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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半鬼上门 ...

  •   我慢悠悠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8点了,打开电脑发现雯姐在催我发大纲的事情,想起最近生活糜烂完全没把大纲提上日程,心里一阵烦躁。
      我到书房点开台灯,从兜里摸出那枚被餐巾纸包裹着的牙齿。
      我没有问服务员关于这颗牙齿为什么会出现在拿铁里,因为在潜意识里我总觉得这颗牙齿不关咖啡馆的事,毕竟饮品里有头发或者有苍蝇都是能想象的,但是牙齿是怎么能掉进拿铁里的呢?我心里有古怪,最后我并没有告诉服务生我喝到牙齿的事情就离开了。
      我点开灯,从抽屉里拿出放大镜仔细看这颗牙,我看到在靠近牙根的部分粘着了一些褐色的粉末状东西,好像是残留的拿铁蒸发水分后的残留物似的,就用指甲扣了扣那些粉末。
      但这好像不是拿铁的残留……感觉更像是泥土?
      一颗磨损严重的牙齿上有泥土的残留……
      这…该不会是一颗死人的牙齿吧!?我反应过来,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跑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就呕吐起来。
      呕吐过后,心理上稍微平静了下来,我整个人都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但脑子却转得很快。我突然想到今天从陶息那里听到的故事包括今天经历的一切,正好和我新书的主题不谋而合。
      我甚至顾不上吃饭就跑到书房开始整理思路。
      我把主人公设定成一个长期收到双亲忽视的,性格内向的高中生,他的生活和任何普通高中生没什么不同,除了他因为拥有阴阳眼而受到鬼魂的纠缠之外。在所有骚扰过他的鬼魂里只有一个纠缠了他时间最长,也是最凶恶的。随着主人公身边的人相继死去,他必须彻底搞清这个鬼魂的由来,才能够战胜它,保护身边所爱的人,但直到最后他却发现这个鬼魂竟然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我咬住笔头,看着自己潦草的笔记,总感觉表达不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这一切太平庸了,如果我是读者,我不会想看这种东西的。
      我看向那颗被我拨弄到一边的牙齿。一颗无故出现在饮料里的磨损严重的牙齿。
      不如让故事的一切从这样一颗无名的牙齿开始好了。我合上眼睛开始思考。
      牙齿属于死者,死者即为鬼魂。考虑到我的书里不会出现真实的‘鬼’,这样会削弱推理的合理性,所以这个‘鬼’只主观存在于主人公的视角。换言之,这个‘鬼’更像是主人公的一种臆想,或者无法逃脱的过去。
      我想象着这颗牙齿很可能来自于主人公过世的哥哥,他一直将这颗牙齿带在身边,可能是因为思念,也有可能是因为愧疚。不论是怎样的感情,最终都导致了主人公臆想出了一个并不存在的鬼魂,这个鬼魂成为了主人公的第二人格,而鬼魂所做出的伤人行为,也都源自于主人公被第二人格所占据理智的时候。主人公最终只有和自我的博弈才能真正结束这一切。
      我初步把主人公所经历的可怕灵异事件作为主线,而主人公为何会被鬼魂,也就是第二人格所缠上,作为副线交代。我罗列了一下能够几个能够写进去的要素,突然联想到陶息会不会也和我想的故事一样,其实他并没有被鬼缠上,而是他的某种幻觉或者第二人格在作怪呢?
      天啊我在想什么,陶息是因为信任我才把他的经历分享给我的,而我却控制不住的把陶息想成了一个被幻觉困扰的男孩,或者说是一个精神病人。
      想到这里我的笔停住了,我不禁想着如果陶息知道了我把他隐秘的过往作为素材来写书的话,他还会像现在一样依赖我、信任我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自己的心很乱,我甚至连自己是怎么想的都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不会做出伤害陶息的事情,当我在酒吧见到那张和陈子杰相似的年轻面孔时,我就有这样的预感。
      “杨锐,这是老天给你的第二次机会,去弥补你犯过的错。”
      我遵从内心的声音,把这个陌生的男孩带回家,像对待弟弟一样对待他,我想要的是给他哥哥一样的关怀,但是他却不一定是这样想的。
      我强迫自己不要再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先把手头的工作搞起来再说。当晚我写到零点,就觉得昏昏欲睡,于是连脸都懒得洗就趴在书桌上睡了。
      我睡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就清醒了,就是那种没有任何预兆的睁开眼睛,然后一点困意都没有。我不是头一次经历这种状态了,想到再入睡又要花一番功夫我就郁闷。我揉了揉鼻梁,再抬头的时候纱帘里鼓出一个男人高大的轮廓来。
      我整个人被吓得弹了起来,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谁?”我惊喊出声。
      回应我的只有沉默。
      “为什么不回答。”
      这时纱帘底下传来“嗬嗬——”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非常遥远,在没开灯的房间里听得让人禁不住腿软。
      我第一反应是开灯,但当我看清楚纱帘下的是什么的时候却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以窗外浓重的夜色做衬,透过微弱的月光,我看到纱帘下鼓出来的高大男人的轮廓却并不是真的有人站在里面,而更像是雾气凝聚成的人形一样,也许这时候我用手上去拍打一下,那团人形般的雾气就会瘪下去,但我吓到浑身僵硬,跟别提主动上前了。
      这难道就是陶息所说的地煞?
      我一瞬间为自己对陶息的误解而羞愧,但这种羞愧很快被恐惧所替代,这不仅仅是因为我现在身陷囹圄,而是我突然想起收留陶息那晚上碰到的怪人,当时我还以为是梦魇,就没往心里去,现在看着眼前这玩意我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地煞早在第一晚就盯上我了?
