衣杆,就没有别的了。
跟新房子差不多,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他把衣服晾好,去卧室找喻白:“你饿吗?”
刚才打完杨秋实他就饿了,只是外头路边摊都已经回家了,什么吃的都没买到。
喻白从枕头底下掏出了四级词汇手册:“电视柜下边有吃的,旁边有电煮锅,随便挑。”
陆秋去翻了翻,觉得喻白实在是有点低调得过分了。
他本来以为“有吃的”基本也就是康师傅,面包,火腿肠之类的。
但没想到一个两米来长的电视柜,里边塞满了花花绿绿的吃的。
而且基本都是进口食物,上边清一色的日文。
他只能通过包装袋上的图案来判断是个什么玩意。
面条,饼干,威化,糖,鱼肠,鱿鱼丝,烤鱼片,果冻,巧克力,方便面。
还有几个过期两个月的面包。
陆秋猜了一会儿,挑了袋看起来有肉有菜的方便面,在电视柜上边找到了喻白说的电煮锅。
在阳台煮面的时候他看了看窗外,从这里能看见自己家的窗户。
或者说,能看见老姐家的窗户。
面里没有油包,只有粉。
煮出来是颜色惨白的一锅面,看着不怎么好吃。
煮完端到厨房,发现喻白已经坐在餐桌前了,还拿了两副筷子放在桌上。
“你也一起吃?”陆秋有点惊讶,“早说啊,我多煮一包。”
“就吃一点。”喻白放下单词本,拿起筷子看着他。
陆秋:“你能吃饱吗?”
喻白:“我能。”
“那行,”陆秋把锅放在桌上,“你平时吃的时候盛出来吗?”
喻白摇摇头:“不盛。”
喻白所说的“吃一点”,果然就是一点。
大概比晚上的时候多了几口。
陆秋想起来初中时候的英语老师,她总穿着套装裙来上课,有时候提到人吃的少,会说“吃猫食”。
他不懂为什么吃得少就是吃猫食,思来想去觉得可能是因为吃得少的人比较可爱。
像小猫。
比如他现在的同桌。
吃完面喻白给他找了双牙刷,杯子没有多余的,牙膏就一支,条件简陋,但能凑合。
陆秋把锅和筷子一起刷了,倒扣在桌上,才去刷牙。
躺下之后他觉得自己不太困,而且还有点兴奋。
不知道是打架的后劲没过,还是吃饱了撑的。
只好跟喻白没话找话:“你自己住吗?”
但是喻白明显不想说话。
他背对着陆秋,被子蒙到了后脑勺,一言不发,不知道是真睡了还是装沉默。
陆秋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只好闭上眼睛酝酿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