      地煞缠着陶息那么多年,现在是又要缠上我的节奏吗?
      还是说,地煞会像对待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杀了对陶息不利的人。
      我没有得罪陶息吧……
      我脑子里乱哄哄得搅成一锅,各种情绪和想法全都上来了,我凭理智把它们全压了下去。
      当务之急要解决的事情是怎么从这玩意的手里活着脱身,据陶息的话来看,地煞是个不折不扣的杀人狂了。
      妈的。这和想活着从狮子眼前逃走有什么区别?至少狮子能给人个痛快,眼前这个地煞却不一定,‘他’说不定会先把我吓死,然后慢慢折磨我。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我想把灯打开壮胆,却又害怕扭头这地煞就窜到我面前来。这一刻脑子里想了很多,最后我选择按兵不动待在原地。
      “你是谁?你想干什么吗?”我问道。
      黑色的轮廓在纱帘后一动不动,半天也不回答。
      我在原地僵持了很久,然后深呼吸一口试探着弓起身子向前摸窗帘,那轮廓一下子就瘪了下去,我赶紧把手抽了回来。
      我紧盯纱帘的下面的动静,生怕自己惹毛了地煞。这样的状态僵持了又有一会,我感觉地煞好像没有动作,心里不免有点纳闷。
      我感觉‘他’好像没什么恶意。
      “你来找我,又不回答我的问题,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为什么总是待在陶息身边?”
      我的问题格外注意措辞,生怕提到点敏感的词就会激起眼前这个地煞的杀欲。
      薄纱下的隆起开始颤动,喉咙挤出的“嗬嗬”声也更加激烈。我顺着书桌角往一边挪去,一面双眼紧盯薄纱,期待它能说出些有价值的东西来。
      “不……陶…陶息…杀…不…好…要逃……”薄纱中传来了不属于活人那般的沙哑嗓音,语调呆板没有逻辑,只是极为简单的音节,我竖着耳朵努力听才分辨出这些字的发音
      地煞说话好像婴儿一样,都是单个音节往外蹦,句子结构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说地煞要杀陶息,陶息害怕所以要逃出来吗?
      不对啊,如果真的是这样,地煞为什么要大半夜到我家来,直接到陶息那杀了他不就得了。
      我还在寻思着这话的意思时,纱帘下的黑影却不见了,我屏住呼吸身体僵硬的回过头,发现‘他’正站在我身后的书桌后面一动不动。
      我迅速往后退到墙角的位置,连大气都不敢出。
      然后我看到地煞从雾气形成的黑袍中伸出了一只泛着青白色的手,那颜色绝不是活人能有的,我眼看着那只手缓慢的在桌子上摸索着,而我由于退在墙角的缘故,书桌上摞起的书形成了一个盲区,没法看见‘他’在摸什么,只能呆在原地干等着。
      地煞身形动了一下,黑袍像雾气一样随着晃动起来,‘他’滑行一般向我快速移动来,几乎在一秒之间,那高大的黑影笼罩在我的眼前,我心跳如擂鼓,只能拼命往墙角缩。
      说来也奇怪,那地煞好像能够感受到我的恐惧一样,居然往后退了两步,然后摊开手,露出手掌上一颗牙齿。
      那是我在拿铁里喝出来的牙齿,而这颗牙齿对地煞而言有什么特别吗?
      “不…告诉…陶息。”
      “什么?”我没反应上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伴随在书桌上的震动显得分外恐怖。然而我再回过神的时候,地煞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那颗牙齿落在了地板上。
      我捡起牙齿左顾右盼了一下,确定地煞的确走了才放心的拿起手机。
      屏幕上显示“陶息少年”。
      陶息这么晚给我来电话干什么?我接了起来,听到陶息焦急的声音:“杨大哥你还好吗?”
      “啊?”
      陶息上来这一句就把我问懵了,什么叫“还好吗”,难道陶息知道地煞来找过我?
      “额,我挺好啊,就是刚刚在睡觉一下子被吵起来了。”我嗓音因为受到惊吓的,听起来还是有些沙哑的。
      陶息立马放心的呼了一口气说:“那就好,我…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特别真实,我梦见你也被地煞杀死了,我好害怕…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事,打扰你休息了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那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回去睡了。”
      “啊,没别的事了,杨大哥晚安。”
      我挂了电话,开了灯坐在书桌前才觉得有了点实感。今天晚上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总让我觉得十分不对劲。
      首先是我作为一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对世界和自我的认识都因为“看见鬼了”而被打碎成渣渣,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我真正在意的是地煞出现的意义似乎并不是为了杀死我,而更像是一种警告。
      对,警告。地煞在给我看牙齿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我猜意思是“不要告诉陶息”的意思,但是当时我并不敢确定,直到陶息打来电话而就在电话铃响的时候,地煞就消失不见了。
      简直像地煞在躲着陶息一样。
      而当我接起电话听到陶息问第一句的时候,这种感觉就更强烈了。怎么说呢,有一种陶息知道我这里出什么事的感觉,所以我下意识的回答说我是被电话吵醒的。接下来陶息的解释就更让我有点不明白了,他那段话说的磕磕巴巴,好像是临时很生硬的套出个理由来解释自己唐突的致电似的。
      还有那颗牙齿,地煞说不要让我把牙齿的事情告诉陶息,又是为了什么?
      我想的脑壳疼都想不通,但是我敢肯定,陶息瞒了我什么事,而且这件事和我有关系。
      窗外天色已经渐亮,我却脑子脑子发木浑身不爽,直接回卧室蒙头睡上一觉,其他事情留着起床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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